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钗的真伪性格表征与宝玉的心灵真偶
作者:Helix
黛钗之争,实际上体现了人生价值的取向之争、个人的本我与社会异化的“他我”
之间的战斗,甚至是表现了道儒二教思想之间的斗争。我说黛钗而不说钗黛,说道
儒而不说儒道,这不仅体现了一个在出现先后顺序上的选择,而且也反映了我在作人
问题上的价值取向。人是在社会中存在的自我,自从出生以后就进入了一个“被异化”
的社会程序之中。所以,我是特异化后的我们,而写书的人和书中的人物也是被当
时社会特异化过后的人物,受当时特异化的社会因果规律所制约。因此,所谓特异纯
粹的真正的我并不存在,我所认识的我实际上是一个假象,如果除去你的外来的知识
(我们共同的思想结晶)、你与他人的共同之处,请问这个“减肥后的我”还会剩下
什么?!这个剩下的“东西”,深究起来,就是一个特异的“基因模式”,一个对外
界进行反应的深刻内在程序。所以说,人是社会化后的人,人的行为和故事均受当时
的社会因果规律 (这包括诸如对肉淫的道德观念、礼教观念等等当时的社会行为准
则)所制约。在这个制约中,那坚强地显露出的个性,则表现了你那深刻的内在。曹
公显然是深刻认识到了这些,所以他将一个真实的社会个体(香菱)一分为二(黛玉
和宝钗)并将其推向“典型”的极端,为我们塑造出两个牵动万人万世心灵的本我和
异我的形象。
道家是崇尚自然之道而反对对人进行“异化”和再造的,这恰好和孔子儒家致学的
思想成为反对。在《庄子》一书中,庄周对这个问题借老子和孔子之间的学术交往
叙述得十分透彻,我在这里就不多论了。《红楼梦》中的宝玉,在传统文化中的最喜
爱之书,当推《庄子》了。书中对道家的推崇,处处可见,体现了作者的反对对人性
“异化”的人生价值取向。雪芹先生的这种创作手法,开创了历史的先河,十分让人
不得其要。从表面逻辑角度论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参见我从前的帖子)。但如果
以真假合一手法来表现真实社会中的人物故事,此种处理手法则也是势所必然。在
《小说人物关系的几何美学模式分析法》一文中,我已经论述过香菱是那“合一的一”,
鉴于很多红友们无钱看那个帖子(需一万飞钱哪),我在这里将主要的观点摘录出
来,以供参考。根据几何美学模式,《红楼梦》的主角可以表述如下表:
全息三维三角模式表一:
第一角 第二角 第三角
正册: 林黛玉 薛宝钗 贾宝玉
副册: 甄香菱 香菱化身 甄宝玉
又副册: 晴雯 花袭人 贾宝玉
《红楼梦》一书,其主旨之一是述说《金陵十二钗》故事的,而甄士隐的女儿甄香
菱也属十二钗之一。脂研斋在《甲戌本》第一回就批道:“总写香菱根基,原与正
十二钗无异。”这段话,其实隐藏着《红楼梦》书中真假隐显故事的关键人物,即
甄香菱和林黛玉。关于香菱重要性并与钗黛并提,在脂批中处处可见。例如,脂研
斋在《甲戌本》第一回批道:“宝钗之热,黛玉之怯,悉从胎中带来。今英莲有痣,
其人可知矣。”他还在《庚辰本第48回》的双行夹批中论述为何作者安排香菱入住
大观园说:“细想香菱之为人也,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
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所惜者青年罹祸,命运乖蹇,至为侧室,
且虽曾读书,不能与林、湘辈并驰于海棠之社耳。然此一人岂可不入园哉?!”又
对“香菱苦志学诗,精血诚聚,日间做不出,忽于梦中得了八句”作批说:“一部
大书起是梦,宝玉情是梦,贾瑞淫又是梦,秦之家计长策又是梦,今作诗也是梦,
一并‘风月鉴’亦从梦中所有,故‘红楼梦’也。余今批评亦在梦中,特为梦中之
人作此一大梦也。脂砚斋。”这些似乎均是在说香菱是书中最为完美的人物,总合
了十二钗诸人所有的优美特徵,暗示香菱一人就是十二副钗的代表,换句话说她是
十二副钗合一的原型,《红楼梦》一书的主旨之一就是写这个隐藏的真她。《金陵
