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狮吼记》前,有些过担心与徘徊,一位钟情昆曲的友人这样说道:蔡正仁已经把陈季常演到出神入化了,我担心陈雪萍很难超过这个坎。
估计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并也为谢群英担心了;或者因为我与谢群英相熟的关系,他不便直说;或者,是因为这是为陈雪萍量身打造的戏,所以对于甘当绿叶配戏的谢群英,他就不加评论了。
不管怎样,那天我舍弃了学校的期末大餐和晚会,冒着大雪,赶到杭州,几番转公交车到了杭州大剧院,终于在七点一刻赶上了看杭越的《狮吼记》。
插一句,我如果看演出时带了相机,那场演出估计是不能专心看了的。而失策的是,我带了相机,而且这演出只看一场。于是,对《新狮吼记》的观演就很有些浮于表面了。
近来,虽然看戏机会不多,对导演手法却看得越来越挑剔了。
展敏和杨导合作导演的戏也看了不少了,所以在这出戏的导演方式上,没看到很多新意,尽是熟悉的手法了。
印象深刻的只是开场新婚不久的月娥,她虽然在出嫁时母亲三番叮咛、丫环恪尽职守随时提醒之中度日,还是常露出脾气暴躁的苗头,动不动就要对丫环瞪大眼,只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的名声吓坏书呆子,才勉强忍耐了几日,于是,谢群英有这么一个动作,她掀起群裾,迈大步子焦灼地走了几步:
——虽没有半句语言,立时引得台下观众善意的一阵笑声,因为这几步大步,已经把她暴躁脾气暴露无遗了。
然后等陈季常信誓旦旦今生只爱她一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嫌弃她之后,她的本性马上毕露了,欣喜若狂地马上大叹了一声:“好啊!——”这个啊字唱到得意处,忽然把音提高了若干度,把附耳细听的陈季常吓了一跳,也让观众领教了这个月娥的泼辣“吼”功。
妙啊实在是妙!开场实在是妙。
至于后面的“母老虎”“妻管严”形象,因为是预料中会有的行动,我在观看过程中,反倒没有惊喜或会心一笑了。
说说剧本吧,因为改编适应现代审美意识的需要,掺入了不少现代的爱情理念,恕我并没有看过昆剧《狮吼记》,我只是在这个越剧剧目第一次接触《狮吼记》,所以若有贻笑大方的地方,也请各位谅解。
剧中有很多情节令人忍俊不禁。比如陈季常和书童为了摆脱月娥的管束,也是煞费心思,那天,陈季常想请书童帮忙调虎离山,便这样对书童说道:常言道,路见不平……(他的意思是让小书童拔刀相助),没想到小书童这样接话:“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沈祝敏饰演的书童,憋着个喉咙唱刘欢的调子,煞是可爱!)
陈季常就接上话头,说:“也不用你出手,今天你只要出脚就可以了。”然后,他把自己被老婆牵着的、脚上的那根绳绑到书童脚上去,此刻,书童只能自己大叹苦经了。
还有,诸如婚后不久陈季常的甜言蜜语、头脑发热的宣誓爱她一辈子之类的话,也渗入了很多现代男女对待婚姻的思想。
而谢群英饰演的“妻管严”更是异常可爱,就如现代若干要踏入婚姻中的女性所要求的那样,对老公这样要求:“你要一辈子只爱我一个;要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我开心的时候,你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啊,你要哄着我开心……”三令五申,才放心跟老公走入婚姻。
至于在陈季常这一边,对新婚之初头脑发热做的誓言后悔异常,那后悔的模样也一如现代的男子。在家怕老婆,在外对酒肉朋友胡吹自己的婚姻多么自在。一幕幕,如现代家庭的翻版……
我很仔细地看《跪池》一场,前不久昆曲岳美缇老师开专场,我万分遗憾没能赶去上海看演出;这次看越剧《狮吼记》前,又听朋友担心陈雪萍以越剧演绎陈季常这个人物的差距,我对这一折就越发留心地看了。
越剧的舞美自然是更耐看的,跪池跪在葱绿的池塘边;但身段,我仔细地琢磨着陈雪萍的身段,以我有限的昆曲观演经验来看,是借鉴了许多昆曲的元素在里边的。无论是陈季常听着蛙声,从最初的有趣消遣,到不耐烦蛙声、赶走青蛙,这微妙的心里变化,以及膝盖跪得软塌塌的表现,都时有从昆曲细腻刻划的成分借鉴的意味。
可惜谢群英的服装这次色彩很浓很重,当然头饰是很好看的,把她的脸形衬得细致玲珑,可是大紫大红、浓黑色的服装,把以往美丽端庄的群英姐衬托成了一个泼辣的悍妇;于是,在我相机镜头的群英,就未免让我有些遗憾了,呵呵。
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樱桃在后台拍的陈雪萍跟谢群英的夫妻合影了,没有台上的刀光剑影,两夫妻甜甜蜜蜜地望着镜头合影,那真是美啊!
整个剧目看下来,不满意的是结尾部分,太意料之中了,不知道昆曲原本是怎样结尾的。什么“吃醋”审案、让两人真心表露,这样的结局,故事都听得太多太老了。到公堂后,从县官老婆出场的那一刻,我就猜到,她会怎样审案、这剧目怎样结局了。
所以,后面谢群英怎么唱的悔意、陈雪萍怎么表白的爱意,我一句也没有细听。
(编剧,可不可以把结尾改一下呢?)
再有,恕我看戏走神了,在陈雪萍扶着喝下“毒药”(辣醋)的谢群英半跪着、在舞台前方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流花溪》中秋花跟成龙的造型了,那时秋花失去女儿、悲痛欲绝,成龙就那样扶着秋花,劝她努力生活下去。
——太相似的造型了!
杨导,展导,要换个姿势了,呵呵,不然我老觉得看到熟悉的场景了。
这个观感写得很散很乱,一则是风雪天从绍兴赶到杭州匆忙给忙累的,二则是我顾了听谢群英、陈雪萍的唱腔、还要顾着手忙脚乱地拍照;三则,是大剧院的观众多是老爷爷老奶奶,四处嘈杂影响了我看戏的专注度;四则,我隔了这么多天才写观感,生疏了,生疏了。
BY THE WAY,后台碰见了唱腔设计陈钧老师,这好像是陈钧老师第二次跟杭越合作了,上一次是《一缕麻》。陈老师写的金派唱腔我还是放心的。
我还忍不住问了句,县官审案的时候,刚开始跟谢群英对唱的几句,那个调很好听,是什么调啊?陈老师不解,是哪几句?我说:是谢群英刚刚上台诉冤,然后跟县官轮着唱的。陈老师“噢”了一声,思索片刻,答曰:“那几句是中板。”
——,我对音乐其实是一窍不通,不知什么中板慢板。不过是觉得那几句音乐特别轻快、特别好听,所以印象深刻了一些。
聊写观感,容后把照片整理出来。手僵了,这冬天太冷了,除非是为了看新编越剧,我实在没有勇气顶着风雪再出门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