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 番外二 我叫林保德
我叫林保德,长相抱歉,身高残废,学历羞人,这么多的特点集合在一起已经很悲惨了,偏偏我的名字让我的人生又加上了浓重的悲剧色彩。
“你好,我叫林保德。”
每每像人家自我介绍的时候,客气点的就是先是瞪大眼然后抿住嘴再是低着头抖一会儿肩膀,最后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某某某”,而不客气的,就直接大笑起来指着我说“拎包的?!哇哈哈哈你爸妈好有才!”
我很郁闷。
我出生在北方一座很小的城市,那边压根儿没有港台腔,“拎包”这个词也是没有的,直到我19岁职高毕业离了家外出到了千里之外的大城市打工,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么的杯具。
但是我不想改名字,因为我很爱我的爸妈。
世界上,亲人以外没有嘲笑过我的名字的人,只有一个人。
由于外貌和体型因素,我找工作一直不顺利,加上性格比较内向,工作的时候也容易被欺负,背地里哭了无数次,打电话回家还得说“我很好”。
那年夏天,被人陷害,又丢了送快餐的工作。
拿着几张粉色的纸片走出公司,想死的心都有了。
郁闷之下就想去喝酒,喝死算了。
虽然在大城市打工快五年了,但是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我一次也没敢去,听说那里面都有猫腻,什么K粉什么丸,什么会灌醉你把你钱都骗走的女人,什么一瓶啤酒要五千块不给钱就打死你,什么什么什么的。
所以我平常很怕去那里,就算送快餐到那种地方我也是只在门口收钱。
但是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我也豁出去了,决定在见到马克思以前快活一次。
我就这么琢磨着,提溜提溜走到了一条商业街,太大的酒吧还是没敢进去,最后在一个门面很小看起来却很热闹的酒吧门口停下来。
吸引我停下脚步的原因,是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招服务生,男女不限,包吃住”。
虽然平常这样的工作我从没聘上过,但是如今我是死到临头啥都不怕了,推门进去就对很风骚地摇着酒壶的酒保说:“你们老板呢?我来应聘。”
酒保看也没看我,就算抬抬下巴,指向酒吧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灯光虽然昏暗,但是我还是看得清,因为在那个人周围的客人都自觉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弧形围绕着他,非常标准的圆形,大家的半径都一样,都是不敢再前进一步,却都不舍得再退后一步,眼里都放着狼光看着他。
我想,原来酒吧老板兼职做歌手哦,不过怎么不唱歌?忘词儿了?
现在去打扰他也不太好,等他唱完吧。
我就站在那一圈圆弧形最外面等着,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很久他也没唱歌,只是在抽烟,这么无聊单调的动作,那圈人都看的咕噜咕噜咽口水。我纳闷了,难道最近流行这种表演?
眼看着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来问我“先生您要点什么”了,我也不管会破坏这种无声表演的气氛了,直接踏入那片禁区,说:“请问您是老板吗?我是来应聘的。”
立马我就感到了脊背一阵刺痛,我知道那都是身后那些人的杀人视线。
那个抽烟的人弹了弹烟灰,抬起头看我。
我惊呆了。
我这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好看,真好看,真是比电视上的仙女还好看!虽然这句话很俗,但是我还是要说一百遍啊一百遍。
刚才他的长发遮着脸,我看不出他长什么人模鬼样,现在看到了,我也不由自主退到了安全半径范围之内,刚才气冲霄汉的气势全没了。
他换了条腿翘二郎腿,然后看着我说:“我是老板,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学历多少?”
哇咧咧!不光是脸比仙女好看,声音都比仙女好听!
我跟着周围人一起吞口水,然后结结巴巴说:“我……我今年23岁,职高毕业的……我,我,我叫林保德……”
周围人群里面在我意料之内地想起了一阵讪笑声。
但是老板没有笑。
老板很认真地看着我,用他那双好比十五的天上月亮一样溜圆闪亮的眼睛看着我,我……我很可耻地下身热了。
“林保德……”老板轻声念了遍我的名字,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好名字呢。”
啥?!