十二钗》的女儿们都属“薄命司”的人,脂研斋在《甲戌本》批英莲说道:“可伶
真可伶!一篇《薄命赋》,特出英莲。”另外,香菱的丫头的名字叫“臻儿”,臻
即真,意指香菱是所隐的真人也。在书中,香菱是唯一的一个被明确说明属于副钗
的人,她的甄姓提示着她是那真事隐背影后的真实的人。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个事实是书中以香菱最先出场而也以香菱在第八十回
中最后出现而暂时收幕,曹雪芹写到此时就告一段落,因为他为香菱所写的真传于
此回也基本完成了。在第八十回中,香菱饱受金桂和薛蟠的折磨,她本来怯弱,
“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
请医诊视服药亦不效验。”想必她会因此一病不起,血干而亡。因为第五回写她的
判词已经明示过她会死于金桂之手,判词是这样说的:“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
魂返故乡。”脂研斋在《甲戌本》批“两地生孤木”说:“拆字法”。所以,“两
地生孤木”的谜底就是金桂的桂字,该句是说自从薛蟠娶了金桂使她出现在香菱的
生活中后,香菱就会受金桂的折磨而“致使香魂返故乡”。
《红楼梦》书中有真假两个宝玉,实际上十二钗也有真假之分。真十二
钗的唯一代表人物是甄香菱,属于隐写的副钗。假十二钗的代表人物则是黛玉和宝
钗,此二人的合一融合了社会中的香菱和精神领域中的香菱为一体,体现了香菱的
完美性和复杂性。俞平伯和王蒙等人分别根据钗黛共用一个判词和脂批而主张“钗
黛合一论”[7]。此论从真假隐显角度上说来,倒还真有其道理在,而这个真实合一
的隐匿原型可能就是甄香菱吧?!这个真假隐显角度意义上的“三合一论”(指钗
黛香三人隐显合一论),可在脂批中找到旁证。脂砚斋在《庚辰本》第22和42回中
分别批道:“将林薛作甄玉、贾玉看书,则不失执笔人本旨。”“ 钗玉名虽二个,
人却一身,此幻笔也。”有趣的是,这个香菱的这个香字还是钗黛二人所共同具有
的特徵,如书中所说的宝钗的冷香丸之香和黛玉为香玉之香的“典故”等是例。鉴
于上述这些属索隐的范畴而超出了本文所论的主题,故在此不再多论。
昨夜的梦中的荒原,碰到了一个失意的女子,模模糊糊中她又变成了黛玉,我
就问她究竟是谁,她答:“我的名字叫真我。”又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大观园独自到
荒原来流浪,她叹道:“因为从前虚假的异我和宝钗一类的少数人在一起,而现在
却和所有的人在一起了,不管是你见到的或听说的。”
似乎使这个社会存在的不是真我而是虚伪的异我。好像大家如都真诚,这社会
就会消失;人们现在仍然竞相演戏,竞相虚伪,竞相异化。可悲的是人们竟然已经
不知道那带着面具的异我是否就是真我,或者知道了也不愿意丢掉那面具,因为已
经习惯了,或者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经过自我努力改造过后的异我。所以,在网络上
我们所见到的很多面孔,仍然与她们/他们在真实社会中的面具相差不大。人被异
化成如此程度,不可悲乎?!
虚伪的异我用各种方式演出来,式样和演戏一样随着时代而进步而日益繁多。
文明越高的,虚伪越精巧,因为虚伪就是异我倚“文明借口”来战胜本我的利器。
虚伪的异我越表演也就越受欢迎了。
宝玉虽然姓贾,然其内在却是真实的自我,真所谓“真作假时假亦真”是也。真我
是不可能与假我为伍的,所以他的真实的伴侣只能是本我的典型林黛玉而不会是虚
伪的异我典型薛宝钗。道不合而不宵为侣,金玉悲剧的宿命,也正在于此。然而人是
社会的人,生活在异化人的社会,真我们也不可能生存或幸福于这个社会,所以木石
的天生前盟,也只能以悲剧而谢幕。
(未完待春节过后续)
是啊,我们至少在网上应该保住一个真我和本我。在这里,相对于远离那异我们主
导的社会,继续用异我面具来说话并非是绝对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