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歸依之行
【按：“修行归依之行”出自晚期佛典《瑜伽师地论·攝決擇分中聞所成慧地》，谓“二种四正行”，《菩提道次第广论》称为“二四聚”。这是从原始佛教“自洲自依、法洲法依”、“四预流支”等中发展出来的修行归依的教法，即将三归依作为一种戒来修持。下文详录二论原文，及智敏法师的讲记。】
一、
《瑜伽師地論》卷64（大·30·652c-653a）云：“云何修行歸依之行？何等歸依所得功德？
“答：歸依有三種，謂佛、法、僧。四緣故有爾所歸依：一、由如來性極調善故；二、於一切種所調能調善方便故；三、具大悲故；四、以一切財而興供養未將為喜，要以正行而興供養乃生歡喜。由如是故彼所立法，彼弟子衆皆可歸依。齊四緣故說能歸依：一、知功德故；二、知差別故；三、自誓願故；四、更不說有餘大師故。當知歸依有四正行：一、親近善士；二、聽聞正法；三、如理作意；四、法隨法行。若有成就此四正行乃名歸依。當知復有四種正行：一、諸根不掉；二、受學學處；三、悲愍有情；四、應時時間於三寶所勤修供養。
“受歸依者獲四功德：一、獲廣大福；二、獲大歡喜；三、獲三摩地；四、獲大清淨。復獲四德：一、大護圓滿；二、於一切種邪信解障皆得輕微或永滅盡；三、得入聰叡正行正至善士衆中，所謂大師同梵行者；四、為於聖教淨信諸天歡喜愛念，謂彼天衆心生歡喜唱如是言：‘我等成就三歸依故，從彼處沒來生此間；是諸人等今既成就多住歸依，亦當來我衆同分中。’”
二、
《菩提道次第廣論》卷4（补·10·651b）[1]云：“第四，既歸依已，所學次第分二：一、《攝分》中出；二、教授中出。今初，初中有二四聚。初四聚中：親近善士者，謂如前說——善知識者乃是一切功德依處，觀見是已而正親近，由歸依佛即是歸依示道大師、隨順此之正行即是親近示道師故。聽聞正法及如理作意者，隨其所應，謂當聽聞若佛所說、若佛弟子所說法教諸契經等，及若作意何種所緣能息煩惱即應作意，由歸依法，於教、證法應當現證，此即是彼隨順行故。法隨法行者，謂應隨順般湼槃法而修正行，由歸依僧，於趣湼槃補特伽羅應執為伴，其隨順行謂應與諸趣解脫者共同學故。
“第二四聚中：諸根不掉者，謂根於境放散之後意亦隨逐，於境掉動深見過患，令意厭捨。受學學處者，謂隨力受學佛制學處。悲愍有情者，謂佛聖教由悲差別故，歸依此，於諸有情亦應悲愍，斷除損害。應時時間於三寶所勤修供養者，謂應日日供養三寶。
“第二教授中出分二：一、別學；二、共學。初中分二：一、遮止應學；二、修行應學。
“今初，如《湼槃經》云：‘若歸依三寶，是謂正近事，終不應歸依諸餘天神等。歸依正法者，應離殺害心。歸依於僧伽，不共外道住。’【按：此《涅槃經》為大乘傳本，所引經文同曇無讖漢譯本《大般涅槃經·如來性品 4》：“歸依於佛者，真名優婆塞，終不更歸依，其餘諸天神。歸依於法者，則離於殺害，歸依聖僧者，不求於外道。如是歸三寶，則得無所畏。”又，部派所傳諸本《大般涅槃經》所說“歸依”，唯“自洲自依”等。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36（大·24·387b）云：“於我現在及我滅後，汝等自為洲渚自為歸依，法為洲渚法為歸依，無別洲渚無別歸依。何以故？若我現在及我滅度，若依法者、樂持戒者，於我聲聞弟子最為第一。云何苾芻自為洲渚自為歸依，無別洲渚無別歸依？阿難陀，若諸苾芻能於內身善知身相，繫念觀察攝心令住發起勇猛，降伏貪瞋及諸憂惱。如是外身、內身、內外身，內受、外受、內外受，內心、外心、內外心，內法、外法、內外法，於如是處繫念觀察，攝心令住發起勇猛，降伏貪瞋及諸憂惱。苾芻若作如是觀者，此則名為自為洲渚自為歸依順法而住。”】此說有三，謂不歸餘天，於諸有情捨離損害，與諸外道不應共住。其中初者，謂於世間若大自在、徧入天等尚不執為畢竟歸處，況諸鬼趣、山神、龍等。此是不可不信三寶，歸心彼等。若於彼等請其助伴現前如法所作事業則無不可，如求施主為活命伴，依諸醫師為治病伴。第二，謂於人及畜等，若打、若縛、若禁、穿鼻、實不能負強令負等，意樂加行、損害有情，悉應遠離。第三，謂與不信三寶為可歸宿而毀謗者，不應共住。”
