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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杰就这样升了官，成为了新一任的刑警队长，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大大的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不用说，又是王大局长亲自给儿子挑的。
坊间流言四起，说是王君志文局长晚节不保，居然公开给儿子走后门拉关系，任人唯亲助长不良风气……王大局长笑眯眯，边听边点头，好，很好。
可是王文杰一点也没觉得好，他感觉很憋屈，很愤懑，他甚至很想跟造谣的那个混蛋王八蛋干一架——如果那个混蛋王八蛋不是姓林的话。
没错，谣言是从林烨那儿传过来的——林组长只是皱皱眉头，语焉不详地在茶余饭后跟几个‘信得过’的部下随口抱怨了几句什么，流言便如流感一样，瞬间迅速地传开来，铺天盖地，甚至妇孺皆知。
王文杰越来越觉得林烨这个家伙让人看不透，他简直就是个万花筒，也许轻轻转个方向，就能让人看到一点新的什么东西——或者给人惊喜，或者叫人郁闷。
王志文倒不这么看，他说林烨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就只有四个字：这家伙，‘被、惯、坏、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啊儿子，记住了，对付这种人很简单，别惯着他，千万别惯着他！”王大局长对儿子这样谆谆教导。
王文杰笑了一下，没说话。他压根不关心这个，可也不想驳了老爹的面子，所以也就只好笑一下，一言不发。
王爱国在得知哥哥升官的那天晚上烧了一大锅排骨，用板栗烧的，很香，可是王文杰居然没吃下去。倒不是弟弟的手艺退步了，是因为别的——
王爱国没有陪着老哥啃排骨，他把排骨烧好后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说是大众剧场要演《西厢记》，那个‘成就迟，分别早，叫人惆怅……’。
王文杰于是‘惆怅’得一块排骨也没啃下去。
王文杰偷偷跟去了大众剧场，看见弟弟和那个老蒯一前一后进了检票口，听见剧场里传出来那段经典的唱腔——系不住骏马儿，空有这柳丝长……长叹一声，又去了老地方。
从这头到那头是5285步，从那头到这头也是5285步。
‘流金岁月’的门前挂起了一盏熟悉的红灯，红红的灯，像是有着诡异的魔力，王文杰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赵晓刚老板热情地迎了出来，哟，来了您哪？
来了。王文杰点点头，要了一杯细毛峰，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盯着门外那棵树，那盏灯。
又是一年了，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就连灯，好象也是原来的那一盏。
河风轻轻拂过堤岸，树叶微微地晃动，红灯微微地晃动，心也微微地晃动，就连胖玻璃杯里的红葡萄酒也在微微地晃动……嗯，红葡萄酒？
赵晓刚努努嘴，尝尝吧，我亲手酿的，就算庆祝你高升。
高升……王文杰哼了一声，怎么连你也知道了？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怎么能是坏事呢？赵老板笑着把杯子碰了过来，喝酒吧！
叮，玻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酒很甜，甜得齿颊生香，一口咽下去，甜蜜的味道却变成了火，火苗在舌尖燃烧跳跃，一直沁入心脾。
好酒！
当然了，这可是一点假都不掺的纯葡萄酒呢。赵老板显得很得意，把葡萄洗干净密封在瓶子里，等它慢慢发酵，就是一个等待的过程，需要的是耐心——说起来很简单，可是现在的人，大多没有耐心，不肯等待，所以也就注定尝不到真正的好东西。
这话很有哲理，王文杰眨巴眨巴眼，嗯，真的很有哲理。不过……你有没有试过加点玫瑰花？
玫瑰花？赵老板愣了一下，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嗯，这酒如果配上玫瑰的香气，一定会更有味道。
下次试试吧，不过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王文杰晃了晃空杯子，拿起瓶子，斟满。
慢点喝，这酒后劲儿大着呢。
是么？那我还是少喝点儿吧，我酒量不好。王文杰这么说着，又一杯酒已经灌下了肚。
“酒量不好可不行，当领导的第一要素就得是千杯不醉——比如林烨，他就是。” 赵晓刚耸了耸肩膀。
王文杰于是苦笑，所以他适合当领导嘛，我呢，什么也不是。
是的，这才是王文杰‘惆怅’的真正原因，虽然他表现得雄心勃勃踌躇满志，可是，一旦真的接受了这个任务……难免有些心怯不适应。用句文言一点的话讲，我们也许可以称之为‘高处不胜寒’——虽然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个芝麻官。
这倒是，赵晓刚点点头，你怎么看都不是当队长的材料。不像林烨，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我说，你能不能别提他？王文杰有些不耐烦了，他只想找个熟悉又相对隐蔽的空间，想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事，可是没想到就连这里也逃不开那个烦死人的名字……唉！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好吧，不提他，喝酒！
又一杯酒推过来，王文杰豪爽地一仰脖子吞了下去，哈……火辣辣！
好！赵晓刚兴致勃勃地一声喝彩钻进了厨房，等着，我去弄几个下酒菜来。
很快的，几个小菜端上了桌：青椒皮蛋、五香花生米、香油豆腐干、凉拌萝卜丝，还有一个火腿罐头。
吃吧，锅里还有牛肉汤，一会儿就得！赵大厨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怎么没有糖醋鱼？王文杰吃着菜，喝着酒，居然还在抱怨。
知足吧！这个钟点能有这些吃的就不错了！赵晓刚一巴掌扇在了王文杰的后脑勺，啪！
王文杰摸摸脑袋，不抱怨了。
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赵老板的手艺委实不错，菜很可口，汤也可口，当然最可口的还是酒，醇厚的香味几乎要从全身的每一处毛孔渗透出来，叫人忘乎所以。
不过王文杰并没有完全忘乎所以，他努力地保持着清醒，挣扎着问了赵老板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挂上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