所以好的小说是自然真实，而不是刻意的「追求」真实。同样的，小说家要写「纯粹」的人物，也应该是自然的纯粹，而不是「追求」纯粹。

小说家写人物写的成功，通常是因为他熟习这些人，所以可以做到自然真实，而不必「追求」真实。张爱玲写金锁、七巧，和一些遗老遗少，非常成功，因为她
熟悉这些人。她写小艾，前面在有钱人家当女佣的部分写的比较好，後来结婚出去做工，就并不成功，因为她对劳动阶级不熟悉。

一方兄心目中那个「纯粹」的宝钗，小说家恐怕很难有机会认识，也不容易写的自然。如果曹雪芹立意要写这样纯粹的宝钗，两百年来，竟然引起那麽多读者的误会，到今天还要为宝钗辨污，可见追求纯粹，确实容易做作，不容易自然。如果曹雪芹立意要写一个真实的宝钗，那麽两百年来，对宝钗两极化的评语（还有像我一样对宝钗不喜不憎的），岂不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