三、
《菩提道次第广论》讲记（智敏法师）
壬四 既归依已所学次第
第四，既归依已，所学次第分二：一、《摄分》中出，二、教授中出。今初。
下边是很重要的事情。归依的事情要搞清楚，很重要，否则归依体得不到，甚至会把归依体丧失。归依之后该怎么做？这里分了两科，一个是《瑜伽师地论·摄决择分》里的；一个是教授，我们宗派的教授教诫里边来的。
第一个，《瑜伽师地论》，它引了两个，一共有四个。那么教授教诫的，它的科判不太明显，我们把它重新整理了一下，这样有利于我们归依之后的人，该怎么做，把这个仔细对照一下，可以比较明显地知道。
癸一 《摄分》中出
初中有二四聚。初四聚中：
一、亲近善士者，谓如前说——善知识者乃是一切功德依处，观见是已而正亲近，由归依佛即是归依示道大师、随顺此之正行即是亲近示道师故。
“初中有二四聚”，《瑜伽师地论·摄决择分》里有两聚，每一聚有四条。“初四聚中”，这是我们经常听到的，《法蕴足论》叫“预流四支”。修这个法，就是预流果【按：應為“預流向”。】，这个法修得好，能证预流果。预流的四个支分、四个因素：一个是亲近善士，“亲近善士者，谓如前说”，前面一开头就讲亲近善知识。什么叫善知识呢？
“善知识者乃是一切功德依处，观见是已而正亲近，由归依佛即是归依示道大师、随顺此之正行即是亲近示道师故。”
善知识，一切功德所依的地方，叫善知识。一切功德的依靠都从善知识那里生出来。善知识本身是一切功德依靠的地方，善知识具备一切的功德。那么这里的善知识，指的是高要求的，即佛。“观见是已”，看到这个，一切功德都是依止在善知识身上。知道清楚之后，就要“正亲近”，要如法地亲近他。“由归依佛即是归依示道大师”，我们归依佛，就是归依示道大师，告诉我们怎么修行的大师。“随顺此之正行”，我们随顺，佛怎么教我们，我们就怎么做、怎么修行，“即是亲近示道师故”。怎么亲近？就是要随教而行。如果单是听，每次都来听，回去之后不依教奉行，那不叫亲近。
二~三、听闻正法及如理作意者，随其所应，谓当听闻若佛所说、若佛弟子所说法教诸契经等，及若作意何种所缘能息烦恼即应作意，由归依法，于教、证法应当现证，此即是彼随顺行故。
“听闻正法及如理作意者”，即第二、第三，“听闻正法”、“如理作意”。
“随其所应，谓当听闻若佛所说、若佛弟子所说法教诸契经等”，佛或者佛弟子所说的那些教法，或者讲契经、应颂等十二分教，或者是佛说的，或者是佛弟子说的，都要听闻。
“及若作意何种所缘能息烦恼即应作意”，作意（一个心所法），就是注意哪一些所缘的法能够息烦恼的就要去作意它。这是归依佛。
“由归依法，于教、证法应当现证”，归依法，对法里边的教法也好、证法也好，都要证到。“此即是彼随顺行故”，作意就是如理作意，如理作意就是思惟，听闻正法、如理作意，这两个就是“随顺行”。我们听了佛的教之后，随顺佛的教做，怎么做呢？一个是“听闻正法”，一个是“如理作意”。
四、法随法行者，谓应随顺般涅槃法而修正行，由归依僧，于趣涅槃补特伽罗应执为伴，其随顺行谓应与诸趣解脱者共同学故。
第四，“法随法行”。“法随法行者，谓应随顺般涅槃法而修正行”，最高的法是般涅槃。随顺法而行，应该随顺般涅槃的法而正修行，法随法行。“由归依僧，于趣涅槃补特伽罗应执为伴”，归依僧之后，那些修行趣向般涅槃的补特伽罗（就是僧宝），应该是我们修行助伴。
