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断送韶华。为惜杨花。雪球摇曳逐风斜。容易著人容易去，飞过谁家。

　　聚散苦咨嗟。无计留他。行人洒泪滴流霞。今日画堂歌舞地，明日天涯。

　　——张先《浪淘沙》

　　（四）、震天戟

　　我是一把枪，是兵器之王，我还有一个名字——震天戟。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主人应该是靖河神君——二郎神。五百年前，我的主人和一只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子打了一架，当时的激烈场面，我现在还能残想，因为在那一场打斗中，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猴子迎面一棒挥向主人，主人下意识就横举着我去挡那猴子的棒，结果，挡住了，可是我也被打断了——枪头和枪身分了家。我牺牲了，主人没了兵器，也输了这场打斗。之后，主人回到他的神庙里越想越气，一甩手把我的残体扔进了靖江。

　　从此，世间之有我的传说，再没有我的存在。

　　我的灵魂，从入江之日开始漂泊，到现在已过五百年，我常想，我恐怕就是这样了。有一天，我正在靖江边徘徊，心情郁闷，想着自己只能这样魂魄无所寄托，突然产生了一种发烫的感觉，那是一种心被召唤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去。终于在一个触目所及尽白的地方，我能感觉就是这里。

　　一个男子，气宇轩昂，我感应到的热量，正从他身上绵绵不绝的散发出来。他正在和另外两个人打斗，我看出他们只是在切磋而已。男子的身手确实不弱，已我的眼光看，能让我称赞的人实在不多。只见他身行化影，枪舞成花，那份从容，那份自傲，我突然有点激动。

　　我想，我终于可以不再漂泊了。

　　一片蓝光打断了我激动的心思，我看过去，只见那两人手里突然各多了一件东西，绚着蓝紫光的是一条长长的鞭子，而另外一个手里的，却是一把发着银光的斧头，再看男子手里，也多了一件武器，泛着微红的光。我知道那是霹雳枪，只是，它在我之下。三人继续切磋，我看着那些绚乱的光，心里渐渐浮现某些遥远而淡忘的记忆，我突然发现那两件东西有点眼熟。

　　我想起我曾经的身体，突然的，我突然间很想念它们。眼前的鞭子和那斧头，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我忍不住凑了上去，附着那男子的霹雳枪，想要和它们有些近距离的接触，我突然间渴望和它们有一些摩擦。附上男子手上的枪，眼看着一片蓝光朝我这边袭来，那光真的熟悉，好像我……好像我以前所散发的光芒。某些记忆涌了上来，我想起在那遥远的从前，我曾经散发这种蓝色的光芒，在对战的时候可以蓝到刺眼，蓝到绚白……

　　斧头过来了，银色的光里沉淀着淡淡的紫，我想起我的枪头，曾经，它也是反射着银紫的光，这样的光芒，总让对手失去警惕，模糊对手的思维，让敌手看不出我的威力，直到和我对上后，然后知道轻视的后果……

　　我轻轻闭上眼，吸了吸气。

　　“咦……”是那女子的声音：“怎么回事？”她说着跳开，在一边站定，转头对向另外一个男子：“任断，你感觉到没？”

　　“什么？”那个叫任断的也跳开站在一边：“你是指……我们的兵器？”

　　“恩，我感觉到它好象要争开我的手，似乎是想脱离我的控制。”

　　“罗素，怎么了？”男子顿下身行，转首问那女子。

　　“刚在和你们过招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我手里的混天似乎想要争脱我的手。”罗素的眼光在两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之后停在男子身上：

　　“白汀，你有没有那种感觉？”

　　“没有，我的枪可不比你们的那班神异。”男子的话声里充斥着调侃。

　　原来他叫白汀。

　　“我的斧子也是。”任断的神色突然变了下：“你们看，它在跳了。”

　　“罗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任断的声音突然有些发抖：“那天他感应到你之后……”

　　“你的意思是说？”罗素的声音变的惊异，我还听出她的好奇心。

　　“罗素，任断，你们……？”白汀的眼睛里充斥着疑惑，我发现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来。

　　“白汀，一会说不定会遇到一个人呢。”罗素说，明眸里有着淡淡的喜悦，让她本来平静的脸多了些动态，更她显得动人。

　　“是么？那可真值得期待了。”

　　三人说到这，似乎要离开了，我突然有点急。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柔和的光散发开来，从罗素的发丝间，从任断的手腕上，白汀也看的定住了。

　　“噌”“叱”的一声响过，只见罗素的混天和任断的斧子变形出来，自动自发的在空中飘舞摩挲，宛如他们是一对恋人般。三人看的目瞪口呆，我突然很想哭，我是激动，真的。我感觉到生命的流动，我看着混天和九宫杂把交颈缠绵，我的那些记忆，那些遥远的关于自己的记忆，慢慢在心里浮现。我长长舒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心情平复下来，我说：

　　“你们好，见到你们我好高兴。”

　　我双手平抬至肩，目光注视着混天和九宫：

　　“归位吧。我回来了。”

　　光芒大射，蓝紫光芒映得这片白色的世界都变的绚蓝，透明而又清澈。混天和斧头在慢慢的变形，我静静的看着它们。看着混天慢慢的右原来的细长变的粗大，看着九宫右原来的肥厚变的尖峭。白汀他们早已呆住，看着混天变粗，终至一手可握，九宫也在变，最后呈现给他们的样子，郝然是一个枪头。

　　“天啊，竟是这样子。”罗素的眼瞪的圆圆的，本来冷淡的脸，现在写满了不可思议。

　　“罗素，想不到你还能有这种表情啊，真难得。平常总见你没什么表情，真可惜了那张脸。今天可真赚了。”

　　“很像是把枪。”白汀的声音里也带着讶异。

　　我看着混天和九宫慢慢首尾相连。是时候了，我说。然后我飘了过去，附了上去。

　　一片光华过后，一把枪呈现在三人面前，在空中竖立着，枪杆上是细蜜的云纹，还泛着蓝紫的光，枪头看上去很钝，却散着银紫的淡光。

　　“震天……”白汀失声说道：“混天和九宫在一起，居然变成了震天。”饶是白汀自制力强，仍无法控制心中的惊异。落素和任断，呆在那里无语，只是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我看着三人，在空中围着他们转了几圈，然后飘向了白汀，从一开始，我就受他吸引。

　　罗素和任断此时方缓过神来，他们看看我，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白汀，”两个人居然同一时间说话：“恭喜你了！”

　　“这……”白汀还在迟疑，落素和任断对他一笑。

　　我在白汀面前，一动不动。三人也不再有动作。

　　良久，罗素和任断对着白汀又是一笑：“你快拿吧，震天都等累了！”

　　我看到他们眼里的释然。

　　白汀看着他们的眼睛，来回，再来回，最后伸手握住我。

　　“谢谢！”声音低沉，我却听出他压抑着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