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柏菲卡沿着十二神殿蜿蜒而下的石阶,走向射手宫,那里等候着他的是属于这一宫的希绪弗斯。在圣域地位崇高的十二位黄金圣斗士中,希绪弗斯是除了教皇赛奇之外,年龄最长最有威望的战士,隐隐已是众位黄金圣斗士的首领,曾有传闻说他会是下一任教皇的候选人。初见他的人,多半会十分惊奇,谁也想不到这样具有传奇色彩的黄金圣斗士大人看上去竟是个斯文内敛得几近单薄的青年。在不穿黄金圣衣的日子里,人们总是看到他穿着英挺的黑色礼服,衬得挺拔而健美的身材格外有型。不知有多少位平民家的姑娘,把他视作有教养而彬彬有礼的富家公子加以仰慕。可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甚至有些文弱的青年,遇到任何不公正而倚强凌弱的事情时,立刻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只要稍稍动怒,脸上的温和线条就会立刻变的刚毅果断,目光炯炯有神,仿佛如他成名的绝技闪电战斗拳一般能够迸射出正义的光芒粉碎掉世间一切的邪恶,没有人敢对这样的男人不心存敬畏。
雅柏菲卡走到离希绪弗斯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了脚步,希绪弗斯眉头一皱,显然此举更增加了他的不满。“雅柏菲卡!怎么回事!难道双鱼宫的玫瑰就是应该用来攻击我们圣域自己人的吗?”希绪弗斯愤怒地嚷道。
雅柏菲卡低下高傲的头,蓝发遮住了冰蓝色的眼睛:“希绪弗斯,我很抱歉。任由魔宫玫瑰流出双鱼宫伤人,这完全是我的失职之过。为此,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算了,希绪弗斯,你何必这样为难雅柏菲卡呢?我早就告诉你了是几个孩子闹着玩闹出了点小矛盾。虽然魔宫玫瑰有毒很危险,但我都检查过了,那个小姑娘本就微弱的小宇宙根本就不具有攻击性,沙罗和赛琳娜受伤都不重的。何况,这些天那闯祸的小姑娘一直都在照顾着这俩受伤的孩子呢。孩子们之间的小争斗怎么都是难以避免的吧。我记得你那时还让我吃过一记你那速度如蜗牛一般的闪电拳呢,当然,我的巨型号角也没有客气的,哈哈。”原来,金牛座的阿鲁迪巴早就来到了射手宫,此时看到雅柏菲卡窘迫,就大度地出来为他解围。
听到阿鲁迪巴提起他们的童年往事,希绪弗斯英俊的脸上微微一红,情绪微微平和了一些,却马上恢复了严肃:“阿鲁迪巴,你别乱说,我们都清楚圣斗士的破坏力太过巨大,所以要禁止私斗,从预备生时就要严格禁止这样的行为,否则,将来一旦出现大错就没法收拾了!”
希绪弗斯又对雅柏菲卡说:“你别怪我认真,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魔宫玫瑰的危险,你比我更加清楚。现在圣域人人都知道你弟子用了近似黄金圣斗士的绝招伤了其他人,如不严加处罚,恐怕会圣域的秩序发生混乱的。受教皇大人之命,让我处理这件事。想来想去,处罚我还是要下的,请你谅解。”
雅柏菲卡理解地向希绪弗斯点点头,又转向阿鲁迪巴,歉意地道:“对不起,阿鲁迪巴,我不知如何向你道歉才好……我都听说了,那个孩子,先是对你说了很不敬的言语,后又动手……”
阿鲁迪巴爽朗地笑道:“别说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总是放心上。你的那个小姑娘,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呢,悟性奇高,也挺善良地去照顾别人。希绪弗斯,你要协助教皇大人教导雅典娜大人,正好你们两个可以切磋切磋呢。”阿鲁迪巴边说边走近雅柏菲卡,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想要像兄长一般地去拍拍雅柏菲卡的肩。
雅柏菲卡却脸色微变,身子一缩,像尾鱼一般地躲开了阿鲁迪巴:“对不起,但是,请不要靠近我。”阿鲁迪巴颇有几分尴尬地收回了手,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见此情景,希绪弗斯无奈地挥挥手:“那么,雅柏菲卡,你先回去吧,有了任何决定,我们再派人通知你。”
雅柏菲卡离开后,阴郁的愁云笼上了希绪弗斯温和的脸上,他忍不住向阿鲁迪巴叹道:“现在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几个孩子争斗误伤的问题了。雅柏菲卡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了?很明显,他到现在都没有走出前代双鱼座逝去的悲伤。这样下去,他将来该怎么应对未来的圣战呢?”
