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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24-25
作者:烟
标签:电影 菊花 桃花 希望 郁闷 阅读次数:177 24 裹着袁老板进贡的厚毛毯,暖暖的,很舒服,舒服得叫人想睡觉——我真是越来越像是个人了,会冷,会困,还会打呵欠了……呵,好困。 死得冤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花雕仔,你怎么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啊?当鬼当得欢蹦乱跳,当人也当得有滋有味的。” 什么话!你这不是骂我缺心眼吗? 死得冤靠在窗台上,衣服被风吹开,露出脖子上的一根红绳,衬着死白死白的脖梗子,满像那么回事儿。嘿,没看出来,死得冤活着的时候准是个招桃花的,怪不得那个什么花痴死乞白咧地缠着他。 当然了这话心里嘀咕嘀咕就好,可不能说出来,不然死得冤准跟我没完……偏偏越这么想这脸上越绷不住,我赶紧把半个脑袋埋进了毛毯里。 一股暖暖的味道从毛毯钻进了鼻子,是太阳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在阳光下晒得松松软软的被子,就好象洗了个日光浴,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关节都松开了,哈哈,袁思归袁大老板真是会过日子…… “想什么呢花雕仔?是不是袁思归啊?”死得冤的声音从毛毯外面传进来,有点模糊。 “嗯。”我大口呼吸着这味道,没在意地点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的眼睛……”死得冤的手不老实地伸过来揉揉我的头发,“跟我养过的那只小猫很像。” “小猫?不会是波斯猫吧,听说波斯猫的眼睛是绿色的……”绿色?多难看啊。 “我养的那只猫,一到了春天,那眼睛……跟你现在一模一样。”死得冤笑了起来,顺着墙根溜走了。 呀呀呸!你才思春呢! 袁思归又来敲门了,“花雕仔,还没睡呢?我也睡不着,咱们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 真别扭,把人家叫起来聊天,偏偏支支吾吾地半天不开腔,你累不累啊?真是的,再不说话我要睡了哦。 袁大老板显然有心事,斟酌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了话:“花雕仔,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的呢?” 稀里哗啦咣当!好犀利好尖锐好一针见血的问题……我露出什么破绽了不成?袁大老板怎么看出来的! 袁思归没注意我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下去:“要是没有鬼的话……那个黄九,怎么会和史大哥那么像的呢?” 呼,还好,吓了我一跳,黄九和死得冤的问题可不干我的事,你爱跟谁打听跟谁打听去,小爷我要睡觉了。再说了,那笔帐该是你那个笨蛋老哥来算的吧?你瞎操的哪门子心啊,皇帝不急太监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唉,其实……我是不怕鬼的,啊不是,我是说,如果是史大哥变的鬼,我是不怕的。” 切!什么逻辑! “史大哥……哦对,你不认识他,他已经死了,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人很好,又聪明,又能干,什么都会……” 我怎么没觉得那个死得冤‘很好’?你确定你说的和我认识的那个是一个人,呃……鬼?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个黄九不对劲了,要说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那么像的就难得了,你说是不是?不光是长相,他们两个,行为、举止、语气,无一不像,就连吃东西的习惯、抽烟的牌子、喜欢喝菊花茶不加糖要加两片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冤死鬼今天怎么这么八卦啊,唧唧歪歪的没完没了,烦死了,困死了,我要睡觉!!! “如果真是史大哥放心不下,要回来看看呢,我是不怕的……”袁思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一下,“说真的,别看史大哥不是我亲哥哥,在我心里,和亲哥哥也没两样。他和我哥哥那时候……咳,瞧我扯到哪儿去了。”袁思归发现说走了嘴,赶紧地转移了话风,“我是说啊,我不担心别的,我就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人鬼殊途啊,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呢……花雕仔?花雕仔?哟,你睡着了啊。” 袁思归叹了一口气,把被子给我掖了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门。 吁——总算走了,最受不了婆婆妈妈的男人了,罗里八嗦没个完,烦得我耳朵根儿都长茧子了。 闭着眼要睡觉,忽然就心烦意乱地睡不着了,袁思归的那堆车轱辘话翻过来调过去地在耳朵边儿蘑菇——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朋友……人很好…… 很好?有多好?他到底是跟你哥哥很好还是跟你很好?说得不清不楚的,真TMD叫人着急……切!我着什么急,又不关我的事,真是乱了套了,睡觉睡觉!!! 越想睡就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起了烧饼,忽然反应过来——我干吗要睡觉啊?鬼是用不着睡觉啊。 他奶奶的!都被这个冤死鬼折腾得要神经衰弱了,切!看看窗外,天已经快亮了,这叫什么事儿! …… 一上班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死得冤懒懒的不说话光抽烟,冤大头不露面,袁思归光知道谈生意——冷库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冷饮买卖虽然进入了淡季,满大街的涮羊肉炉子倒是越来越火了。