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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
作者口口声声
标签长相思 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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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戒律第八条:凡众仙戒私情,戒七情六欲,戒与凡人通情,如违令者,轻则被贬下凡,重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一)
   天宫内,昙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开着。 璀璨,夺目,香气袭人;傲视于天上地下,唯我而独尊。无数的男人为之拜倒,为之倾心,昙花却依旧孤傲。
   一日,玉皇大帝前来巡视,望着昙花,满意得笑了:“昙花啊,你还是那么美啊!”
   昙花也笑了,道:“玉帝,您看我的美您还满意吗?”
   玉帝单手托起昙花,凑近鼻头一嗅,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的昙花,你依旧是如此傲视群芳,无视天下所有的男人啊!
   但是,你虽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夺目,你的内心却是空虚的。你看不起天下间所有的男人,所以你的心里没有情。因此,你的美美得单纯,美得苍白而无力。
   可是,我就喜欢你这样,因为你的美始终是属于我的,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所以,我不允许你的背叛,永远不许。”
   “啊,玉帝,请放手,你弄痛我了······”玉帝倏然惊觉,此时的他正用拇指和食指紧紧掐住昙花的花枝,正如同紧紧扼牢昙花瘦弱的颈项一般。
   疼痛如电流一般传遍身体,昙花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清泪,挂在了花瓣上。
   玉帝看了昙花一眼,阴暗而诡异的神色渐渐平复,道:“便是因为疼痛落泪,你还是能倾倒众生啊。刚才的话,昙花你可要牢牢记住,永远不可背叛我。”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玉帝远去的背影,昙花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无辜而清澈的眼中泛起一阵迷茫······

(二)
   昙花依旧周而复始的开着,依旧保持着她的美丽,过着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一样的生活。
   一天,这片水面却因为一粒石子的落入,惊起了阵阵涟漪。只因为,这一天昙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秀气而好看的男人,一个柔弱的书生。
   昙花照例不屑的笑道:“你,也是来膜拜于我的美丽的?”
   那人怒道:“圣贤之人怎能贪恋美色?在下只是玉帝派来的园丁。玉帝命我每天帮你浇花锄草,仅此而已。”
   昙花心中泛起一丝讶异,更泛起阵阵怒气,如此骄傲的她竟然被一个寒酸书生顶撞,视天下男人如芥草的她竟然会受到一个书生的冷遇,她决心试探他,看看他是否真的经得住自己的诱惑,看看他是否真的铮铮傲骨。
   于是,每日晨钟暮鼓 ,书生为她浇花锄草之时,她都极尽挑逗,或是软言细语,或是轻触浅碰。但是,书生却不为之所动,自初次见面那几句话之后,书生竟再也没和昙花说过之字片语。
   昙花怒了,如此轻视于她的人,自己怎能饶恕。但愤怒的同时,昙花心中也生出一丝敬佩。于是,昙花决定——征服他。
   第二天,昙花幻化成人形,头罩面纱,将一把古琴置于案上,焚了炉香,静坐案前,只等那书生前来。
   书生照例拎了锄头和水桶前来,却不见昔日那株昙花,而是一张桌案、一把古琴、一抹俏丽的人影,书生瞬间错愕。
   昙花淡淡道:“公子不认得奴家了吗?奴家今天幻化成人形,想以此面目见见公子。”
   书生看了昙花一眼,转身欲走。
   昙花冷冷地道:“怎么玉帝的旨意,命你日日为我浇花除草,你敢抗旨?”
   书生顿了一下,开口道:“花已不在,何来抗旨一说?”
   昙花笑道:“公子终于肯开尊口了,只是你不怕我在玉帝面前告你一状,说你玩忽职守?”
   “哼!”书生轻嗤了一声,抬步便想走。
   突然,一声泛音响起,接着散、泛、按音互相交错,组成了一曲天籁之音。
   书生倏然回首,却见昙花正微微阖眼,玉手在古琴上翻上覆下,左手忽吟、忽揉、忽绰、忽注······右手忽抹、忽挑、忽勾、忽剔······
    书生惊愕,一女子竟会如此繁琐的古琴指法,竟能弹出如此音乐。
    琴声悠扬,却寻寻觅觅,凄凄惨惨,嘈嘈切切;似无数幽怨,似无数哀愁,又似一丝期盼,又含一丝寻觅。
   在琼楼玉宇之中,在氤氲云气之中,书生听痴了,听呆了。
   一曲终了,昙花三指划弦,心道:“触动我心弦的是你,而我寻觅了千百年的人是你吗?”
(三)

