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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子哥哥过来看~这个是很久以前我说写的的,阿瞬和珍妮的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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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夏阳
  
  “通常情况下,我不给人做冰淇淋。”
  “然则,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我看着我的可乐在金发友人的手下迅速堆积起形状诡异的晶体,“又贿赂我给你出官方cos?想都别想,我说过,我绝对不伪娘!”
  
  是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麦当劳的大玻璃窗射进来,与室内明亮的灯光汇合,仿佛要令任何阴霾都无处容身似的。我和冰河争辩着“我是美少年不是正太更不罗莉”,玩笑着“修罗前辈会不会做菜”,“金牛座黄金圣衣上的牛角后来被谁贪污了”之类的八卦问题,在旁观者眼里,也许与所有毫不吝啬地大把挥洒青春的年轻人别无二致吧。然而,
  即使在这样嬉笑的时候,仍然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心底里始终有一个细小的声音,用冰冷和刺痛提醒我,一切只是虚妄。
  这些欢笑不过彼此做作粉饰太平的假象。只因为,为了这些我们无限向往的“普通人的生活”,有那么多很好很好的人,那么多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让人想要落泪的人,他们都回不来了,所以,我们没有不幸福的资格。
  可谁又能明白,正是永远无法稀释记忆中这样惨痛的牺牲,我们这些在战争中留下来的人,才无法真正地,真心地快乐起来。
  
  回到学校,上课已经迟到了。看了看课表是世界近现代史,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闯进教室未免也太过于嚣张,我索性就把课给翘了,躲到花园的紫藤长廊下面去乘凉,顺便琢磨一下为了完成冰河拜托给我的任务,我该如何在一群现任和未来的名医和庸医面前再一次把唯一不会影响到学分成绩的病假搞到手。蝉鸣悠长,恍若隔世的感觉。
  “旷课可不好哦,阿瞬。”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我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千阳。她是从中国来的交流学生,和我同一个导师,用她们中国人的话,叫做同窗。
  
  说起来,我并不是很擅长辨认和记忆不同面孔的人。学校里有无数我看起来面善,却永远分不清他是某某部门的谁谁的“熟人”。可千阳却令我过目难忘——不仅仅是因为她太过于标准的日语发音,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一副须是生于江南,长于江南方可拥有的柔媚轮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正因为什么事情在和几个日本学生争论。几乎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她突然提高了声音问:“你们知道南京大屠杀吗?”
  我被她吓了一跳。颠沛过那么多地方,我当然清楚这段悲惨的史实。全世界几乎也只有掩耳盗铃的日本人抵死不肯承认吧。一瞬间,我很怕她会挨打。
  千阳显然也在同时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但迅即,她又骄傲地昂起了头,直面着周围敌意的目光,坚定地对视回去——就好像,一枚纵然在逆流中磨平了棱角,但仍然保持着自己坚硬本质的美丽卵石。
  
  有我在场,她当然没有真的被人欺负了。“看不出同学你文文气气的,倒挺有威慑力的嘛。”那几个惹麻烦的人经我“好言相劝”落荒而逃之后,千阳笑眯眯地说。
  “哪里,长这张脸,被人挑衅简直是家常便饭,总得有点本事自保吧。”我说,“何况,我曾经‘一不小心’踢坏了足球球门。”
  然后我就被千阳用充满崇拜的目光欺骗了,以至于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千阳根本不需要我来保护。她会打太极拳,中国最古老而神秘的武术功夫之一。她之所以没出手,纯粹是觉得“被帅哥保护的感觉好好哦”——真是令人没辙。
  
  她一直叫我“阿瞬”,和我的朋友们一样。
  也只有我的朋友,才会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借口,来关心我为什么一中午不见踪影。
  
  “我对谎言没兴趣,”我掸了掸落在身上的叶片,站起来:“倒是你,怎么没有翘课?”
  “听听谎言是怎么编的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笑笑,居然还搬出兵法来。
  中华民族是一个非常宽厚和隐忍的民族,从紫龙身上就可见一斑。可日本政府该不会真的天真地认为,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生命的逝去,可以用狡辩来掩盖,或者可以用时间去消磨殆尽。德国总理还曾经为了二战中纳粹对犹太人的暴行而下跪。无论是政治手段也好,说他道歉的对象,绝大多数都不在人世,连枯骨也没能留下也罢,忏悔,总归强过死不悔改。
  