“其随顺行谓应与诸趣解脱者共同学故”，怎么随顺呢？那些僧宝，“诸趣解脱者”，我们要随顺他，跟他一起学。
第一个四聚，是亲近善士、听闻正法、如理作意、法随法行。其中第一个亲近的是大师佛，就是归依佛；听闻正法、如理作意，就是归依法，对法要做的事情，那是随顺行；法随法行，就是归依僧，对趣向涅槃的僧宝应当执为我们修行助伴。这是第一个四聚。
第二四聚中：
一、诸根不掉者，谓根于境放散之后意亦随逐，于境掉动深见过患、令意厌舍。
第二个四聚，“诸根不掉者，谓根于境放散之后意亦随逐，于境掉动深见过患，令意厌舍”，诸根不掉，六根对六境，如果放逸，随它去，那么意根也跟了它走。“于境掉动”，随了境掉动。这样“深见过患”，这个害处很大。我们以前讲加行的时候，讲了要“护持根门”，讲了很多。因为于境掉动的过失很多，“令意厌舍”，要使这个心厌舍，不要经常去掉动。这是“诸根不掉”。
二、受学学处者，谓随力受学佛制学处。
“受学学处者，谓随力受学佛制学处”，随自己的力量，能够受五戒的受五戒，能受八戒的加受一个八戒，能够出家的受沙弥十戒，乃至比丘二百五十条戒，根据自己的能力、环境，受学处。
三、悲愍有情者，谓佛圣教由悲差别故，归依此，于诸有情亦应悲愍，断除损害。
第三“悲愍有情”。“谓佛圣教，由悲差别，故归依此”，佛的教有大悲心，所以要归依。我们在归依法的时候，不恼害一切众生，所以法主要是以悲心为特征，我们归依法，要悲愍有情。“于诸有情亦应悲愍”，既然法的特征是悲心，那么我们对一切有情都要具悲心，“断除损害”。
四、应时时间于三宝所勤修供养者，谓应日日供养三宝。
第四要供养，“时时间”，时时刻刻要供养，“勤修供养”，每一天都要供养三宝。怎么供养？具体的在教授里边会补充。这是《瑜伽师地论》的《摄决择分》里边有二个四，即归依三宝之后有四个、四个事情要做的。
癸二 教授中出
第二、教授中出分二： 一、别学； 二、共学。
“教授中出”，就是我们的传承，教授教诫里边出来的，又分两个：一个是“别学”，一个是“共学”。别学，三宝分开的，归依佛之后要怎么做，归依法之后要怎么做，归依僧之后怎么做。共学，一起要做的。
子一 别学
初中分二： 一、遮止应学；二、修行应学。今初。
“初中分二： 一、遮止应学，二、修行应学”，一个是不要做的，一个是该做的。
丑一 遮止应学
如《涅槃经》云：“若归依三宝，是谓正近事，终不应归依，诸余天神等。归依正法者，应离杀害心。归依于僧伽，不共外道住。”
我们可以对照表来看，根据教授中出来的是第二个表。那么别学里边应止的，“遮止应学”；应修的，“修行应学”。第一“遮止应学”，“如《涅槃经》云：若归依三宝，是谓正近事”，这还是对在家人来说，归依三宝的人最起码就是在家的居士，是谓正近事。“终不应归依，诸余天神等。归依正法者，应离杀害心。归依于僧伽，不共外道住。”这是《涅槃经》【按：大乘本。】里的话。假使归依三宝的人，就是近事，就是佛教如法的居士。居士归依三宝之后，终不能去归依其他的天神、天魔外道。归依佛的正法之后，要离杀害心，法的特征是悲愍、悲心。既然归依法，对一切有情都不能损害，更不能杀害。归依僧伽之后，不要与外道共住，这下面要详细解释。
此说有三，谓不归余天，于诸有情舍离损害，与诸外道不应共住。
“此说有三，谓不归余天”，归依佛之后，不要归依其他的天。因为当时印度，他们归依大自在天、归依他化自在天、归依毗搜纽天，都是推一个高的天为教主。我们归依佛之后，其他的天再怎么高，就不能归依。归依法之后，“于诸有情舍离损害”，对一切有情不能作损害。归依僧之后，“与诸外道不应共住”。这是解释《涅槃经》的话，下边宗大师还要解释。
其中初者，谓于世间若大自在、遍入天等尚不执为毕竟归处，况诸鬼趣山神龙等，此是不可不信三宝归心彼等。