   次日,书生照例拎了一行行头前来工作,却发现昙花依旧以花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眼前,书生心中闪过一丝怅然,一丝失望,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浇花锄草。

   昙花竟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书生,看着他在自己身下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将汗水洒在了自己身下的泥土中。

   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昙花开口了:“公子,你可知道,你工作的比以前用心了。”

   书生心中一震,手上的锄头也为之一颤,却终究没有抬头,更没有说话。

   昙花笑了,笑的抚楣却清新,而且自信。

   第二日,昙花换回了那身久违的女儿身,曾经的桌案,曾经的香炉,曾经的古琴又出现在了书生的面前,只是面上仍旧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依旧是复杂的指法,依旧是好听的乐曲,只是这次乐曲中带了些欢快,如高山中的鸟鸣,如流水中的鱼语,但却始终逃不开一种淡淡的幽怨······

   书生没有像上次那样的逃避,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

   曲弹完了,书生却开口说话了:“仙子,你可是在寻觅什么?”

   昙花心中剧震,望着书生,眼波流转,道:“公子,您可否为奴家抚上一曲?”说完,盈盈起身站向一边。

   书生淡然一笑,却没拒绝,走向案边,坐下,深吸一口气,便将手放在了琴上,手指如行云流水般动了起来。

   昙花愕然地看着那双手,那是双漂亮的手,十指修长却透露着坚毅,虽然天天与泥土为伍,却不染一丝污浊,正如他的人,在这繁华的俗世中却始终保持他的清高。

   再听所弹之曲,竟是附和着自己那曲而来,似是知音,似是答复。

   曲终,昙花心中悲喜交加,却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公子,明日可否再来听奴家抚琴?”



(四)

   朝阳初升,书生如约来到园中,摆设依旧,却发现案前人已褪去面纱,正含笑望着自己。书生震住,这面容比花更娇艳,更清新,更迷人,更孤傲······

   “公子······”昙花轻唤。

   “对不起,在下失礼了。”书生倏然醒悟,连忙欠身道歉,“只是不知,仙子为何今日肯褪去面罩之纱,以示真面目?”

   昙花笑道:“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公子,奴家的面纱只为知音而摘。”

   书生一脸茫然,不解的看着昙花。

   昙花脸上笑意渐退,面色逐渐肃然,声音清冷:“公子,奴家自被玉帝创造之日起,便在此处抚琴。最初,奴家也是以真面目示人,也想遇见懂琴之人,懂我之人。只是这繁华俗世,多不过便是这奴才嘴脸。每日前来听奴家抚琴的,不是贪恋于我的美色,便是谄媚于我,献殷勤于玉帝者。听琴者如此,抚琴人何堪?于是,奴家带上面纱,抚琴之时也越来越少,只因奴家渐渐心冷。

   直至千百年后,遇见公子,奴家的心渐热。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鹊,奋翅起高飞。

   公子,您是这世间真正懂奴家之人。”

   书生轻叹,喟然道:“仙子真乃世间奇女子也。这世间懂琴之人已不多,懂琴之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啊!仙子可知在下正是因在人世间知音难觅,投河自尽。幸好玉帝同情于我,将我的灵魂收留,注入一颗蟠桃之中,赐我法力,让我化成肉身,然后派我到这里做了个锄草园丁。小生何其有幸,遇到了仙子你。”