  一个国家或者民族的创伤,或许可以通过某种形式得到一定程度的宽慰。被战争伤害过的人,面对着远远超过渺小自身的巨大痛苦,又要怎样承担才好?
  圣战结束之后,冰河曾经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阵子,再出现的时候,更加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少女漫画界的领军人物,令我们所有人大跌眼镜。他用赶稿作借口,还加上他专利的冰淇淋作诱饵,不过是为了让我顶替他的轮值,保护和陪伴纱织小姐到希腊去和船王家族的朱利安先生进行商务会谈。——对于这种很大可能会勾起往昔回忆的会面,冰河从来都是尽最大的努力溜之大吉的。
  纱织小姐则刚好相反。无论多么难过,她反倒希望我们能常常陪她重温那一段回忆。痛得越深,记得越清吧。沉浸在那些回忆的时候,她的表情总是异常地温柔,全然没有丝毫身位智慧与战争的女神,或者城户财团的女总裁的威严与强势,倒是教人觉得打断她是一种罪过,教人,忍不住想要和她一样暂时地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他,他们,都不曾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舔拭伤口的方式。
  谁,都不应该被指责。
  
  2.碧波
  
  光线完全消失之后,飞机的舷窗上就只能看到我自己的倒影,以及我身后稍远些,不知是否睡着了的纱织小姐和一如既往衷心守护的辰己先生。自从石油危机之后,纵然是纱织小姐,也不敢再如少女时代那样随随便便就使用喷射飞机,也不能。
  其实有时候,我反而希望她可以再任性一些的。这样,也许就不会让人感到她瘦削的肩膀是那样锋利,仿佛随时会割痛想要去拥抱她的双臂。
  
  “对不起,总是让你们抛弃一切来陪伴我。”纱织小姐说。
  蓦然惊觉自己的心不在焉,我轻轻摇了摇头:“小姐,您应当最清楚,我们这群人,除非心甘情愿,谁也无法逼迫我们做任何事情。”
  “嗯,”她微微笑笑,“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是一帮不听话的坏孩子,比我的小木马差多了。特别是星矢,总是成心和我作对。我曾经想过,只要他乖一次,我就请他吃涂满了巧克力的鲜奶小蛋糕,给他买漂亮的花裙子(别笑!),跟爷爷撒娇让爷爷不要把他送到可怕的地方去……可是,他从来都没有。”
  嘴角的笑纹消失之前,她的眼泪突然扑簌扑簌掉下来。
  ——到了最后的最后,却是这个最倔强最讨厌她的亮眼睛的男孩子,插在她和一手倾覆生死的神明之间,为她挡掉了洞穿心口的一剑。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当然可以安慰她,说他,他们——我们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们心目中坚持的那个信念,那个理想,但我更了解,始终无法原谅她的人,从来不是我们,而是她自己。——她始终认为,即使不是她害的,他们依然因她而死。
  这是她的十字架,她无法解脱,也不愿解脱。
  
  纱织小姐曾经多次建议提拔我进入城户财团的高层,都被我拒绝了。我自然清楚她并非试图用金钱来收买我,正如她很清楚金钱无法补偿任何人在战争中失去的东西;我也知道在当今的日本,大学毕业后就进入知名的大公司做一份不太消耗人的工作,拿一份不菲的薪水是一条多么光明和平坦的道路,只是,我想我大概只是早早便认清了,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而已。
  从没搞明白朱利安先生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新成为世界船王的。海战之后,他不是散尽家财,周游世界去帮助和补偿那些因海啸和大洪水失去家园和亲人的灾民们了吗?现实的生活,永远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实力、智力与财力的加减乘除。与其在众人的非议中“一步登天”,去跟从新人堆中杀人放火才爬上金字塔半腰的黑西服深色领带的企业动物们厮杀,我宁可做个小小的产科医生。
  见过了太多死亡,而今的我,只想挽救和迎接新的生命。
  
  眼前一片白色的强光,闭上眼睛则是一片鲜红。短暂的失明。恢复视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在想象中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保镖做到这个份上,我还真是失败。
  
