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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梅山地区家祭《朝夕奠》的简单注释
作者仙人桥居士
标签本草纲目 卜算子 郭璞 浪淘沙 诗词 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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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奠》俗称猪羊祭,是梅山地区较为隆重的家祭,主祭人是逝世者的子孙辈。它的主旨是“孝”与“行孝”。具体的表现过程是“朝夕奠”祭祀的
整个进行过程。它的进行过程具体地分为两个阶段,一是行省视礼;二是祭奠。
所谓省(xing)视礼,(省,《说文》释为“视也”。《尔雅释诂》释为“察也”。)就是孝子为逝世者对祭奠的礼品,进行观察检查的过程。
祭奠(祭,《说文》释为“祭祀,从示,右手持肉”。《尚书大传》言:“祭之言察也,察者至也,言人事至于神也。”。《孝经士章疏》:“祭者际也,人神相接故曰际也。”)。就是用祭品向死者致礼。
它还包括祭奠时表现过程中的礼、乐与诗文。
礼,《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1、社会生活中由于风俗习惯而形成的为大家共同遵守的仪式;2、表示尊敬的言语或行动;3、礼物。《说文》的释义,说儒家所倡行的“礼”是行巫事,为“事神致福也。”。《现代汉语词典》的释义,较为完整。《说文》的释义更接近于人类在童年时代的本来意义。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释义,在《朝夕奠》的祭祀过程中,孝子孝孙们那一种悲哀的态度,哀号、哭泣、跪拜、敬献礼品等一系列的行动、言语,都是“礼”的组成部分。
乐,这个“乐”,在《朝夕奠》中,它是指孝子孝孙们的的悲哀的哭歌,和创造祭奠仪式中的悲哀氛围的乐器、乐章、乐曲。要是有乐的话,也只有逝者的灵魂享受祭品,得到满足的满意的欢乐。这是在进行《朝夕奠》中,所有活着的人的唯一目的。
乐器,在省视礼中,有《颂乐师》一项说:“笙镛以间,鼗磬祝圉,琴瑟在御,箫管备举”。这里就提到了祭祀中的一部分乐器。
笙,音sheng《世本》:“隋作笙,一曰女娲作。”《说文》:“笙十三簧,象凤之身也……。”《白虎通》:“大笙谓之巢,小笙谓之和。(注)大笙十九簧,小者十三簧……”。
镛,音yong《现代汉语词典》释义为:“大钟,古时的一种乐器。”
鼗,音tao《康熙字典》释义为:“摇其柄,两耳还自击。”《现代汉语词典》释义为“拨浪鼓”。《新华字典》释为:“长柄的摇鼓,俗叫拨浪鼓。”
磬,音qing,《新华字典》释为:“1、古代打击乐器,用玉或石做成。悬在架上,形略如曲尺。2、和尚敲的铜、铁铸的钵状物,佛家的磬状如钵,一对。”
柷,与祝通假。《康熙字典》:“广韵,之六切,音祝义同。”古“柷”字音“出”。一种古代乐器。《说文》释义:“乐木空也,所以止音为节。”《书•益稷》:“合止柷敔。”(注:柷如黍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推柄连底,挏之令左右击。郭璞云:“乐之初,击柷以作之乐之末,嘎敔以止之。”)。
圉,与“敔”通假,通乐器。《谥法》:“威德刚武曰圉。”《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养马的地方。”。这一点就与古时候的解释有出入了。
乐,还有古乐曲和乐章。乐章又有唐宋时的词和西周前的古体诗文。
乐曲有一些不知名的古曲和《阳关三叠》,《浪淘沙曲》、《卜算子曲》等等。这些是礼生代为孝子唱的。还有许多本地现行的八面锣鼓吹打的,二胡、笛子吹奏的乐曲。
诗文就有唐宋时的诗词,如《浪淘沙》、《卜算子》等词牌的词和西周或更古时期的古体诗。如《诗经》上《小雅》中的《蓼莪》诗和《诗经》上有其目无其辞的《南陔》诗。