    此后,每日,昙花园中传出的是丝丝缕缕的琴音,或清冷悠远,或激荡高昂,夹杂其中的是欢声笑语,是窃窃私语,此间旖旎景色令外人羡煞。

(五)

   琴音如泉似雾,日日在昙花园中潺潺流出;抚琴二人如痴如醉,沉浸在音乐之中,快乐着,幸福着,却不知身后阴暗角落一双阴冷、诡异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终于有一日,那双眼神耐不住心中的妒火,出现在了昙花和书生面前。
   昙花和书生剧震,同时下跪。
   玉帝冷冷地道:“昙花、书生,我对你二人皆有恩,你们却同时背叛了我。忘恩负义之人,留之何用?”
   昙花颤声道:“玉帝,我们没有背叛你啊?”
   玉帝看着昙花,发出一声彻骨的冷笑,眸中妒火中烧,道:“没有?真的没有吗?刚才那曲《长相思》又做何解?昙花,我说过,你的美只属于我,而如今它却已易主。你向来知道我的脾性的,
哼······”
   昙花惊恐地低着头,却是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书生却开口说话了:“玉帝,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您,但是事情皆由我而起,请您放过昙花吧!”说到此处,书生只觉衣袖被人扯了两下,回头发现是昙花示意自己噤声。
   玉帝看着他们,忽然笑了,道:“书生啊书生,昙花比你明事理啊,她知道我的脾气,所以才叫你噤声。可是,已经迟了,你要明白,骨气和爱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打动人的,有时候会反而弄巧成拙,火上浇油。”说完,头也不回,便离去了。
   望着玉帝的背影,昙花再也支持不住,腿一软,顺势就坐到地上,不住的瑟瑟发抖。书生怜惜的看着昙花,将她轻轻地搂进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轻轻地说道:“我的昙花,不要害怕,一切都有我在······”
   说着说着,书生忽然站起,一脸毅然和决绝,转身向灵霄殿冲去。
   昙花怔住,随即醒悟,连忙起身,向书生追去,口中喊道:“公子,您不要去。”
   远处传来书生毅然的声音:“昙花,不要跟来,我一定会回来的,记住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你眼前的。”
   昙花急急地追向书生地背影,却被脚下的石阶一绊,摔倒在了冰冷的汉白玉上,终于泣不成声。

(六)