  “如果你不在就好了。”执枪的金发女子微微有点颤抖,但眼神哀怨而决绝,与我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魅惑完全不同。“都是你总缠着纱织小姐,所以她才不肯嫁给朱利安先生的。”
  哎?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心里头将总是把这些光荣而艰巨的职责推给我的朋友们(尤其是冰河)痛骂了一遍。波塞东的海斗士试图用一把小手枪枪杀雅典娜的圣斗士,我真不知道,这应该归于8点档的肥皂剧还是6点档的滑稽剧。暗地里哀叹一声,我调整出微笑的表情来,开始解决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可能自动打包消失的麻烦。
  
  “迪蒂斯小姐,请你把手枪放下。”
  她没有动作。
  “在朱利安先生这里发生枪击事件的话,会令他很困扰吧。”我的笑容因为缺乏回应而变得有点僵硬,“况且,”
  摘下了脸上外交辞令般的面具,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令纱织小姐拒绝的人,并不是我。”
  
  迪蒂斯小姐消失了,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如同一个美丽的泡沫,没有声音,没有痕迹。
  我没有向她解释什么。
  她本来就无需我解释。
  她只不过,抱着那么最后一丝丝幻想,希望她能用她的双手,为她的王子扫平障碍,让他幸福。
  但幸福这种东西,又何曾是谁能给谁的?
  
  王子,还是永恒的灵魂?古老的童话里,人鱼公主面对这样的选择。可,
  但凡能拥有王子,谁还在乎永恒的灵魂?
  正是因为不可能,所以她只能获得永恒。我不知道这样的作者,究竟是太残忍,还是太善良。
  
  “我阳台上风景好吗?”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摆在沙发上,假寐了一会儿,长长地出了口气,我突然问道。
  “不错,就是风大了点。”苏兰特从开着的窗口跳了进来。我暗暗猜想他们水生生物大概对“门”这种东西都不太有概念。
  “戏看得还开心?”
  “相当精彩,只是没看到圣斗士抓子弹的表演,颇有些遗憾呐。”他顺着我的话头,做出让人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回答,配合语气和脸上的表情,把人恨得牙痒痒,真可惜我已经刷过了牙。
  “她都没开保险,哪会有子弹可以抓?郁闷中的女孩子,哪怕是海斗士,也不会有心情去研究枪械的。”可是,能那样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心情,完全不在乎成功的机会多渺茫,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我又十分羡慕她。
  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滑下脸庞。我仰起头,试图让它们回去,终究无法控制。泪水无声却连续不断,下雨一样好像要把我的心都流淌出来似的。
  苏兰特半侧着脸看我,目光温暖,不说话,却好像在说:阿瞬,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才像你,真实的,真正的你。而他的背景,是深深深蓝的海。
  
  “我想,波塞东大人一定很寂寞吧。雅典娜也是一样。”
  我怔了一怔。
  “即使身后有无数人追随,其实他们,永远是独自走在路上。”
  
  3.彼岸
  
  美穗小姐又给我哥哥介绍了一个女朋友,第23任,正好和我如今的年龄相当。我真猜不透为什么美穗小姐会对这样一件难度堪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任务乐此不疲,只觉得她“闺中密友”的数目多得神奇,或者说恐怖;又或许,像哥哥这样俊朗坚毅年轻有为专情多金的广告公司CEO,是每个适婚女性理想中的金龟婿吧。
  
  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第二次探查喜好,第三次讨好对方,第四次确定发展可能,第五次推销自己,至于谈论契约,则要在第六次以后。面对强势的哥哥,那位姐姐居然能把标准的业务员流程做得滴水不漏,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不错的相貌,学历和家世也相称,以结婚为目的成人方式的交往,“爱”字失去了本来的魔力,并非难以出口。哥哥破天荒地没有推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有多出一个嫂子的可能。谁知这位姐姐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问了一个naive到足以令她前功尽弃的问题:如果,全世界和你最重要的人当中必须要牺牲掉一方的话,你选择什么?
  哥哥二话没说,连袖也没拂就走了。
  “哥哥~~~”我赶紧追出去,有些担心星矢去世之后就一直很孤单的美穗小姐会被她的朋友抱怨。
  “下次别让我跟这种弱智的女人浪费时间。”
  “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竟她没有面临过这样的选择。”
  “她的确没有。”哥哥看了我一眼,成功地让我闭上了嘴。
  
