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周末

作者：沈戎


“宽恕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
——《新约·路加福音》第二十三章


周末的傍晚
路灯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
我就骑上自行车
带你去听音乐会
迎着落英飘零的方向
你笑得真美　和弦
绕过故宫的角楼
穿过古槐的暗影
捎来月季那浓郁的芳香
——花瓣
就快把春天埋葬

音乐厅到了
门口人真多　乱哄哄地
《春之祭》就快上演
挤了半天　其实门票
早就卖完
大伙儿这才发觉上了当
想走时　自行车丢了
你也不见了方向
突然我听到一连串最不协和弦的巨响
红绿灯碎了
世界一片黑暗
大街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人们齐声发出绝望的尖叫
将我的耳膜刺穿

混乱的舞台上
蓝色的聚光灯亮了
一只中弹的白鸽盘旋着
盘旋着
缓缓降下
降下
整整一个世纪
掉在黑色的路面　展开
像一面腥红的旗帜

——我永远失去了你

看见了吗?
为了你
愤怒的人群冲出了十字路口
像千万支熊熊的火炬
听见了吗?
为了你
城市着了
冲天的火光替代了天神的怒吼

可为什么
为什么
这道仇恨的闪电
偏偏选中了我……

失去灵魂的躯壳
是一根空空的旗杆
泪光中我迎着送葬的队伍一动不动
像冬夜里冰封的黄河
再也流不过这个周末
再也流不过我脆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