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雅柏菲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秉性和风华绝代的容貌从来都给人冷若冰霜的感觉,这感觉连平时和他距离上最接近的蝶墨都没有过豁免。但是,随着蝶墨自身的修行提升,她越来越感觉到雅柏菲卡内心的力量,他的小宇宙,完全不是他本人表现出来的那样冷傲,他的小宇宙充溢着难言的热情和温暖,如同可以让百花绽放的春季阳光一般和煦而温存,蕴含着让冰雪消融的强大力量。和他在一起,真正能体会到说不出的安宁和温馨。
而此时此刻,再度奔近黑色孤堡的蝶墨,却分明感觉到,长久以来走近雅柏菲卡时的那种安宁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曾经强大的力量如今只残留一线,犹如狂风暴雨下的花朵,虽被吹得枝干摇曳几被刮落,犹自不屈地用尽最后的力量,要在这绝境之下绽放最美的姿态。
尚未步入城堡时,蝶墨早就发觉城堡边沿生长出了一圈红色的玫瑰,那是八岁时步入十二宫的那天她早就见过,并陪伴了她数年的魔宫玫瑰。一个冥斗士的尸体横放在其间,平添了恐惧的气氛。进入城堡后,是一片狼藉伴着血腥,好几个冥斗士的死尸乱七八糟地躺倒在那里,有的尸体甚至睁大了眼睛,似乎死前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中招的,好像还想随时站起来一探究竟似的。
蝶墨却再也顾不上害怕,从那小镇出来前,她就严肃地告诫胡克:“这紫色铃兰应该能够解除大家所中之毒,我写个方子,你再去海上花园采一些药材回来,配上紫色铃兰,去煎药救治大家。我要再去那个城堡接应师父去,你不可以再度跟来。否则爷爷,还有大家的病情就都要耽误了。记住,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正是这份责任,让蝶墨的畏惧之心终于被压抑,她只想尽快回到雅柏菲卡身边。
一声声呼喊,并没有回应。雅柏菲卡的小宇宙却还是给以了蝶墨引导,推开一堵门,顺着透过的月光,赫然见到雅柏菲卡正倚靠着一堵墙坐在地上,蓝色的发丝散落在肩上。雅柏菲卡抬头发现蝶墨已经找到了自己,却大声嚷道:“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蝶墨见此情形,哪里还能遵守这样的指令?实事上,重新从小镇来城堡的路上,她也在心下惴惴:师父要求我留在小镇,我这样擅自行动,师父会不会更加生气呢?该不会真的要打我吧。但是……但是,知道师父有危险,我又怎么能够留在那里不去理睬呢?算了,拼着被打一顿,也要亲眼看到师父没事才好。而现在,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她是说什么也再不会畏惧其他了。
“师父,你怎么了?你有没有喝那杯酒?你没有受伤吧?”蝶墨伏下身,凑近雅柏菲卡,依稀可见他长长的睫毛低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
雅柏菲卡吃力地抬头:“蝶墨,我要你留在镇上,为什么又私自跑回来了?刚才我要你别进来,为什么不听?”
蝶墨嗫嚅道:“师父,我担心死你了。我一定要亲眼见见你,才能安心啊。”
“糊涂!”雅柏菲卡真要发怒了,眼前身陷如此危险的地方,这小姑娘简直不是好歹自己前来送死,现在要再想个办法让蝶墨全身而退,真是千难万难了。
蝶墨突然伸出手握住雅柏菲卡的手,勇敢地说:“师父,您不知道再见到您对我有多重要。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摆脱困境的。”
雅柏菲卡正要再说些什么,忽感全身一震,毒性发作却又无力压制的痛楚霎时传遍了全身,他咬紧牙关并没有呻吟出声来,却也疼得全身是汗了。
“师父,你怎么了?”蝶墨察觉出了异常,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擦雅柏菲卡额头上的汗。若是平时,雅柏菲卡定然会躲避开这样亲昵地举动,虽然蝶墨百毒不侵的身体并不会因和他接触而给自身带来什么危险,但长久以来回避他人的生存方式已带给了他这样的本能了。
而这一刻,不知什么时候那怪物巴比隆会攻进来的防备,体内中毒的痛楚,
伴着被哈迪斯结界封住了九成的小宇宙,都让雅柏菲卡没有选择再度躲闪。这样亲近的抚慰,让雅柏菲卡心中一动,他记得上一次和别人有过的身体碰触,那是师父临终前伸出无力的手到他脸上,为他拭去泪水,说他是“神给以的最后的恩赐。”
雅柏菲卡的心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仿佛内心深处传来破冰地声音,望着一脸关切的蝶墨,他微微地笑了:“蝶墨,你真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你和我在一起,受了不少委屈吧?刚才我还骂了你,生气了吗?”