就连我爸妈都没说过这是个好名字!
“好……好在哪?”我斗胆。
老板抬眼向我微笑着,说,“林保德嘛,不就是林肯…… ……”
说到这里老板就停下了,我是不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啊啊地点头,心想美国总统跟老板啥关系?只是不知为何身边有两个小女孩哭了起来,不是为自己伤心的哭,是特心疼别人的那种哭。
很久以后我终于知道了林肯是谁,结果我蹦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林肯是男的?原来我们老板是太平公主?”
然后就被同事们群殴。
真是再怎么换工作都逃不开被揍的命运啊……
后话以后再说。
倒带回到现在,俗话说得好,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个倒霉催的名字终于给我带来了一次好运,我被录用了。
于是我就正式在那个用很华丽的哥特体做成的霓虹灯招牌的“hyde”酒吧开始工作。
据说酒吧名字是老板名字的谐音。
哦,对了,我的老板叫夏海德。
其实我觉得他的名字起得也挺好的,夏海德夏海德,下海的嘛,天生就是生意人哦~
工作一星期以后,基本上跟大家混熟了,其实连老板在内,所有员工一共六个人而已。这里不像其他酒吧那样每天下午两三点就早早开门做下午茶生意,而是没有例外情况都在晚上七点半开门,然后到凌晨四点关门,这个工作时间还是比较符合劳动法的,虽然没有假日,但是似乎谁都没有怨言,因为如果你说一声“老板我今天请假去干嘛”,老板就会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老板在附近的小区租了一间小小的单身公寓做住所,然后在另一栋的一楼给我们租了个大户做集体宿舍。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工作。
其他四个员工都是从开店跟老板干到现在的,之前一个男生回老家结婚了,老板给他包了五千块的红包,叫他好好珍惜爱情。据小雅说,当时老板握住那男生款款深情的样子,那男生差点就喊“这婚我不结了!”。
老板确实非常有魅力,是男女通杀的巨大魅力。
顺便说一句,小雅是女生,另外有男生小周小宋和小黑,我自然就叫小林了。
后来在我的观察看来,老板的酒吧是这条街上最小的,却是生意最好的,我觉得除了老板本身的魅力招牌以外,比别家便宜一半的酒水价格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其实这么做挺危险的,容易遭人嫉恨。
但是老板很淡然,毕竟人家是老板,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人家从来不会少给你一分钱工资,所以老板英明,老板伟大,老板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此酒吧虽然生意好,但是价格便宜,加上酒吧旺季淡季收入差的比较厉害,所以其实老板平常余钱并不多,赚了的基本上也是都寄回家,听小黑说这家酒吧是老板家里出钱做的,在收回成本以前,老板不打算留私房钱。
其实如果老板不要那么孝顺,稍微平常藏一点掖一点,后来被迫卖掉酒吧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这些也是后话了。
再倒带回到现在。
我们通常都是过了中午起床,大家轮流做饭,不过自从我来了以后,这个活儿就全给我了,小雅说我炒的辣白菜比大酒店的还好吃,小黑说他活到现在第一吃这么好吃的番茄炒鸡蛋,小周小宋通常舔着盆底儿说小林明天做双份糖醋排骨多少我们都吃得下。
我是不觉得自己手艺有多好,反正都是跟我爸学的。因为我妈做的饭不能给人吃,连家里的旺财都不吃我妈做的饭,连剩下来喂鸡的时候,那几只花母鸡也在思索再三啄几下之后开始绝蛋抗议。
男人一定会要做饭,这是为了生存。
我爸说的挺对。
加上我挺喜欢做饭的,反正做饭的就不用洗碗,我也做的勤快,一来二去老板也知道了我手艺好,赶得上我们吃饭的时候起床的话也过来蹭饭。
紧张兮兮地第一次给老板做饭,看着老板慢慢嚼着一块鸡丁。
老板吃饭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我花痴兮兮地看着老板吞口水。
吃完了那块鸡丁,老板再喝汤,在吃饭,最后饭碗和桌子都空了,老板站起来捧着我的脸mua了一下,说:“小林,你是天才!”