  于是兄弟俩儿只是在骄阳下沉默地走路。我微微落后他一点,不是并肩也不是追随。
  
  天色突然暗了起来。我摇摇头,以为自己又中暑。哥哥突然把一副墨晶的眼镜挡在我的眼前。
  “真是孤陋寡闻,”他轻描淡写地说,“三百年一遇的日全食。”
  有那么稀罕吗?我跟街上的其他人一样仰着头往天上望,想着十年之前冥界的凄风冷雨,想着那场日食,差那么一点点就成为永恒。
  
  “哥哥,”我说,“如今的我,比大多数的黄金前辈们都要年长了呢。”
  “笨蛋。”哥哥习惯性地伸手来揉我的头发,却总也习惯不了我早已日渐增长的身高,只摸到一手的潮湿。
  天完全黑了。太阳只剩下一个从眼镜里看来不那么耀眼的光圈。
  “我们要一起活得很久很久,活成比他们所有人都年长的,很老很可爱的老头子,然后再去嘲笑他们。”哥哥说。
  我没有说话,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天渐渐亮了,我看见哥哥脸上的神情,大概足以令所有在谈判桌上被他杀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对手们怀疑自己的视力继而怀疑自己的智力直至找条秋刀鱼再抹一回脖子。
  
  托哥哥的福,搞到了奥运会的门票,暑假的时候,我去了中国,并在看比赛的间隙中,不那么顺便地去了一趟南京。
  因为千阳的执著,在我的想象中,南京这个至今街头巷尾仍时不时地冒出一丛一丛殷红的曼殊莎华的城市,应当是灰暗而冰冷的。完全没有想到,这里竟是这样地,炎热~~~
  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戛然而止。不是我变娇气了,更不是习惯了奢侈,而是,我纯粹是个路痴啊啊。
  司机师傅很热情,一边开车一边冲我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可惜他那个带着古怪方言味道的英语,我一句也听不懂。而我带着英、日、德、法多国口音的半吊子中文,估计在他听来,也和鸟语没多大差别。交流障碍最直接的后果,是在我下了车,很有礼貌地跟司机师傅道谢之后,仍然找不到北。庐山瀑布汗……
  
  “咦?你不是阿瞬吗?”紫龙曾说过,中国有句老话叫“说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到”来着,我刚想到庐山,春丽小姐就出现了。可见中华民族真是充满智慧啊。
  “春丽小姐,您好,真是好巧。”眼前长发高高挽起,穿着青花图案的旗袍式小礼服的女子,让我的眼睛不那么习惯。但,她无疑是美丽的,甚于当年。
  “怎么把头发给剪了呢?”她不无遗憾地说,“情伤?”
  吓!我又不是女孩子!这下子,连我的脑子也对反常开朗的春丽小姐不那么习惯了。“洗发水太贵了啊。我又不像紫龙那么好运,早早哄到了春丽小姐。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还要攒老婆本儿呢。哎,对了”,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的确没有感觉到某个我很熟悉的小宇宙,“紫龙呢?”
  “留在庐山看家了。我出来念大学,用不着带陪读吧。”
  啥米?我忙低头看她的手指,空的。
  
  紫龙打算求婚的时候,还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陪他挑的戒指,怎么告白的结果,居然变成了这样?对于不会使用瞬间移动的春丽小姐,她念书的这个城市,距离庐山,可不是一段可以用“附近”来形容的路程;而农科院毕业后搞了一个珍稀植物保育计划,70%实现了自幼想在庐山种地的愿望的紫龙,也不可能在他手下整整一个team面前日日表演天外飞仙的华丽特技的。
  我大惑不解。就好像是,一直怀着轻松的心情追看一部小说,预感着最后一定是个“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了很多可爱的孩子”的完美结局,却在快要到大团圆的时候急转直下,偏偏那个天杀的作者留下个“未完待续”就人间蒸发,任你想得抓心挠肝的,就是不肯洒一把土。
  
