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婚礼的准备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王文杰带着‘媳妇儿’去买了那套周大福，赶上周年促销，居然打了一点点折扣。闪闪发亮的首饰衬托得俏佳人如花似玉，连王文杰自己都有了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不怪王文杰自卑，翩翩姑娘薄施粉黛顾盼生辉，一张小脸蛋粉艳艳如桃花初放，一副小蛮腰袅婷婷似弱柳扶风，简直就是从蒲松龄老先生的笔下活生生跳出来的。你说人家是怎么长的？都好几个月了，那腰条愣是一点不显怀，怎么看都不像个孕妇。王文杰都替她愁得慌，这要是到了月份，孩子能按时生出来么？还是……人家早就打算好了，这孩子，就跟那个谁的一样，压根就用不着出生？
王文杰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更叫他操心的是弟弟。王文杰把讯问嫌疑犯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也没问出弟弟到底打算送他个什么惊喜——没辙，弟弟那张嘴比保险柜都严实。保险柜好歹还有个钥匙，王爱国不说话，钥匙、撬棍、榔头、炸弹，统统没用。
到最后王文杰不得不投降，好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不问了！
王爱国笑眯眯地打开大门，好走，不送。
……
从弟弟那儿出来王文杰直奔王其实和燕飞的家，他得去问问，这二老是不是真的如弟弟所说——‘双手赞成’。
一进门王文杰发现不能问，屋里有客人——他认识，却意外。
赵晓刚。
没错，前任的茶楼老板——现任的娱乐城经理，燕老师的好学生，黑帮头头的好弟弟——王文杰很熟悉。
屋子里气氛不佳，看起来，这场对话的双方都不怎么愉快。茶几上的三杯茶，早已没了温度，显然，赵老板来了不只一会儿半会儿了。
王文杰有点懵，他不知道赵晓刚怎么会找到这儿的，他更不知道王其实和燕飞怎么会让他进门的。
赵晓刚有些猝不及防，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告辞出门。
好吧，王其实和燕飞已经抢在王爱国的前面，成功地吓到了王文杰。
而王其实和燕飞显然也对王文杰的到访有些意外，王其实接过请帖，愣愣地问了句，“你还真来真的啊？”
两个‘真’字咬得格外响，王文杰除了点头，还‘真’不知道该说啥了。
“随你的便。”王其实似乎是不打算再纠缠下去，嘀咕一声收下了请帖，“好走，不送。”
王文杰说我还没说要走呢。
王其实无可奈何，“那你就坐会儿吧。喝茶！”
浓浓的铁观音端上来，太浓了，跟中药似的。王文杰喝一口，苦得舌头发麻。
看一眼之前赵老板的那杯茶，跟自己这杯是一样一样的，王文杰于是平衡了一点——他知道赵晓刚是懂茶的，人家正经是开过茶楼的。
再看看燕飞，居然也是浓浓的一杯药，王文杰有点懵。
王其实还劝呢，喝，喝吧，上好的观音王！
王文杰一大口咕咚咽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王其实不由得叹一声，厉害！连这都能喝得下去，你小子能成事！
燕飞也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把杯子拿过去，重新沏了一杯西湖龙井递过来，淡黄色的茶叶在水中沉浮，香气扑鼻。
王其实拿着请帖，翻过来调过去地研究，“哟，这地方不就在海城娱乐厅旁边么？”
“对，参加完婚礼还可以过去玩一玩，老板说了，什么都有，随便玩！”王文杰丝毫不在乎自己其实是在吃软饭。
“玩个P啊！”王其实一点儿不领情，“那地方我可不敢去，我没林烨那么好的命，真叫我揍死一个，我八成就出不来了！”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婚礼您能赏光就行。”王文杰一点儿不强求，好说好商量。
可王其实还是不领情，“到时再说吧，谁知道那天有没有空呢。”
王文杰只能苦笑，自己这个婚结得还真是不得人心。
燕飞把话题转开了，“王文杰，你还跟你爸他们闹着别扭呢？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呢。我们去不去无所谓，婚礼上，男方家长要是不出席，像什么话呢？”