阿鲁迪巴赞同道:“是的,他背负了太过沉重的东西。希绪弗斯,那么你看能否酌情从轻处罚眼前的这起纠纷呢。我们尽可能地减少一点他的负担吧。”
希绪弗斯背过身去,不去看阿鲁迪巴敦厚的脸上流露出的关切和善意:“也许我太过严苛心狠了,但我还是觉得,作为黄金圣斗士,是不应该连这么一点挫折都无法抗过去的。如果故意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而刻意做一些不合理的回护,我认为那反而是对他的不尊重。”
自从出事那天,蝶墨就像化作了一只带刺的毒玫瑰一般,把自己的内心层层防护起来。在那很多人都对围观式地她指指点点的日子里,“看,这就是那个暗恋自己师父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小,就有那么多花花心思。”“哎呀,别说了,让她听见可不得了,不定那天就发飚给我们下毒呢。她那个师父,至今我们都没见过,据说是最毒的黄金圣斗士,真可怕……”这样的流言总是冲向她耳边,她不得不坚硬起来,她害怕把软弱流露给那些完全不懂她的人去看。事实上,她要忙于照顾受伤的沙罗,也无暇理会这样的言论。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流言的背后,了解她的雷古鲁斯总是默默地找到传播流言的人,严厉地指责他们不该在不清楚事实的前提下就胡说八道。感激她曾经救助过自己姐姐的耶人,更是对着那些八卦者挥动着拳头,扬言再乱说就不客气。尽管这些朋友们的善意都收效甚微,而且蝶墨自己也并不知道。
雅柏菲卡从射手宫出来,走在十二宫的台阶上,迎面就遇上了正要走出十二宫去照顾沙罗的蝶墨。蝶墨停了脚步,忧愁地望着师父,敏感的她早就知道师父此举去射手宫是为了她闯祸的事情。她想象着高傲的师父受到黄金圣斗士首领希绪弗斯大人的责备时的样子,正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当时场景,那一幕在她的想象里被无形地放大了。更加让她感到很自私的却又忍不住想的是:她怕雅柏菲卡在希绪弗斯那里受了指责之后,回来加倍地惩罚她。自出事以来,雅柏菲卡没有一句责备她的话,这让她很不安,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一阵风急促吹过,蝶墨浑身都冻得打起了哆嗦,上下牙齿碰得直响。不知不觉中,已是到了秋季了。蝶墨低下头,不敢去看师父。忽感身子一暖,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了她身上,阻挡了阴风对她肌肤的侵袭,温柔地呵护着她小小的战栗在寒风的身体。抬头,雅柏菲卡已站在面前,月光下的黄金圣衣依旧灿烂夺目,只是漂亮的披风却不见了,包裹着自己的正是那件雪白的披风。
“天冷了,以后要多穿点衣服。”雅柏菲卡说完,就要离开。
蝶墨再也忍不住了:“师父,对不起,请您责罚我吧。”
雅柏菲卡停了一下:“其实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尽自己所能地补偿犯下的错误,自责得很辛苦。现在,我只盼望你能尽快从这件事中恢复过来,一切总会过去的。”说完,再没回头地走了。月光冷冷地映在十二宫的台阶上。
圣域的医药房,中草药熬制出来的袅袅蒸汽朦胧了蝶墨的眼睛,透过蒙蒙的水雾,能看到银盘般的月亮皎洁地挂在夜幕。这样美好的月亮,令蝶墨突然想起了今天不就是中秋节吗?几个月前,还有那和史昂的美好约定。没想到,时光一过,物是人非。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剥夺了任何享受美好事物的资格了。此刻照耀在她身畔的月光,也一样地照在药师岛上的伙伴们身边吧,那些朋友们会想起她这个因为天资聪明而使得他们相顾失色的女孩子吗?他们会想象得到她此时是处于如此尴尬的境遇,进退两难的处境吗?想着想着,她只觉得视线更加模糊了,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沙罗醒了过来,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因魔宫玫瑰的毒性而不能下地。可是,他却并未因此感到太大的痛苦,魔宫玫瑰能让人五感麻痹,陷入一种处于极乐世界的陶醉感。对沙罗而言,这样的感觉,比每天辛苦的训练舒服多了。再加上能感觉到蝶墨每天前来照顾他,给他熬药喂药,时常还会做一些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他沉浸在了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里,久违了被女性关心的感受充溢了他的身心,让他想起了一切对女性的美好感受,像妈妈,像姐姐……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