蝶墨见雅柏菲卡神色温和,不再追究自己擅作主张的事情了,顿感无限欣慰,却故做调皮状:“嗯,是有点生气。师父,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吓唬我了?就算实在要骂,也别当着那么多人嘛。”
“好吧,如果还能有‘以后’的话。”雅柏菲卡心中暗想,嘴上却觉得不该把太过绝望的话表露出来。
冷风袭来,雅柏菲卡暗叫不好,一把将蝶墨拉到自己身后,几朵黑玫瑰飞向了那堆正袭击而来的物体,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力量,他的黑玫瑰只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了。然而,飞出的黑玫瑰却像碰触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处着力,与此同时,缕缕银白色的丝线如天降暴雪一般喷涌而来,顷刻之间,屋内已被这样的丝线厚厚地敷盖住。
巴比隆阴森的声音响起:“哇,好感人的师徒情啊。好人嘛,就应该死在一起嘛。我的蚕丝攻击怎么样啊?哈哈,你们是不是不能动,也不能呼吸了?”
雅柏菲卡岂能坐以待毙,他正要有所行动之际,身上剧毒却再次爆发,这一次来势更猛,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力量颓然而止,无数丝线正好趁隙而上重重将他裹住。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雅柏菲卡却并没有感到巴比隆所言的那种窒息感,待得稍微清醒,只见是蝶墨激起的小宇宙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防御壁。他们虽置身于巴比隆的蚕茧之中,却尚有空隙可以喘息。
雅柏菲卡一愣,问道:“蝶墨,怎么?你的小宇宙能全力使出吗?”
“是啊,师父,我已用尽全力了。这蚕丝真厉害啊。”蝶墨回答。
雅柏菲卡望着蝶墨,他想起从蝶墨一进来就并没表现出力量被剥夺走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哈迪斯的结界对蝶墨没有作用?一番仔细询问之后,蝶墨这才知道此刻所以受困是因为雅柏菲卡在哈迪斯结界之下,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小宇宙了。
蝶墨不由得惊怒交加:“太过分了!这些坏蛋竟如此卑鄙无耻,不敢和师父公平战斗。”
雅柏菲卡思考之下,终于明白蝶墨的小宇宙是不带攻击性的,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的力量并没有被剥夺。刚才出招发力更加加速了毒性在体内的蔓延,雅柏菲卡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坐倒在地,勉强支撑住身体。
“师父,你果然喝下了那杯毒酒啊。你不可再战斗了。”蝶墨惊呼着。
此刻雅柏菲卡却只有苦笑了,他在想怎样才能勉强和巴比隆拼个鱼死网破,不然若自己死后蝶墨落入这些冥斗士手里苦受折磨,那真是死都不能瞑目了。这样想着,他更加对自身中毒的侵袭看若等闲,而把慢慢积蓄力量做最后的一击。
忽感整个身体被白色的光辉环住,这力量是雅柏菲卡再熟悉不过的,他顿时感到身体的负担在迅速减轻,身上的毒竟然在逐渐消失。回了头,却见蝶墨伸出右手,抵在他身后,明澈的辉煌将她并不十分美丽的脸孔映衬得无比圣洁和温柔。
“蝶墨,你这是……”雅柏菲卡知道蝶墨在救助自己,但并不太能确定她所用的药师岛解毒之术。
“师父,快好了,你再稍等一下。”蝶墨微笑着,她乌黑的眸子,此刻闪动着万分灵动的光芒。
雅柏菲卡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住手!不可如此。”他用尽全力,躲闪开来,却见蝶墨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一丝笑容绽开:“好了,师父,现在冥蝶之毒已不在你身上了。”