  “她想先上大学,毕业后去做时装设计师,我怎么能不支持她?从很久以前起,我就失去了对她说‘不’的权利了。”当事人倒是烟水无波的。为了干活方便,紫龙把乌黑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子挂在颈间,还真有些农民兄弟的风范。
  我心里一颤。太久以来,我们都习惯于有意无意地忽视掉紫龙身后的那个弱小的身影,想当然地以为只有祈祷和眼泪,才是她唯一的姿态。却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是谁的附庸,谁也没有义务永远为谁无怨无悔地等待。
  和在城户财团的资助下优哉游哉地念着医学硕博连读的我不同,紫龙一直恪守着他们中国人古板而可敬的骨气,完全靠着自己的辛勤和毅力完成了学业,带领着自己的班底,承担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项目。他存下每一元钱都并不容易,本想用来成个家,如今,却只好用来成全她的心愿。
  谁让他早欠了她,让守望贯穿了她的童年少年青年。
  这一次,换他来等她。
  
  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想起珍妮。
  是的,我叫她珍妮,尽管当着她的面,我总是恭恭敬敬地叫她珍妮姐姐,珍妮小姐,其实我真正想叫的,只是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珍妮。
  可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还记得我吗?
  
  早已过了年轻到可以不顾虑他人感受的年纪,所以才愈发体会到,当初她宁可被我憎恨,也仍然要阻止我去圣域的心情;以及我自以为无私,因而才那样轻易地说出的话语,究竟有多么伤人。
  为什么我这样笨拙呢?
  就好像同样是描绘一个地方,有的人随兴而至,散散漫漫,就成就了一幅风景;而有的人,兢兢业业,克己求全,却只是一张地图。
  千阳曾说过:“女人如果见到了男人的泪水,那么只有两种选择——
  “离开他,或者嫁给他。”
  从小到大,珍妮几乎都可以在我的眼泪里游泳了。她会选择嫁给我吗?或者,她早已,离开了我?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可千阳,却要在午夜之前离开,回到她的国家去。
  我去送她,和她在成田机场的小酒吧里喝酒。“你满18岁了吗?可别让我临出境了,却因为诱拐未成年人喝酒而被拘留。”她装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可惜一点儿也不像。
  “你放心。”我干巴巴地说。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千阳的眼睛亮亮的,酒量出奇地好,有些小不良的感觉,一杯一杯地倒,她的手碰到我的手。“哎呀,你的手上有茧子呢?真看不出你也是个淘气的人。接着说接着说,很多女生围着你抢你的纽扣?”
  “在日本,有那么一个传言,说是国中毕业时,男生校服上的第二个纽扣,是要送给他最心爱的女孩子的。于是乎在我国中毕业的时候,我所有的纽扣都不见了,要不是我闪得快,估计连上衣也会一同阵亡。”我不是一个善于应付离愁别绪的人,只能尽可能地扯些轻松的话题。
  
  千阳突然就哭了起来。
  我慌了。
  
  “对不起对不起,”千阳放下酒杯,把脸埋在掌心里。“我骗了你我早就知道你的故事,你的战斗,你的牺牲,你的爱你的一切……”
  我愕然。
  “珍妮是我的笔友,我从10岁就认识了她,就从她的口中认识了你。”
  我愈加愕然。
  “我疯了我拚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争取到来东京留学的机会,就是想看看你,什么也不为,什么也不想,就是想呼吸一下和你一样的空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绕过桌子去拥抱她,感觉到她的眼泪把我的心都打湿了。
  广播里在提醒千阳的飞机开始登机,可我除了这样拥抱她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23岁真是个很尴尬的年龄:10年前我还什么都不懂,无所谓所以无所畏地说过残忍的话做过残忍的事;但真要把感情处理得从容圆满,恐怕我还需要再历练个10年。
  
  千阳走了。留下了珍妮的联系方式。
  由她开始,由她结束。
  她没有说过爱,甚至没有说过喜欢。她只是说,她终于意识到,她不属于我的世界。
  
  那我呢?我又属于谁的世界?
  
  东京到仙女岛之间,存在着数个小时的时差。
  我用光速冲过去,正赶上那边夕阳西下。
  找到那块“我们的岩石”,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若干年前我藏在那下面的,一颗式样简单的,校服的纽扣。
  它已经不在那里了。
  然后,在余晖中,我看见,在岩石上被海风海浪侵蚀过的我当年有些幼稚的刻字“仙女星座·瞬”旁边,刻着看起来时间新近得多的,山盟海誓一般用力写下的,
  “变色龙星座·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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