我只顾着激动,忽略了老板食量惊人的表现。
然后我又被另外四人群殴,因为那个mua。
不过这次挨揍,我很开心。
之后我很老板的距离就近了起来,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会聊聊这个那个,我跟他说我家乡的事情,老板会很认真地听着然后或者笑着或者惊叹着。
要是每个老板都像夏老板一样该多好。
我对老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虽然老板跟谁都能聊起来,但是基本上很多时候都是我们说,他在听,他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不过他的事情在坊间大约已经成了传奇了,传的最多的就是“他家里是中了大奖的”。
我还是很欣慰只有很少人知道老板喜欢一个叫林肯的男人的事,感觉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而很骄傲,并且在其他四人面前发誓说如果说出去,我就木有小JJ。
那天在老板起晚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老板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我饿死了,我一个激灵从电视机前面跳起来,从冰箱搜刮了一大堆生食就跑去几栋以外的老板家了。
这次独处的机会也让我很得意。
似乎在遇到了老板以后,我的人生开始得意起来了。
我真喜欢“三十年风水轮流转”这句话。
做了四菜一汤摆满一桌子,看着老板一点点都啃干净,那感觉!没的说了,一个字,爽死了!
然后我在自告奋勇洗碗,老板就倚在厨房门口陪我说话。
我承认当时有点过于得意忘形,所以在没话说了沉默了十秒钟以后,我问老板:“老板你为什么觉得我的名字好?”
老板愣了下,英气的眉毛皱起来,抿了抿嘴唇,说:“因为林肯……”
林肯……我的名字到底跟林肯有什么关系?
“林保德……林肯宝贝夏海德……”
我一惊,本来打算放到碗橱的一摞白花花的盘子掉到地上全碎了。
老板本来是声音极轻的自言自语地说的,似乎进入了什么回忆,但是我这一下马上就打断了回忆的气氛,他过来要帮我扫地。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不用不用,然后手忙脚乱地扫地。
“都从我工资里面扣里面扣里面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我机械的重复这几句话,老板也没说什么,自嘲似地叹口气,返回客厅抽烟。
我一直不明白,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的,但是见到了老板,我似乎都明白了。
那种幽怨的痴恋,那种自嘲的自我安慰,不比那些为了爱寻死觅活的女人差,甚至因为恋情本身的无奈,而显得更加强烈。
收拾好了一切老板说今天下午有一批酒要过来,本来这些事都是小黑做的,但是既然我们现在都有空,就我们去做好了。
我真是受宠若惊。
出了门刚走到楼下,我看到几个男人直直的往这边走过来,心里本能反应想“不好要出事”而往旁边的墙壁挪动了三公分。
老板看到那几个人也愣了下,跟着我挪了三公分。
我再挪。
老板再挪。
OK直到我们完全靠墙了,几个男人过来到老板面前,一个耳光就打了下来。
“夏海德你他妈的贱货!”
行了,这下子我认出来了,这几个人是商业街上前两天刚刚倒闭的一家酒吧老板和员工。
商业街虽然热闹,但是不开什么店都能赚的,尤其是酒吧。
老板的低价早就引起了几家生意平淡的同行业的不满,但是都是隐忍着,直到现在酒吧倒闭了,就决定来找老板的麻烦了。
老板侧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脸上,露出极细极突的锁骨,雪白的脖子和肩膀在阳光下明媚地晃眼。
我很没良心地想为啥老板被打都这么好看。
下一秒老板就被那个倒闭老板抓起头发被迫抬起脸,老板的表情很淡,微微皱着眉眯着眼轻挑着美丽的嘴角看着倒闭老板。
那是名为“轻蔑”的表情。
倒闭老板大概是被这种表情萌了下,不然脸上怎么会忽然泛起了红晕?不过他很快恢复了神智,接着骂说:“你就是用这张脸招揽生意的吧!”
