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说明之五：

照欧阳健、曲沐等人的逻辑，程甲本岂不是“抄袭”自有正本？

欧阳健、曲沐等人拿程甲本每行24字的行格来拼命说事，其实很无聊。在欧阳健等人的文章和论著中，庚辰本相对于程甲本每有24字的同词脱文，就被一律说成是庚辰本“抄袭”自程甲本的所谓“铁证”。这种说法隐含的逻辑是：在两行之中重出的两个相同词汇，只有正好位于同一列，即第一词数到第二个词的字数正好等于每行字数，才会发生窜行脱文。由于庚辰本中能找到不少24字的同词脱文，故欧阳健等人一口咬定庚辰本的底本必然是一种每行24字的版本，即程甲本。但实际上，这种论证方法很弱智。如果照这种逻辑，我们很容易推翻欧阳健等人关于“程前脂后”的谬论。——只要在庚辰本上找到一处并非24字的同词脱文即可。

譬如，甲戌本第6回作：

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妇人，衣裙悉率、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两三个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

庚辰本第6回作：

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

此处，程甲本与甲戌本相同，而庚辰本由于“妇人”二字重出，相对于甲戌本和程甲本脱去22字，并非24字的脱文。如果按欧阳健、曲沐等人的逻辑，这个例子岂不是说明庚辰本应该抄自一种每行22字的版本？既然如此，所谓庚辰本“抄袭”自程甲本的谬论，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其实，庚辰本中并非24字的同词脱文也照样多得很。只不过欧阳健等人特别喜欢将庚辰本上24字的脱文拿出来大讲特讲罢了！要知道。无论是庚辰本相对于程甲本的同词脱文，还是程甲本相对于庚辰本的同词脱文，都不下一百处。硬要从庚辰本上找出某个特定字数的脱文出来，那还不容易么？

再进一步，发生同词脱文根本就不需要重出的两个词汇位于同一列上，只要两个词距离不远，都是很容易窜行的。如果底本是每行24字，出现25字、26字或者23字、22字的脱文，都属于正常现象。反之，出现24字的脱文，其底本也未必就是每行24字，亦有可能是每行25字、26字或者每行23字、22字。

实际上，程甲本相对诸脂评本亦有不少同词脱文在20-22字之间。如果我们选用每行20字的有正本作参照物，也完全能显示出程甲本似乎是抄自有正本的错觉。

比如，有正本第11回作：凤姐儿说道：“你只管这们想，病那里能好呢？总要想开了才是。况且听得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如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什么病治不好呢？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这也难说了；你公公婆婆听见治得好，你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得起，好生养著罢。”

程甲本第11回作：凤姐儿说道：“你只管这么想着，这那里能好呢？总要想开了才好。况且听得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也难说了；你公公婆婆听见治得好，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斤也能够吃得起，好生养着罢。”

有正本（沈阳出版社影印本418页）这一段的版式如下：

治不得命婶子你道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凤姐儿

说道你只管这们想病那里能好呢总要想开了才

是况且听得大夫说若是不治怕的是春天不好如

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什么病治不好

呢咱们若是不能吃人参的人家这也难说了你公

公婆婆听见治得好你别说一日二钱人参就是二

斤也能够吃得起好生养著罢我过园子里去了秦

两个“不好”上、下仅错一排。程甲本正好脱漏了两者之间的“如今才九月半还有四五个月的工夫什么病治不好”。

又如，有正本第22回作：贾政朝罢，见贾母高兴，况在节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悬了綵灯，请贾母赏灯取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席，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探、惜三人又一席，地下婆子、丫鬟站满。

程甲本第22回作：“贾政朝罢，见贾母高兴，况在节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席，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又一席，俱在下面，地下婆子、丫鬟站满。

有正本（沈阳出版社影印本837页）这一段的版式如下：

各色玩物为猜着之贺贾政朝罢见贾母高兴况在

节间晚上也来承欢取乐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

悬了彩灯请贾母赏灯取乐上面贾母贾政宝玉一

席下面王夫人宝钗黛玉湘云又一席迎探惜三人

又一席地下婆娘丫鬟站满李宫裁王熙凤二人在

两个“取乐”上、下仅错一排。程甲本正好脱漏了两者之间的“设了酒果备了玩物上房悬了彩灯请贾母赏灯取乐”。

如果专门挑出类似上面这种例子，我们也完全可以像欧阳健一样“证明”程甲本是“抄袭”自有正本。可事实上，程甲本根本就不可能是抄自有正本，正如庚辰本绝对不可能“抄袭”自程甲本一样。欧阳健、曲沐等人拿程甲本每行24字的行格来拼命说事，只能说明这些拥程派论者的无知、无聊而已！

补充说明之六：

再补充一个程甲本相对于诸脂本发生同词脱文的典型例证！

庚辰本第40回作：这里凤姐儿已带着人摆设整齐，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食物。上面二榻四几，是贾母薛姨妈；下面一椅两几，是王夫人的，余者都是一椅一几。（己卯本、戚序本、甲辰本同）

程甲本第40回作：这里凤姐儿已带着人摆设整齐，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二榻四几，是贾母薛姨妈；下面一椅两几，是王夫人的，余者都是一椅一几。

简析：程甲本因“上面”二字重出而发生同词脱文。按庚辰本等诸脂本的写法，上述引文中的“上面”说的乃是不同层面的事。第一个和第四个“上面”指的是座次的上首位置，放有左右两张榻，每张榻前各有两张雕漆几，共计二榻四几，为贾母、薛姨妈而设。与之相对，“下面一椅两几，是王夫人的，余者都是一椅一几”。这些所有的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第二个和第三个“上面”指上首位置每张榻前的两张雕漆几，“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食物。”位次的“上面”与雕漆几“上面”，两个概念分得清清楚楚。程甲本因第三个和第四个“上面”重出，而漏抄了“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食物”这13个字。虽然可以将原文“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点读为“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勉强糊弄过去。但漏洞仍然是很明显的——因为上首位置每张榻前明明有两张雕漆几，按程甲本的写法，只交代了其中一张雕漆几放有炉瓶、攒盒，另一张雕漆几做什么用，则只字未提。很明显，这样的漏洞说明脂、程关系只能是程甲本抄自诸脂本，而诸脂本则绝对不可能是抄自程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