王文杰闷闷地哼了一声，嗯，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我心里没数！”王其实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王文杰，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脑子进水了？猪油蒙了心了？眼睛糊了屎了？那样的女人也敢要啊？你知道不知道林染是怎么死的！”
王文杰很茫然，我不知道，你们谁都不肯说啊，一直都没说过啊，林染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其实不说话了。
王文杰于是看向燕飞，燕老师摇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有他的纪律和原则，不该打听的，我也从来不打听。”
“好吧，那我也不问了。”王文杰叹了一口气，“那个……我能再打听一下么，刚才那个赵晓刚，他来干什么？”
燕老师仍然摇头，“王文杰，刚跟你说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如果这是从前，王文杰一定是被打击得偃旗息鼓啥话也说不出来了。可是现在，我们知道，王文杰的脸皮已经变厚了……
“问题是我不知道什么是该打听的什么是不该打听的！”王文杰同学态度极其地认真诚恳，“我笨。没有人教我，我就不懂。有人教我，我就用心去学。一遍学不会，我学两遍。两遍学不会，我学三遍。实在学不会，我就把它嚼烂了吞到肚子里！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摸爬滚打、一点一点学过来的。现在，燕老师，您教教我——什么是该打听的？什么又是不该打听的！”
燕老师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叹了一口气，“唉，王文杰啊，你果然是——长大了。”
这话说的……王文杰都长大好几年了。
王其实端起燕飞跟前的那杯浓茶，一口喝干，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长出一口气，说了话。
“林染，那次执行任务……被人告了密。其实也不算告密，那次毒品交易，中间牵线的那个人……和林染老婆的亲戚，关系非同寻常。再加上……他们背后有高人指点，那个高人——你大概也听说过，一个官二代，那才是真正的衙内呢，什么事儿都干就是不干人事儿。那个人和林烨认识，好像也斗过几次，大概就是那样知道了林染的身份，然后‘无意’中就告诉了同样是高干子女的一个朋友……于是，从一开始，对方就摸清了林染的底细，警方根本就是钻了套了。事后警察调查的时候，完全拿他没办法——他不是警界人士，也谈不上泄露机密，归根到底，是我们自己保密工作没做好。所以林烨才会那么内疚、自责，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王其实说得很隐晦，可是王文杰一听就明白了，显然，他‘叔儿’说的那个中间人，就是马三。林染老婆的亲戚，就是苗翠花——也就是那个‘同样是高干子女的一个朋友’。所谓的‘非同寻常’，其实就是两个人搞破鞋。
而那个所谓的高人，王文杰也大概知道了——应该就是之前提过的王副省长的公子，本市多起经济、刑事案件都有他的影子。
可是王文杰不明白，为什么他‘叔儿’以前不说，不光他叔，所有人都不说。如果他早点知道，也许他就不会上了白姑娘的床了！
好吧……至少，他会小心一点，起码不会莫名其妙搞出个孩子来。
“因为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王其实很郁闷，“不信你问问林烨，苗翠花是马三的情妇——这消息，还是我告诉他的，就在前些日子，你受伤了躺在医院里的时候！”
“那您又是怎么知道的？”王文杰冷静地追问。
“别人告诉我的！”
“谁？”
王其实悻悻地哼了一声，“现在不能说，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您不说我也猜到了，是赵晓刚吧？”王文杰一句话把他‘叔儿’吓得头发根都炸了。
“你怎么猜到的！”
“直觉。”王文杰依然冷静，“刚才看他和你们的表情，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所以你一说，我就想到是他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他是马三的亲弟弟啊！”
“他不是。”燕老师搭了话，“王文杰，别问了。不是跟你说了？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