“其中初者”，第一，“谓于世间若大自在、遍入天（毗搜纽天）”，这是印度的外道，执为最高的创世主，创造世界的。“尚不执为毕竟归处”，即使像大自在天、遍入天等等，尚且不执为毕竟的归依处。其他的鬼神，“况诸鬼趣山神龙等。此是不可不信三宝，归心彼等。”最高的大自在天，大的外道，大的遍入天都不归依，何况那些鬼、神、龙，当然不能够不信三宝而归依他们，绝对不能这样做。大的天神尚不归依，小的鬼神怎么可以去不信三宝而归依他们呢？但是现实中，就有不少归依鬼神。这个鬼神比起大自在天，比耶稣等等，那低得多。但是很多人嘴里说信佛，但是偏偏要归依这些鬼神，“归心彼等”。
若于彼等请其助伴现前如法所作事业则无不可，如求施主为活命伴，依诸医师为治病伴。
“若于彼等请其助伴现前如法所作事业则无不可”，“不可不信三宝归心彼等”，你不信三宝，归依这些鬼神，是不行的。但是，“若于彼等请其助伴”，我们在世间上做事情的时候，请他们帮帮忙可不可以？这个没有关系。
那些鬼神，请他帮助“现前如法”的事业。不如法的不能，如法的事业、佛教的事业，自己能力不够，请他帮忙。就像我们供地神，供地神帮助我们护持佛教的事业，这是可以的，但非佛教事业就不行。同样的帮忙，是要如法之事。“所作事业则无不可”。举个例子，我们在世间上，靠施主作活命的伴，我们要靠施主来活命，这个可以做。医生会治病，我们治病要找医生。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请请鬼神帮忙，就像世间上请施主给我们饭吃，叫医生给我们治病，这样是没有关系的。跟鬼神的关系，不能归依，叫他帮忙，做如法的事情是可以，但是不如法的事情不能做，与佛教的法有出入，不符合佛教利益，那就不能叫他帮忙，顺了他做更不行。
第二，谓于人及畜等，若打、若缚、若禁、穿鼻、实不能负强令负等，意乐加行、损害有情，悉应远离。
第二，归依法之后，“谓于人及畜等”，人也好，畜生也好，“若打、若缚、若禁、穿鼻、实不能负强令负等，意乐加行、损害有情，悉应远离”，对人也好，畜生也好，打、捆起来、‘禁’是关起来，或者把鼻子穿起来，它实在背不动强要它背起来，这一些意乐也好、加行也好，损害有情，都要远离，想也不能想，何况去做。这是归依法之后应当这么做。
第三，谓与不信三宝为可归宿而毁谤者，不应共住。
第三，“谓与不信三宝为可归宿而毁谤者，不应共住”，对于不信三宝，不相信三宝是我们真正的归宿学处，要起毁谤的人，“不应共住”，不能和他一起共住。因为共住就跟他亲近，跟这些人亲近，要受他感染，会影响自己的信心，就不要与他共住。
那么有的人提出来，家里的父母是信外道的，该怎么办呢？不跟他共住也做不到。如果成了家，当然可以另外住，还没有成家或者是其他原因住在一起，那么信仰上划清界限就是了。世间那一套，孝顺该做的还是要做，因为他毕竟是父母。
这是第一个别学里边的，我们表上的别学是从《涅槃经》里出的，应止的：不要归依其他的天神；归依法之后，应该离开杀害心，对一切有情舍离损恼；归依僧之后，不应与诸外道共住。这个外道是什么？不信三宝的、诽谤的，不要跟他太亲近。
讲记來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9ec53804010145et.html
【按：上《菩提道次第广论》及智敏法师讲记中“第二，教授”，今仅录“一、別學”之“遮止應學”，余“修行應學”并“二、共學”因篇幅等原因略。】
[1] 补：《大藏经补编》（台湾华宇出版社出版，蓝吉富主编）的简称。
博文转自：阿含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