其实他说的没错。
但是我不知怎么紧张起来了,看过小雅手机里面一些很奇怪的男人谈恋爱的文章,一般出现这种情节,老板这种角色就会被坏人扯破了衣服说“你这YJ的身体,让我来……”
好了禁语我就不说了。
其实我也很想看那样的老板。
好在我还是有理智的。
那是急中生智的智。
我看反正没人管我把我当做透明人,我就很从容地掏出手机打了小黑的电话,深吸一口气,喊:
“小黑快来啊,不得了了老板要被男人强暴了啊!”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被人夺了去,踩了脚,牺牲了。
我会给你立个牌位的。
我一边挨着其他人的拳头一边护着老板一边这么想。
欣慰的是,他们只是想打老板,而我真的帮老板挡住了所有的拳头。
更加欣慰的是,一分十七秒钟以后我看到了抄着七大暗器之首折凳的小黑带着其他三人狂奔而来的身影。
小黑小时候是练过的,那几个倒闭老板的帮凶充其量只是长的比较壮而已,小黑四两拨千斤把他们全撂倒了,倒闭老板额外多附赠了几下下体按摩,不过用的是脚底板按摩的。
后来小黑把老板背回家,小雅忙着用冷毛巾给老板微微肿着的左半边脸冷敷,小周小宋负责诅咒那几个男人。
合着我浑身都在痛的青一块紫一块躺在沙发上没人管我了。
算了,受照顾是美人的特权,我这种人是老狗骨头好得快,大概睡一觉就没事了。
闭着眼迷迷糊糊想让自己睡着,忽然感受到一只极软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那一定是老板的手,小雅的女人手都没那么软的。
虽然现在自己应该好好享受老板的爱抚,不是,轻抚,但是我还是很不争气地龇牙咧嘴喊了声“痛啊”。
老板慌忙收回手,然后看着我。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老板,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皮已经全肿起来了。
老板一脸感激加疼惜的样子看着说,轻声说:“谢谢你了。”
我就在想,为什么老板不像电视剧里那样说“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这么傻”的这种病句,好让我跟老板的感情升华一下。
得了,终究升华不起来。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林肯宝贝夏海德”这句话更深层的含义,那是老板的希望。能宝贝夏海德的,不是我,不是小黑,不是他父母。
只有林肯。
所以我们做的再多,得到的也只有“谢谢你”这句话而已。
那一晚我没睡着,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疼痛。
那一晚我知道了,什么叫“心痛的没法呼吸”。
果然想要知道什么事的真实情况,自己亲身体验是最好的。
真正见到林肯,那是我唯一一次在酒吧见到林肯,也是我倒数第二次见到林肯。
当林肯说出“五十万”的时候,小黑一个手抖,杯子毁了。
当老板指着林肯一边咳嗽一边骂的时候,我浑身的血都热起来了,小宋慌忙给老板送水,我只觉得想要宰掉林肯。
估计其他人也都这么想。
“想把人给生吞活剥了”,那是我以前被人欺负被迫喝吐了痰的奶茶的时候,都没有产生或的想法。
我觉得我已经成了一只红眼的野兽。
但是我终究不能爆发。
因为那是林肯,唯一能够宝贝夏海德的林肯。
我只能听着自己牙齿咯咯响的声音捏碎杯子。
那一晚我们关了店送老板回家,谁都没离开那个小小的单身公寓,坐在客厅里听着卧室的老板断断续续哭了一夜的声音。
最终老板决定卖掉酒吧。我们几个怎么求都没用。
最终酒吧是卖了六十万,老板让买主给了十万块现金,给我们几个一人发了两万和一张名片。
“你们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其他认识的人,你们去找各自名片上的人,他们会好好待你们的。”
老板三天没睡觉,也没怎么吃东西,连我最拿手的香菠古老肉都没吃,脸色差的骇人。
我很想去抱住老板,但是我的双脚没法迈开。
最后第一个扑上去的是小雅,哭着喊着说这钱不能要,老板我跟定你了,你去要饭我就做要饭婆!