尽管懦弱,他也终究是阿鲁迪巴的弟子,再怎样对蝶墨产生了好感,他也竭力压制着自己,不去对这个“侮辱过阿鲁迪巴大人又不道歉”的丫头表示一丝的感谢或原谅。直到今天,看到蝶墨伤心得哭了,那眼泪就像一直流到了他心里。沙罗慌忙下了床:“蝶墨,对不起,这段时间累到你了。是我不该偷看你的东西,你别再难过了。”
蝶墨微微一惊,看似不经意地抹了一把眼睛,却自己也知难以掩盖住泪水,只能装作满不在乎地:“啊,你能下地了?太好了,注意,慢一点儿啊。”她也为沙罗恢复好了,并肯原谅她而感到几分欣慰。
沙罗依旧担忧地:“我是没事儿了。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还在为我偷看你东西的事情伤心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蝶墨叹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你啊,今天是我们民族传统的中秋节,这个节日让我想家了。”
“什么,你说想家?这和中秋节有什么关系?”沙罗一脸的迷茫。此时,病房的门开了,伙伴们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雷古鲁斯:“嗨,沙罗,你能下地了?太好了。本来我们还在想是不是把好吃的送到病房来呢。来,和我们去过中秋节吧,史昂和童虎早就等在大厅啦,今天可热闹啦,我师父希绪弗斯,还有阿鲁迪巴,这些在圣域的黄金圣斗士都会来的啊。”提纳奥和赛琳娜看到沙罗能起来了,也高兴得大喊大叫,病房里充满了欢快的节日气氛。
沙罗却喝止了大家:“安静一下子,刚刚蝶墨说中秋节和想家很有关系呢。我们听她说说吧。不然我们每年过中秋节,就是有很多好东西吃,可是这个节日究竟怎么回事呢?”
单纯的蝶墨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以欧洲人为主的圣域,为什么大家都过中秋节。其实这个节日在圣域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极少有人知道这个节日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月饼享受团圆的赏月时光。只因在秋季是各种农产品大丰收的时节,大家就约定在这一日开庆祝聚会,好好地享受一下平时吃不到的各种美味,算是平时艰苦的训练的一点调剂,至于这个节日背后的含义,却是没什么人知道了。当蝶墨说出中秋的传统和含义时,大家都沉默了。家,对于圣域的孩子们,是多么渴望不可及的虚幻的梦啊。
提纳奥等三人,首先想到了就是他们的家早就没有了,三个人一起结伴着,相依为命走过的流浪日子,幸亏遇到好心的阿鲁迪巴大人收留,才得以结束下雨时头上连片遮雨的地方都没有的日子。
耶人马上想起了姐姐,虽然病情得到了控制,送回了家休养着,此时却不知姐姐怎样了。
就连最热情阳光的雷古鲁斯,眼前也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爸爸用宽厚的肩膀背着年幼的他在丛林生活着。那可怕的一天突然降临,一个邪恶的男子身着带着如恶龙翅翼一般的冥衣,将这一切幸福撕裂……雷古鲁斯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苗来。
“怎么回事,真要在病房过节吗?”史昂的声音响起,推门去看,见到孩子们一副悲哀的神情,不由愣住。目光落在蝶墨身上,史昂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招呼着:“大家快来吧,好吃的都摆上了。阿鲁迪巴已经到了哦,他可是个大肚汉。再不去,可就都被他吃了。”
毕竟都是孩子,还是能被美食吸引过去的,只是大家都拼命地相互说笑着,不让自己再度安静下来。那一刻,人人都退而求其次了,哪怕不能回到自己的家,也要拼命地在周围的伙伴身边获得支撑和温暖。孤独寂寞是一件可以让神经撕裂得无以伦比地疼痛的事情。
心细敏感如蝶墨,在颇感安慰地度过完这样一个难忘的中秋节,第二天,要重回双鱼宫时,才意识到昨晚只顾着自己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当时整个圣域大家相互取暖求欢乐地时候,恐怕只有雅柏菲卡是一个人独自在双鱼宫守望着惨白的月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