袁大老板那几间库房全都塞满了速冻的羊肉片,味道叫一个膻啊,熏得人头昏脑涨。 “咳!咳咳!死得……黄先生,拜托你少抽几颗烟好不好?你看看这一地的烟头,你看看这满屋子的烟,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没呛死你!” “再呛也没羊肉呛吧。”死得冤慢条斯理地回了我一句,随手把烟头掐灭在用冰淇淋盒子充当的烟灰缸里,“顺便说一句,地上的烟头可跟我没关系,我从来不乱丢废弃物。” “不是你是谁?这屋子里就只有你在抽烟,这堆烟头就在你脚底下,你还敢抵赖?!” 死得冤冷笑了一声,“花雕仔,老天保佑你下辈子可别是个警察,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了?” “也没怎么。”死得冤耸耸肩膀,拿起扫帚和簸箕收拾起来,“无非就是冤假错案发生率呈几何级数趋势增长吧。” 几何?我知道几何好象就是画图,不过这玩意儿怎么能和警察扯上关系嘛,死得冤真是没文化。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死得冤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簸箕,袁思归忙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唉,只有我去接喽。喂? “呃……请问,黄九先生在、在不在?”结结巴巴的声音。 是冤大头! 死得冤红着脸接过了电话,吹胡子瞪眼睛地跟我打着手势,意思很明显——叫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切,不就是怕我偷听嘛,谁稀罕!哼,越不让我听我越要听,到底要看看你们在背地里搞些什么伤风败俗的出来。 死得冤放下电话,凑到袁思归跟前嘀嘀咕咕,说是有点事出去一下,要请一天假。袁老板很大方地点了头,我于是凑过去跟着请假,却很不公平地被驳回了,没天理。 不过我花雕仔也不是好糊弄的,瞅着袁思归忙着看帐本腾不出功夫,我嗖地一下就溜出来了。哈哈! 死得冤肯定跟那个冤大头约会去了,我得追过去看看热闹去! 25 死得冤很警惕,一边走一边还左顾右盼地查探动静,那架势,活脱脱一个地下工作者。 所以我跟得很辛苦,说真的,我现在才知道,特务不是那么好当的,怪不得中央情报局那帮子特工一个个薪水高得吓死人。 爬上街口的过街天桥,我找了个最佳位置观察形势……一眼就看见了冤大头,正缩在路边小公园门口抽烟。 真老土,居然在这种地方约会。 死得冤已经走了过去,两个人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然后就一起转身钻进了电脑城背后的那个大大的KTV。 有没有搞错!要开房也不应该是KTV吧?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俩人还真是会挑地方,听说那家KTV的包间环境一流,尤其是隔音设备特别地良好…… “花雕仔!”忽然一个巴掌从背后拍过来,狠狠地拍在了我肩膀上——啊!吓死我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冤大头他弟弟——完了完了糟糕了这下又该扣薪水了…… 还好,不是他,不过也只是‘还好’而已。就某种意义来说,其实更糟糕。 是月老。 所以我第二个反应就是直接从天桥上跳下去,不过没有成功,月老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脖领子……“花雕仔!你休想逃!” 惨了,如果我现在发誓说以后再也不吃冰淇淋了,不晓得还来得及把月老换回袁思归不? “我吩咐你的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臭老头吹胡子瞪眼。 “啊,那个……”我低声下气小声打商量,“您老人家是不是换身衣服?您这身打扮很容易引起围观呐。” “放心,没人看得到我,我是神仙!” 知道你是神仙,用不着这么打广告似的挂在嘴边吧? “姓史的那个混帐小子呢?说!” “死得冤啊?他在上班啊,人家又不是神仙,随便拉个皮条就有饭吃。”我笑眯眯地挣开衣领,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您老人家别多心啊,我说的是阴司婆婆。” “你少糊弄我!我刚才去看了,他根本没在上班!说,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看过老电影没有?特务头子徐鹏飞审江姐是什么嘴脸,月老现在就是什么嘴脸。 我一屁股蹲下来,俩手一托腮:“对哦,死得冤藏到哪里去了?” “少打马虎眼!我刚才明明看见他走在你前面,一会儿功夫就没了,你肯定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月老冷笑了一声,又补上了一句话:“哼哼,别忘了,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要是办不到的话……哼!”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随便客气两句你也当真啊,真是的!唉,反正我不能把死得冤交出来,好歹我还吃了他几根冰淇淋呢。 “您老人家消消气,我也正找他呢,要不咱们分头找找?您看这天桥上风这么大,您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吹个伤风感冒的可不是玩的……” “花雕仔!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叫我好找!” 忽然又一个巴掌从背后拍过来,狠狠地拍在了我肩膀上——啪!哎哟,疼死我了! 袁思归大老板气势汹汹地瞪着我。 我忽然就深刻地懂得了‘祸不单行’这个词的含义。 “他是谁?”月老皱着白眉毛指向袁思归。 “我老板喽。”我耸耸肩膀。 “你在跟谁说话?”袁思归莫名其妙地问我。 “叫他快点滚开,真晦气!”月老很没礼貌地挥了挥胳膊。 “有什么晦气的?你神经病啊!”TNND,居然敢看不起我们家老板,别以为你是神仙老子就不敢扁你! 月老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答我:“你没看到他一脸的晦气吗?他活不了几天了。” 去你妈的!敢咒我老板,老子跟你没完!!! 乒里砰隆!!!