说矫情话也是女人的特权,我总不能说我去做要饭攻,不是,是要饭公。
老板轻轻笑着推开小雅,交代她要好好找个男人,切记不要爱得太深,不然只会像自己一样,伤到体无完肤还只能自己舔伤口。
然后老板点上烟,挥挥手对我们说:
“hyde从今天起结束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照。”
我不得不承认,老板走出酒吧的背影非常帅,帅到我一直一直一直流眼泪也没办法感动完。
那其实也是我倒数第二次见到老板。
之后我们五个就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工作了,新工作依旧是被人欺负被人压榨的日子,只是大家经常会聚一聚,才没有显得那么辛酸。
元旦那天大家出来聚餐,不经意间,小周问我们那两万块还在不在。
我们一人给了他一个毛栗子,说你不是问傻话么?
那总不能一直拿着……拿着我好不安心……
小周如是说。其实我也很不安,拿着钱一直良心不安。
于是小宋提议拿去做善事。
不过愤青一枚的小黑坚决反对捐献给X十字会,X望工程之类的。
那到底咋办?总不见得见到一个人就发一张红纸吧?
正寻思着,忽然附近寺庙新年撞钟的声音传来。
小雅说我们捐给庙里吧,算是给老板和那个该死的林肯祈福。
我们四个把头点的像鸡啄米。
各自回家取了钱就去找了个香货不旺的寺庙,对着主持和尚说我们要捐香油钱,主持点点头拉出名簿,问我们捐多少。
我们把有几块砖头摞起来那么厚的一打红纸放到了桌上。
主持瞪大了眼,大概在想老衲这边没有验钞机,找不开的啊。
不过好在是主持,就是有主持的风范,惊了那么半分钟以后,问我们可有愿心要在佛祖面前说下。
我们五个齐齐给大雄宝殿的佛祖磕了三个响头,说,佛祖再上,如果真的抬头三尺有神灵,就知道我们求的是什么。
主持点点头,准备在名簿上写下名字,问是不是要写五个人的名字。
我说不用,只写一个就是,夏海德,夏天的夏,大海的海,功德的德。
走出去的时候,是我们离开“hyde”以后心情最轻松的一瞬间。
然后过了两年,那年冬天,店老板叫我去取货。
天实在太冷了,加上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雪,满城都是银装素裹的了。我就决定抄近路,走小巷,免得被路上车子溅起的泥水弄脏了新衣服。
走进一条弄堂,里面的孩子在嘻嘻哈哈地打雪仗,我躲着那些雪球。
“林肯你这只猪!乖乖站好了让我打听见没!”
我腿一软差点没跌倒在地上,还好及时扶住了墙。
距离我十多米的地方,我的老板,这辈子我唯一的老板,虽然鼻子冻得通红,却在张扬地大笑着,手里搓着一只巨大无比的雪球对着一个高个子男人砸过去。
男人笑眯眯的就真的站着一动不动的,让他一下接一下地砸着。
就算是我们讲了最可乐的笑话,老板也没有那样开心地大笑过。
我眼眶热了,鼻子酸了,我知道我哭了。
我转身走了出去,我想去那个寺庙好好还愿。
拿出手机想要把见到他们的消息发给其他四个人,愣了很久,还是没打。
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从那里走过,不管路况怎样糟糕,我都坚持绕远路。
因为我害怕,我怕哪一天我过去,人家跟我说,他们分了。
神,你不是这么残忍的,是不是?
于是那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板和林肯了。
再过了几年,我觉得钱攒够了,回老家结婚了,娶了个能把炒辣白菜做的比我还好吃的女人做老婆,然后生了个儿子。
至于儿子的名字,我是扛着全家人的反对,取了个好像是我双胞胎兄弟似的显得父母极其没文化的名字。
叫林宝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