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当然愿意,在尹剧团演主角收入至少2000元。“我养母是童养媳妇出身,我要是能成为尹桂芳的搭档,她一辈子的心愿都满足了。”可是吕瑞英的想法很简单,“去了尹大姐的剧团,我就是主角,什么都学不到了,可是华东实验剧团名角那么多,我还可以有很多机会学习”。结果养母打了她一个嘴巴,说你翅膀硬了,不用回家了,她哭着辩解,我又不是去做坏事情,18岁的她“一边哭一边想我晚上睡在哪里”。
结果,张桂凤让她不要哭:“领我去她家睡,后来和伊兵说了,伊兵当时就在越剧团给我找了间宿舍,那日子就好过多了。”那宿舍和我们采访的会议室在同一层楼面上,木头地板,窗外安静的院落里有猫走过。“不过我们那时候,练功比现在积极。”吕瑞英一笑。
吕瑞英后来创立的吕派以音乐性强、细腻多变而著称。“那时候进了国家剧团,喊我们自己定工资,因为还要养家,怕养母说,我给自己定了200元,其实已经很高了。因为国家剧团不再需要自己准备服装了。”
“那时候是真想学习,觉得自己不够,去常熟路一幢房子里找了个钢琴先生,试声练唱,回剧团就闭门练功。结果有人向伊兵汇报,说我只专不红,伊兵找到我,我对他的话记得特别清楚。他说,‘不学戏不会提高,小鬼,你的任务就是当好接班人,不要听别人的’。”吕瑞英说,“80年代我也当越剧院的院长,我想这种话我就说不出,总归要假装平衡一下的。”
1952年去北京地方戏曲会演,吕瑞英配合袁雪芬演的祝英台,演丫环银心,这么个小角色也得了三等奖。“那次是在大栅栏一家酒店吃饭,伊兵在楼下,看见我把我叫下楼说,知道吗?这个奖牌是奖励你将来的。他是打游击出身,说话很直接。”
当时袁雪芬、傅全香一批演员都是30岁的盛龄,可是伊兵已经想到了要培养新人,他着力培养的吕瑞英和金采风后来都成为流派创始人,而且他善于把老剧目推陈出新,并不排斥所谓的老戏。吕瑞英的代表作《打金枝》就是一出从晋剧移植过来的老戏,“他总说戏要老戏,人要新人,所以像一些骨子老戏,《盘夫索夫》、《碧玉簪》我们一直都在演出”。
而且他放手让她们去演出,他觉得民间艺术里精华很多,稍加改造就是雅俗共赏的东西。“我们虽然年轻,但是那时候演出机会多,在这出戏里是配角,另一出里面就是主角了。那时候锻炼的机会特别多。”吕瑞英是科班出身,“唱腔是我们自己设计,那时候的编曲主要是写一些过门,包括把我们的唱腔记录下来。”她给《打金枝》里的公主、《西厢记》里的红娘和《穆桂英挂帅》里的女英雄各自设计了不同的音乐类型,因为音乐性丰富,所以吕派现在也以难学著称。
结果1954年全国会演,吕瑞英就已经是一等奖得主了。“伊兵真会做思想工作,他问我,这块金牌有多重啊?我以为他问我重量,就傻笑。他说你要是从此不进步了,这金牌就压死你,这句话我终身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