雅柏菲卡吃惊地道:“你是不是把那毒从我体内抽出,全部抽到你的身上了?”蝶墨抬起头:“能帮师父做点事情,我很高兴啊。你别担心,我现在感觉还好,应该没有大碍。”雅柏菲卡却看得分明,看到蝶墨脸上已隐隐有一层黑色。
雅柏菲卡顿时大惊失色,但终于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此刻自己决不可有一丝慌乱: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你要撑住。我现在去打败那个怪物巴比隆,你稍等片刻,我就回来。”雅柏菲卡转过身,心潮激动之下,黄金小宇宙迅速提升了起来。
“巴比隆!出来吧,我们决一胜负。”一击猛烈的轰击,满屋子的蚕丝顿时四散飞扬。
“啊?不可能!你既中了冥蝶之毒,又有哈迪斯大人的结界,怎么这么快力量就恢复了?难道哈迪斯大人的结界封印这么快就消失了?”出现在雅柏菲卡眼前的却是一个巨大的蚕茧,似乎巴比隆也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哼!我不知道你们的结界是否失效了,我只知道现在要尽快打倒你,逼你交出来冥蝶之毒的解毒之法。”前所未有的小宇宙,因愤怒的力量在雅柏菲卡身边游走着,整个黑色城堡在这一刻被照亮得几乎近于白昼。
“喂,你不是黄金圣斗士吗?我之所以用结界来对付你,并不是我本身不如你,而是我要完成最后的进化,就能够呈现最强的状态。怎样啊,作为黄金圣斗士的你,敢不敢和我最强的状态交手?”巴比隆的声音依旧阴森而充满轻蔑,他料定这个自大的黄金圣斗士一定会等他进化完毕。
雅柏菲卡森然道:“你错了!现在事关人命,我怎会再度意气用事?你还是快交出冥蝶之毒的解除之法来。那么,我就暂时放你一马。否则,我决不留情。”
巴比隆的声音呈现了一丝慌乱:“什么!你真要进攻没有完成进化的我吗?我就不告诉你解毒之法,我看你敢怎样!”
雅柏菲卡不再说话,万朵黑玫瑰如花雨一般飞过,瞬间,将那蚕茧打得稀烂,巴比隆的惨叫伴随着无数碎块从空中散落,依稀可见他已进化出来的冥衣蝴蝶般羽翼,飘飞成无数只蝶纷纷扬扬地落下。
雅柏菲卡抢上一步,一把拎起人形的巴比隆:“快说!怎么解除冥蝶之毒,快说呀。”
巴比隆口中鲜血狂喷:“你!好狠!好卑鄙!那么……那么,我就告诉你,这个毒,液体状态的毒,无药可解。”话音未落,他已是气绝。
“蝶墨!蝶墨!你怎样了。”雅柏菲卡放下巴比隆,飞身回到蝶墨身前。蝶墨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还好,我的小宇宙还能压制住。我们先回滨海小镇吧,我知道紫色铃兰可以解除气体状态下的冥蝶之毒。我来之前,已让胡克煎熬汤药去救助大家了。”
回到镇上,镇上的居民已可以站起,可以活动了。
“啊,又是蝶墨这小姑娘的药方救了大家啊。”议论声纷纷而来。雅柏菲卡眼前一亮,紫色铃兰果然有用啊。
蝶墨道:“那么我可以尝试一下吧,虽然我们药师岛上的书说了这紫色铃兰的方子不可以解救液体的冥蝶之毒。但现在一来别无他法,二来我本身就有抗毒体质,再加上小宇宙的力量,或许能激发出别的力量也未可知。”
胡克听说蝶墨也中了此毒,连忙把一碗刚刚煮好的汤药端给蝶墨。蝶墨把汤药一饮而下,却在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她身子一颤,就此倒下,大口的鲜血从唇齿间流出,那势态比之于没有喝药猛烈多了。
雅柏菲卡一凛,忙将蝶墨搀扶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平素镇定自若的他此时脸上神色已见惊惧。他愤怒地冲胡克嚷道:“怎么回事!你给她喝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