具体地说来,在梅山,特别是在《蚩尤文化保护基地》管辖范围之内的《朝夕奠》,在省视礼完毕之后,与祭奠开始之间,就要“迎神”。这个神,就是逝故者的灵魂,绝对不是其他的什么神。我说儒家的祭祀也是行巫事,就是这承认有灵魂,通神的缘由。《迎神》要歌《迎神词》:(一阙卜算子配古曲阳关三叠)“形容虽莫睹,享祀望来临。恨生未尽孝亲心,泣血满衣襟。”。在初、再、三献礼前,又有三献词。这三献词就是三首《浪淘沙》词。现全录于下:一、(初献词配古乐曲名已佚)噩梦唤初醒,去若浮萍,可怜寒雨打窗棂。底事竟游蓬岛上,飘泊魂灵。仙驭驾云轺,德帐飘摇,十州三岛路迢迢。何处猿啼悲鹤驾,令我魂消。二、(再献词)教我有规箴,恩德何深,溯回鞠育泪沾巾。膝下承欢今己矣,那禁不住寒心。抱恨已终天,泪滴何年,而今怕读蓼莪篇。酒浆罗列谁来格,毕竟无言。三、(三献词)一梦赴仙乡,丹旐飘扬,音容不见我心伤。从此高堂空寂寞,怎话家常。陟岵(屺)恨无涯,痛惨交加,儿曾泣泪洒缌麻。跪向灵前三祝饮,合室吁嗟。
在祭堂里摆设的祭品,如猪、羊等有三十几样。孝子在奉献每一样祭品时,在礼乐的配合下,礼生都要代其歌颂上一阙或一首诗词(也都有不同的古乐曲相配)。这些,我就不哆嗦了。单就《朝夕奠》中,表现其主旨的《蓼莪》诗、《南陔》诗简述一下。
在《诗经》上编有的《蓼莪》诗,大家都知道,它是一首表现“至孝”,抒发作者不能终养父母的沉痛心情的诗。一共有六章,梅山的《朝夕奠》节录了其中的一、二、四三章。虽然没有象全诗一样,完整地表达出了孝子痛恨自己不能终养父母,,而甘愿代为死去的“至孝”心情。但也具体地表达出了孝子们的知恩载德:父母“生我劬劳”、“生我劳瘁”的情怀。
在《诗经》上没有内容的《南陔》诗,是一首礼生对逝故者赞颂孝子行孝的诗篇。《南陔》为六笙诗之一,有目而无诗。《南陔》、《白华》、《华黍》为前三篇,是燕(宴)飨之乐。《诗•小雅•南陔序》:“《南陔》,孝子相戒以养也;《白华》,孝子之洁也;《华黍》,时和岁丰,宜黍稷也。有其义而忘其辞。”。《礼仪•乡饮酒礼》:“竹入堂下,磬南北而立,乐《南陔》、《白华》、《华黍》,后用为奉养和孝敬双亲的典实。”所以,晋朝时候的束晢说孔子编《诗经》的时候,《南陔》诗早以遗失,《诗经》上才没有它的内容。晋朝时候的陶渊明因为祖上是梅山傒人,他祖父陶侃又作过管辖梅山的官,在梅山看到过这一种祭祀,受到启发,才能写出:“种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的这千古名句。
《南陔》诗,近古以来的学者,或是他们所编的《说文》、《康熙字典》、《辞源》等工具书上,都说是早就遗失了内容的。可是,在梅山地区的丧葬家祭中,现在还保存得如此的完整,不能不令人感到惊奇!现全录于下,并根据祭祀时的环境氛围,试译成白话文,以就教于海内外专家。
《南陔》三章
第三章 原文:循彼南陔,言釆其兰。彼其之子,罔或游盘。眷恋庭帏,心不遑安。             馨尔朝(夕)奠,洁尔晨(夕)餐。
白话:孝子们撑着兰草编织成的哭丧杖,沿着你那陔次哭泣呼喊。
你那些孝子啊,情形悲痛迷罔,从容地在祭案间来回行走跪拜。
孝子们心里不敢闲暇,惶惶不安地从陔前到院子里,又到帷幕间,表示对最敬爱的人的深切缅怀。
孝子们给你奉上了香喷喷的早膳,又奉上了干干净净的晚餐。
第二章  原文:循彼兰陔,厥草油油。彼其之子,色思其柔。眷恋庭帏,心不遑留
馨尔朝(夕)膳,洁尔晨(夕)馐。
白话:孝子们沿着你那陔次哭喊着你,他们手里的兰草显得茂盛油然。
你那些孝子们呀,脸色情形表露出对和蔼可亲的你的深切怀念。
你那些孝子们啊,从陔前到院子里,又到帷幕间,表示对你的永远怀念。他们心里不敢闲散,恋恋不舍你。
孝子们给你奉上了香喷喷的早餐,又奉上了干干净净的晚膳。
第三章  原文:有獭有獭,在河之涘。凌波赴汩,噬鲂捕鲤。嗷嗷林鸟,受哺于子。养隆敬薄,惟禽之似。勖嗟尔虔,以介不祗。
白话:水獭呀水獭,居住在河边。
辛勤地奔波在波浪中,为养育它的后代,捉咬鲂鱼,捕捉河鲤。
嗷嗷叫着的林间小鸟,接受着父母亲的哺育。