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呜里哇啦!!!哐!!!当!!!哗———— 最后一声‘哗————’,是月老尿湿了裤子,屁滚尿流地爬走了…… 袁思归晕头晕脑地抬头看了看:“奇怪,明明响晴白日的,怎么会下雨的呢?” “不管那个!”我一把拉住袁思归,“你听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锁了你去!就连鬼差大哥也不行,我跟他拼命!” 结果袁思归说:“花雕仔,你是不是发烧了?” …… 死得冤一整天都没回来,晚上老板请我去吃涮羊肉,味道不错。本来老板是要把那俩家伙都叫来的,结果两个手机都没开机,也不知道是到哪里‘鬼’混去了?我于是吃了三个人的份,爽! 袁思归忙着给我涮羊肉,调作料,一片一片的羊肉烫熟了放在调好了芝麻酱、韭菜花、豆腐乳、虾酱、辣椒糊……的小碗里,吃得我嘴巴都不够使了,“唔唔,好吃!真好吃!TMD,原来涮羊肉有这么好吃啊!唔,你别光给我涮啊,你自己也吃点。” 袁思归笑得一脸的满足:“花雕仔,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天天带你来吃!咱们还可以买个火锅,在家里自己涮着吃,想吃什么都成,只要你喜欢!” “喂,无事献殷勤,不会有什么企图吧……”,我心里头忽然有点打鼓。 “哪能呢……呵呵,”袁思归的脸色变得有点尴尬,不是吧,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那个……花雕仔,关于你的……那个护身符……”,袁思归吭吭哧哧吭吭哧哧了老半天,终于吐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啊不对,是半句。 “护身符?嗯,那东西可是很宝贝的,你别指望请我吃一顿饭就可以不赔给我了!”我大口大口地嚼着羊肉,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会的不会的!”袁思归连连摆手,“我说了要赔给你的,我不会赖帐的。” 不会赖帐?哼,你赔得起吗你!“算了啦,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早说了你赔不起的啦,把你卖了都不够!”我埋着头一口一口又一口。 “那……我拿这个赔给你,行不行?”袁思归脸红脖子粗地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我眼前一亮,好漂亮的玉坠子! 是翠玉耶,成色真好,绿得晃眼睛。哈,不要白不要!阴司婆婆最喜欢古董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哦…… 袁思归絮絮叨叨地跟我念叨,说那是他们家祖传的宝贝,说是只能送给最喜欢的人的…… “很值钱吧?”我流着哈喇子接过玉坠子,“那要是我缺钱的话,可不可以……” “不可以!”袁老板的口气很冲。 “随便问问……而已,表那么凶嘛。”我嘀咕着擦了擦口水,小心地把玉坠子挂在脖子上,想想又有点不放心,赶紧撩起衣服把玉坠子贴身藏在最里面。这东西还带着体温,暖暖地贴在胸口,有点痒痒的,就像有只小手指头在胸口轻轻地挠,很舒服…… “以前,我妈也给过我一个玉坠子。”我低头搅着碗里的肉,忽然没了胃口。 我妈给我留下的那个玉坠子,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成色不好,浑浑的,可是也很温暖哦,挂在胸口的感觉,就好象妈妈的吻——那是我的宝贝。可惜,后来被酒鬼老爸抢去换酒喝了,我想拦,被他一巴掌扇掉了两颗牙——那时候我八岁,正好在换乳牙,所以很快新的牙就长出来了。 如果那块玉坠子也能像牙一样,掉了还能长出新的来,就好了……呵呵,真傻,玉怎么能长得出来呢? 不过还好啦,现在我又有一块了,这一次,就是满嘴的牙全被打掉,也休想叫我丢了它! “哦。”袁思归愣愣地,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忽然说起自己的身世,“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我忽然想起来不行啊?”我翻了个白眼。 “哦,那你仔细想想,也许你们家里人正急着找你呢?” “不会的啦,他们早就死了。”我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有酒没?我想喝酒了。” 袁思归说吃涮羊肉讲究喝北京二锅头,一口肉、一口酒,配上刚出炉的烧饼,吃起来才过瘾。“不过这酒太烈,花雕仔你还是少喝几口吧。” 瞧不起我?老子从小在酒缸里泡大的! 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念叨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广告词,我们俩喝了个天昏地暗。袁思归拉着我的手问我,“收了我们家的玉坠子,就得做我们家的媳妇哦,答应不答应?” “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给我了?” “嗯。” “好!一言为定!”我豪气干云地跟他碰了一杯。其实我压根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我只知道,这个玉坠子我要定了! 记不清喝了多少杯,出门的时候袁思归已经有点走不动道了,唉,还说我呢,没出息!站在门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袁思归塞进去坐好,还没来得及关车门,车子已经嗖地一下飙了出去…… 就听见惊天动地一声响,羊肉店门口大大的店招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粉粉碎碎——正是我们刚才等车时站的位置。如果我们慢了一步……刷地一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好险。 袁思归躺在座位上,睡得人事不知,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相片。 出租车司机放慢了速度,转过头对我笑眯眯地打招呼:“花雕仔,好久不见!” 鬼差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