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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果然比谁都明白这道理——当‘自杀’的调查结论初步出来的时候,王文杰差点骂了娘。
王文杰并没有真的骂娘,倒不是他不想骂,主要是不知道该骂谁的娘——林烨已经没娘了,骂也没用。
当然了,不骂娘也是可以骂骂林烨本人的,可惜的是他找不着人——林烨忙得上天入了地,连影子都摸不着了。
外号‘小八卦’的同事偷偷跟王文杰嘀咕,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林烨现在是熬熟了的鹰,吃一堑长一智,乖乖地给主人家抓兔子去吧!我听说……
小八卦左右看了看,俯耳过来,林烨最近在活动着要官复原职呢,他那个爹给他上上下下打点着,说不定啊,再升一级也有可能——张局可是眼瞅着快到岁数了!
王文杰嘴角抽了一下,嘿嘿……林烨倒真算得上是一只鹰,可要是这么容易就能熬熟了,他也就不是林烨了。要我说啊,可得当心哪,别玩了一辈子鹰,倒让鹰啄瞎了眼!
小八卦心领神会地笑了,哈,说不定啊,那个玩鹰的,早就瞎了眼啦,不然,他玩谁不好,玩林烨?那家伙是那么好玩的么!
其实……那家伙确实是很好玩的啊。王文杰心里这么嘀咕,脸上可一点没表现出来,反倒是颇为赞同地大力点点头,是啊是啊!那家伙哪是那么好玩的!
老刘黑着脸打断了两个人的话,玩什么玩!还不干活去!TNND,自杀……老子这报告怎么写?王文杰,这活儿交给你了!
我不写!我怕生了孩子没P眼!王文杰一口回绝,被老刘瞪了一眼,你也得生得出来啊!
王文杰摸摸鼻子,找法医要材料去了。
法医老陆是分局的大拿,当年是燕飞手下的学生兼助手,这两年干得不错,和王文杰也算是哥们儿。
陆大拿一点没客气把报告往王文杰手上一塞,拿去!
王文杰接过来一翻,大拿就是大拿,验尸报告写得滴水不漏——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你这不废话么!
陆大拿斩钉截铁地摇手,No!这可不叫废话,这叫——生、存、法、则!
说着话还耸耸肩膀一摊手,活像实验台子上摆的托盘天平,干笑一声,这还是你们家燕老大教的呢,嘿嘿。
王文杰没好气合上资料转身就走,他老人家还真是教导有方!
是啊,怹老人家还就是教导有方!陆大拿在身后若有所指地说,王文杰,你最好也学着点儿。
王文杰叹了一口气,我就怕我学不会啊。
嗐!这有什么难的!你那先天条件比谁都强,拍拍你们家那位二叔的马屁,保准什么都有了——燕老大可就听他的!
王文杰琢磨了一下,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于是拎了两瓶酒,拍他叔马屁去者。
正赶上吃晚饭,王其实嗞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要多惬意有多惬意。一见到王文杰态度很热情,来来来喝酒!尝尝咱自家酿的甜米酒,品品看,你燕叔叔的手艺怎么样!
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句,豪情万丈地——王文杰敢说个‘不’字,估计王其实能把他直接搁酒糟里煮了醪糟蛋。
王文杰苦笑一声,燕叔叔的手艺肯定是不错的,可是我今天真不能喝,夜里还得加班呢。
那就吃菜!来来来,王其实冲厨房喊起来,燕子,添双筷子,再弄两个菜!
晶莹剔透的肉皮冻端上来,洒了香油、米醋,还有厚厚一层老姜末。王其实掂起一筷子,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啧啧,姜是老的辣,这话真是一点没错!来来来,王文杰,你尝尝!
王文杰硬着头皮尝了一筷子,连连点头,嗯,好吃!其实他这会儿满脑子官司,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燕叔叔又端上了一盘香肠片,一盘青椒皮蛋,外加一盘子热腾腾辣呼呼红艳艳刚出锅的麻婆豆腐。燕飞略带歉意地招呼:“不知道你要来,临时也没什么菜,冰箱里就这么一块豆腐了,随便炒的,别嫌弃啊。”
您客气您客气!王文杰连忙站起来道谢,谁不知道您做的麻婆豆腐那是一绝啊!
哟!这话我爱听!王其实一拍大腿,王文杰你面子大了去了!前几天王爱国带那个谁……呃,朋友回家来吃饭,点着名儿的要这道麻婆豆腐,你燕叔叔都没给做!
燕飞扔过去一片熘肝尖,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王其实哈哈一笑,接着喝起了小酒。
一桌子菜看着挺简单,味道是真不错。王文杰被勾起了食欲,流着哈喇子问有米饭么?盛一碗。
燕飞说等等,我再做个汤。说着话进了厨房,王其实三杯酒下肚,话匣子开了张,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姜是老的辣,要解决问题,还得是咱革命前辈!
王文杰倒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道明了来意,他叔听得皱着眉头直打哈哈:“嗐!你找错庙门了不是?这事儿你得跟你爹商量啊,他可是几十年的老刑警,什么没经过?”
“不行。”王文杰摇摇头,“我爹那人,眼里不揉沙子,这种事情跟他商量,非砸锅不可。”
“你小瞧你爹了不是?”王其实不以为然地晃脑袋,“他好歹也是局长,上上下下的关系怎么也得应付着来,该怎么着不怎么着他心里绝对有数。”
王文杰还是摇头:“我了解他。这是人命案——人命关天,他有他的原则,破底线的事情,他不会答应。”
“这倒是。”王其实装模作样地继续晃脑袋,“他要是不守着他的那些个没用的原则的话,早就升官发财了。”
王文杰苦笑了一声扯开了话题,我弟呢,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王爱国推开了家门走了进来,一见他哥就乐了,哟,哥你来了?再一看桌子上的酒杯,就皱了眉,可千万别喝那酒啊,后劲特大。
王其实得意地哈哈笑,咋的,那个谁还是醉了?哈哈,那天他走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在逞能,脚跟踩了棉花似的,脸上倒还绷得住。
王爱国没好气地白了他爹一眼,是!吐得一塌糊涂!您满意了?
天麻鸽子汤端了上来,这东西好,补脑。王文杰识相地低头喝汤,没敢插话。
那爷俩儿还在斗嘴,斗着斗着成了斗酒,你一杯我一杯地赛着来,谁也不服谁。王文杰暗暗着急,也只能干瞪眼,抬头看看燕飞,燕老师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一言不发。
这是演的哪一出呢?《智斗》?不像啊……王文杰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那父子俩很快就不斗了,这场较量实力悬殊,几乎是胜负立现——王爱国已经趴到桌子底下去了。燕飞心疼地把儿子拖进了里屋,王其实红光满面地继续跟侄子唠嗑。
王文杰发现,这位也是个千杯不醉的。
“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你爹,那个死脑筋!花岗岩脑袋!”王其实的舌头有点硬了,若不是喝多了酒,他是断然不会这么评价自己的亲哥哥的。
王文杰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順竿爬,“我就是觉得您的脑筋活泛,所以找您讨主意来了不是?”
王其实说你小子少拍我马屁,老子不上这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