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谋士,尤其说到三国谋士,刘晔不可不提。
刘晔很有名,但不在他的功绩和历史影响,而且说实在的,他也没有多大的功绩和历史影响,他之所以有名,完全在于他的智谋出众。《三国志.刘晔传》记载刘晔多次向曹操、曹丕和曹叡献策献计,在重要的问题上发表自己的见解,但多不被采纳,因此后人多有感慨:倘若此人之计得用,那么三国很可能就非今天所见了。
虽然三国很多智士都被概括为“谋士”,但实际上谋士中却有一些分类,也就是说,有的谋士善于分析形势、作出预见,有的谋士善于策划、制定行动计划,而从刘晔所表现出来的特点来看,他显然属于善于分析形势、作出预见的,也就是预见型谋士。预见的重要性,体现在决策上,因为没有正确的预见是不会有正确的决策的。
举例来说,《刘晔传》记载:“太祖至寿春,时庐江界有山贼陈策,众数万人,临险而守。先时遣偏将致诛,莫能禽克。太祖问群下,可伐与不?咸云:‘山峻高而谿谷深隘,守易攻难;又无之不足为损,得之不足为益。’”
这里“群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但与刘晔的见解相比,显然是浅薄、逊色得多。刘晔认为:“策等小竖,因乱赴险,遂相依为强耳,非有爵命威信相伏也。往者偏将资轻,而中国未夷,故策敢据险以守。今天下略定,后伏先诛。夫畏死趋赏,愚知所同,故广武君为韩信画策,谓其威名足以先声后实而服邻国也。岂况明公之德,东征西怨,先开赏募,大兵临之,令宣之日,军门启而虏自溃矣。”
刘晔与曹操群臣的见解正相反,刘晔认为山贼陈策等可讨、可胜,因为“往者偏将资轻,而中国未夷,故策敢据险以守”,而今“天下略定,后伏先诛。夫畏死趋赏”,况且是曹操亲征,所以要“先开赏募,大兵临之”,曹操从之,果如其策。
这就是典型的预见:通过对形势正确的分析、判断,从而作出正确的预见,以便为决策提供根据、服务!这正是所谓的“知彼知己”了。在此后,刘晔还有更为著名的汉中提议、征吴提议,但遗憾的是都并未被采纳。在这两个问题上,刘晔的预见仍然有道理,但曹操、曹丕也有各自的考虑,这里就不加以详述。
有个很难说明刘晔特点的事情,详细说明一下,《刘晔传》记载,魏文帝曹丕曾于黄初五年征孙权,临广陵泗口 ,曹丕询问群臣,孙权会亲自率军来抵御吗?群臣皆以为曹丕亲征,孙权必恐惧,会举国相应,而不敢委大军于别将,必会自来。但刘晔又有独到的见解,他说:“彼谓陛下欲以万乘之重牵己,而超越江湖者在於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 而曹丕停留积日,孙权果然不来,便班师,并对刘晔说:“卿策之是也。当念为吾灭二贼,不可但知其情而已。”
曹丕肯定了刘晔的见解是正确的,但又对刘晔要求到,要想着为他出谋灭掉孙权和刘备,不要但知其情而已。根据刘晔的才能特点,显然作为君主的曹丕对这个杰出谋士的认识很不够,刘晔的才能恰恰就在于“知其事”。裴松之引《傅子》作注记载道:“而授(刘)晔以心腹之任;每有疑事,辄以函问晔,至一夜数十至耳。”这才是一个英明君主知人之用而有的表现!刘晔善“知其情”,所以问其“疑事”,以尽其用!而曹丕,不知刘晔之用,反而说“当念为吾灭二贼,不可但知其情而已”,足以见得他与曹操的巨大差距!
刘晔这个人,智计深远而看人透彻,为人虚伪而善耍权谋,由这几件事便可说明:
蜀将孟达叛蜀投魏,由于孟达有容止才观,所以曹丕很喜爱他,合房陵、上庸、西城为新城郡使他当太守,又加散骑常侍,但刘晔认为:“达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怀义。新城与吴、蜀接连,若有变态,为国生患。”而后孟达果叛。
《傅子》记载:“(刘)晔事明皇帝,又大见亲重。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因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因曰‘不可伐’。”这显然是一种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的行事作风。当时的中领军杨暨持有不可伐蜀之议最为坚定,每从宫中出就找刘晔,刘晔说不可之意,后来杨暨随曹叡行天渊池,曹叡又论伐蜀之事,杨暨又切谏,曹叡说你是个书生,怎么知道兵事!杨暨便举出曹操时就担任参谋的刘晔也认为蜀不可伐,而曹叡就奇怪了,说刘晔和我说蜀可伐啊!杨暨便说可使刘晔来对质。刘晔呢?来到两人面前什么也不说,等到独见曹叡,就责说了:“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常恐眯梦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也。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曹叡听了认为很有道理,便“谢之”;又见杨暨,又责说:“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杨暨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也“谢之”。刘晔左右逢源、随机应变的技巧、才能之高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刘晔这么做遭人厌恶了,有人对曹叡说刘晔不尽忠,总是迎合着圣上你的意思,圣上你以反意之言试刘晔,就能使刘晔原形毕露了。曹叡从之,果然如此,便疏远了刘晔了。
毋庸置疑的,刘晔是三国时期,尤其是三国中后期最顶级的谋臣之一,刘晔为人有胆有识,善于分析形势、作出预见;目光敏锐而善于识人,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参谋型人才!但为人虚伪而狡猾,明智而保身,欠缺信义之德,正如《傅子》中作的评价:“以晔之明智权计,若居之以德义,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贤,何以加诸?独任才智,不与世士相经纬,内不推心事上,外困於俗,卒不能自安於天下,岂不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