你那些孝子们呀,想起你深厚的养育之恩,对比孝敬你的菲薄,自己象那些禽兽一样。
更激励起他们对你的恭敬,把孝与不孝放在心上,对你更加敬仰。

古词名注
3、 稽颡:磕头(要求头、双手、双膝跪地,做到五体投地)。2、盥盂:洗涤用的盆。3、茅沙:截一小把白毛,扎束成一小捆,插入盆装的沙中,称为茅沙。据传祭祀时将茅沙放置在香案下,礼生以酒滴注,可以避邪降神。《康熙字典》注说,“楚人以茅为帜识。”。4、毛血:一束猪毛,一碗猪血。5、刚鬣:猪。6、柔毛:羊。7、食著:筷子。8、羹匙:汤匙。9、豚肩:大块的肥肉。10、笾豆:古代祭祀或宴会时盛果实和干肉等食品的竹器;豆,《说文》:“古食器也”。有点象带高座的盘子。11、德禽:鸡。12、鲜尾:鱼。13、海错:海鲜之类的食品。14、明粢:大米饭,15、细脍:切成小片煮熟了的肉食。16、菜羹:菜汤。17、时蔬:正当出产时令的蔬菜。18、香茗:茶叶。19、束帛:手巾。20、楮财:纸钱。21、壶幕:遮酒器的饰布。22、青蚨:古代的一种铜线。23、膋: 《康熙字典》注音“聊”,释义为“肠间脂也”“取其血膋 ”出自于《诗经-小雅》。24、十州三岛:《辞源》释记指租州、流州、瀛州、玄州、炎州、长州、元州、生州、凤州、麟州、聚窟州。传说在八方大海中,为神仙居住的地方。见《十州记》。三岛又名三神山,秦汉方土称东海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因其形状象壶,又叫三壶。《史记•秦始皇史记》:二八年,齐人徐市等上书言东海中有三神山,名曰:“方丈、瀛州,仙人居之”。又见《封禅书》。25、轺:轺车,古代的一种小马车。26、勖:勉励。27、丕:巨大。28、祗:音(Zhi)释义为“敬也”。29、岵:多草木的山,父逝歌“陟岵恨无涯”。30、屺:没有草木的山,母逝歌“陟屺恨无涯”。31、罍:古代一种盛酒的器具,形状像壶但比壶大。现在在梅山地区还出产这样的陶制品。32、瓮:古时酿酒的陶品,腹部较大,现在梅山地区还出产,用作家庭酿酒。33、以妥以侑:出自《诗经-小雅》《楚茨》篇。意思是“请他前来享受祭品”。34、尔羊来思:出自《诗经-小雅》《无羊》篇,意思是:你的羊群到来时,引起我思念我逝去的父母。35、我心忧伤:出自《诗经•小雅》《正月》篇,意思是:天降失时,我心里很悲伤。36、酌言尝之:出自于《诗经•小雅》《瓠叶》篇,意思是:满满的斟上一杯,请你尝尝。37、燔之炙之:出自于《诗经•小雅》《瓠叶》篇,意思是:烤烤它,薰蒸它,使它成为最好的食品。38、母兮鞠我:意思是:妈妈呀,你喂养着我。39、拊我畜我:意思是:父母呀,护着我,疼爱着我。40、出入腹我:意思是,父母出入家门怀抱着我。41、莪,《说文》:“萝莪,蒿属,从艹,我声,五何切”;《疏》陆机云:“生泽田洳之外,叶似邪蒿而细科。生三月,中茎可食,又可蒸美味。颇似蒌蒿”。李时珍《本草纲目》:“莪蒿抱根从生,俗谓之抱娘蒿”。
注后
梅山地区所传承的古代文化,不但数量上多广而且质量上也精奥古老。现在的年轻人读起来有些不方便,所以我就把《朝夕奠》简单注释一下。
梅山地区的丧葬文化,一般人看来它不但古奥、迷信,而且繁琐复杂。这些事好像在经济上也是个浪费,时间也是个浪费,活着的人也吃了亏。有些“革新”者,就很想把它变革得简单些,少花点钱,少用点时间。可是因为承传久远了,在人们中约定俗成了,很难改变。
从另一个角度讲,或许“革新”者是走入了另一个误区,没有把它当成是一种文化的传承看。我们现在上网聊天要时间,看戏也要时间,何况宏扬的又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至于花钱,梅山人历来都说:“父母身上好化钱”,代代相传。从此看来,梅山人对自己的人生是慎重其事的。也正是由于这样,华夏民族这方面的古代文化才在“旧不与中国通”的梅山艰难地承传了下来。
完稿于仙人桥居处2008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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