   灵霄殿中,虚幻树下,二人一桌,正在对弈。
   其中白发老者道:“玉帝,您真打算这么做?”
   玉帝注视着棋盘,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道:“爱卿,这局棋不是还没下完吗?这等俗事,下完这局棋再说。”
   白发老者暗叹一声,忽道:“恐怕等不到我们下完了吧!”
   灵霄殿前大道,书生正向此处奔来,冲至殿门前,便被守卫拦下。书生跪下,喊道:“求玉帝见小人一面。”
   玉帝起身,负手道:“太白金星你先下去吧,明日去昙花园颁旨。”
   又向殿前守卫说道:“放他进来吧!”
   书生走到玉帝面前,席地而跪,深深叩首,道:“玉帝,小人知道,现在在您面前多说无益。万事皆由我而起,求玉帝降罪于小人,放过昙花仙子吧!”
   玉帝看着书生,眼神深邃莫测:“为了昙花,你真的什么罪都情愿接受?”
   书生叩首,毅然道:“是,小人愿意。”
   “那好,我手中有株忘忧花,你可敢吃?”
   “忘忧花?”书生看着玉帝左手中那多娇艳欲滴,紫色的花朵,一片茫然。
   玉帝轻笑:“此忘忧花乃嫦娥亲手炼制,当年嫦娥为了让后羿安心射日,便吃下了不死药,来到天庭,却始终耐不住相思的煎熬,炼成了这忘忧花,意在忘忧、忘情。她吃了自己做的花之后,果然忘了后羿,现独自生活在月宫中,从来未提起过前尘往事······
   书生,我再问你一遍,你敢吃吗?”
   书生默默地看着玉帝手中的花,半晌,轻声道:“若是我吃了,你肯放过昙花?”
   玉帝道:“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书生道:“那好,我吃。”说完,便从玉帝手中接过忘忧花,吃了下去。接着,书生失去了意识。
   玉帝轻叹一声,右手一松,转身向殿后走去。身后撒下了刚才玉帝右手中的棋子碎末,一阵风吹来,粉末霎时随风飘散······
(七)
   第二日,昙花宫内。太白金星正在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玉帝诏曰(纯属戏谑,搞笑而已),今查仙子昙花与书生拥有私情属实,按天庭戒律第八条规定,将昙花与书生贬下凡间,昙花永世不能化成人形,书生遣送至灵鹫山,赐名韦陀,钦此!”
    昙花怔怔地望着前方,默默无语,双眸黯淡无光。
    太白金星摇头叹息,道:“昙花仙子,知足吧,玉帝已经网开一面了,按照戒律,勾引仙子之罪,书生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这是返魂丹,玉帝让老朽告诉你,若是你哪天回心转意,向他道歉,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待你的。”
   昙花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返魂丹,突然吃吃笑了:“返魂丹,返魂丹,魂都没了,要返魂丹何用?”说着便欲挥手将手中丹药扔掉,却被太白金星的拂尘缠住手腕。
   “仙子,老朽劝你收好它吧,总有一天你会用到它的。”太白金星道。
   昙花忽然想到什么,道:“丞相(我也不知道叫太白金星啥,若有人知道,请赐教),小仙想知道,书生现在下凡了吗?”
   太白金星叹道:“真乃痴情人儿啊!那书生比你早先下凡去了。”
   昙花瞬间站起,道:“请丞相立即送我出南天门吧!”
   太白金星愕然。南天门口。太白金星望着昙花的背影,不住长叹。
   “她终于走了,是吗?”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语,太白金星回身,正是玉帝。
   席地,叩首,太白金星道:“禀玉帝,昙花仙子与书生均按玉帝旨意贬入凡间。”
   玉帝轻声说道:“爱卿,你说这赌我到底要不要打下去了?”
(八)
   昙花下得凡间,变为一颗种子,随风四处漂泊,从不愿扎根,只为寻找那灵鹫山。
   历尽艰辛,昙花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灵柩山脚下。昙花心中大喜,飞身上山,却被风吹出。昙花又大惊,一次又一次的试着,却始终上不了山。昙花不解,只是她哪里知道灵柩山乃佛门圣地,怎容世俗之事、世俗之人轻易打扰?
   从头年初夏至第二年春,昙花不知向山上飞过多少次,却始终未果。只是就是在这年春天,她看见了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书生。眼前的书生已不复当年俊秀容貌,不仅老了二十岁,而且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佛门子弟。
   昙花心中悲喜交加,不禁向书生飞去,呼喊着。书生却似没听见,没看见,从昙花身边走过,又返回山上了。昙花望着书生的背影,向前追去,却始终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书生的背影消失在了山路上。
   昙花悲极而泣,哭尽心中泪,终于醒悟她现在只是世间一颗小小的种子,亦不会出声,书生又怎会注意于她呢?
   昙花又开始再次寻找上山的办法,春去秋来,几年之后,终于发现,每年暮春时分,现法号为韦陀的书生,每年暮春时分,都会到山脚下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于是昙花决定,倾一年的精力,在书生下得山脚那一刻尽情绽放,让书生注意她······
   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昙花绽放之时,书生还是从她身边经过,视昙花于无物。昙花瞬间崩溃,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书生为什么会不理她,她不相信世情是如此冷淡,她不相信几十年前的山盟海誓会那么脆弱,那么得经不起时间得考验。
   终于她想起了玉帝给她的那颗返魂丹,昙花心中恍悟:莫不是玉帝做了什么手脚吧!于是,昙花吞下了那颗返魂丹,然后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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