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阿含經》的部帙整理（上）
王建偉 金暉
《雜阿含經》[1]整理工作中的一項艱巨任務就是全面調整修復錯亂殘缺的卷帙、品目。
此項工作肇始於二十世紀初，日本姉崎正治博士在研究《雜含》品目時首先注意到了這一問題，撰寫了《漢譯四阿含》（1908）一書，其學生增谷文雄對此也作了研究，但都沒有真正發現問題的癥結。上世紀二十年代初，中國學者呂澂在整理《瑜伽師地論》[2]時發現了《雜含》“修多羅分”的《本母》，由此展開了專題研究，著《雜阿含經刊定記》[3]（1923），首次揭示了《雜含》卷次顛倒、缺失、誤補的真相，並作了綱要性的復原。時隔六十年，釋印順進一步對勘《本母》等，對《雜含》作了具體的整編，著《雜阿含經論會編》[4]（1983）。[5]三十年後，王建偉、金暉《雜阿含經校釋》[6]（2014）出版，該書的部帙整理工作，從深入原典著手，全面考察以往學者的相關成果，繼正、匡誤、抉疑，並依《雜含》古制調整部帙、參考巴利經譯補缺卷，令漢譯五十卷本《雜含》複現全貌。
《校釋》的《雜含》部帙整理分為兩步五個方面，下文將依次進行介紹。
初步整理
《雜含》整編的主要經典依據為：《雜阿含經本母》（下簡稱《本母》）[7]、《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下簡稱《雜事》）、《別譯雜阿含經》（下簡稱《別雜》）。
1、卷次還原[8]
1）依《本母》確定修多羅的卷次，共四誦：五蘊5卷、六處5卷、雜因5卷、道品7卷。計22卷，第25卷（還原卷號）佚。
2）依《別雜》確定伽他[9]的卷次，計一誦13卷。
3）依《別雜》確定記說之佛所說誦的卷次，計一誦11卷，第22卷（還原卷號）佚。
4）保留記說之弟子所說誦的卷次，計一誦4卷。
以上四步還原卷次如下：
（图见原文）
原五十卷失佚二卷，實存四十八卷。原卷次有十三處被調整，其餘基本不紊。第6、7、22（復原卷號，佚）、23卷（復原卷號）屬記說之佛所說誦，原本脫此品目，故經文散入五蘊等品目下。
2、品目還原
《長阿含經·序》（下簡稱《長含·序》）謂《雜含》品目有“四分十誦”。《本母·序》云：“《雜阿笈摩》者，謂於是中世尊觀待彼彼所化，宣說佛及諸弟子所說相應，蘊、界、處相應，緣起、食、諦相應，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入出息念、學證淨等相應，又依八衆說衆相應。後結集者為令聖教久住結嗢拖南頌，隨其所應次第安布。當知如是一切相應略由三相。何等為三？一是能說，二是所說，三是所為說。若如來、若如來弟子是能說，如弟子所說佛所說分；若所了知、若能了知是所說，如五取蘊、六處、因緣相應分及道品分；若諸苾芻、天魔等衆是所為說，如結集品。如是一切粗略標舉能說、所說及所為說，即彼一切事相應教間廁鳩集，是故說名《雜阿笈摩》。”[10]
即此為依，列“四分”如下：
1. 弟子所說佛所說分（能說）；
2. 五取蘊六處因緣分（所說之所了知）；
3. 道品分（所說之能了知）；
4. 結集品（所為說）。
又，從《雜含》殘留題簽中可以看見經中別有類目存在，依稀可與《雜事》[11]所立蘊品、處界品、緣起諦品、聲聞品、佛陀品、聖道品、伽他品“七品”對應，其中第二、三、四、五品均有舊題簽[12]，其餘三品則可依內容自然分類。由此諸品還原作：五陰誦第一、六處誦第二、雜因誦第三、弟子所說誦第四、道品誦第五、佛所說誦第六（經文散於三處，見上表）、八衆誦第七。又，《雜事》“處界品”之“界”，《雜含》歸於“雜因誦”，即“界”併入“緣起諦品”作為一類，此與《本母》“緣起食諦界擇攝”恰好一致（見下表）。
“四分”是《雜含》的一級類目，“七品（誦）”是二級類目，其中《本母》四種擇攝[13]對應《雜含》五蘊等四誦（《雜事》蘊等四品）。《雜含》規制初見眉目[14]。
然而，這裡的“七品（誦）”與《長含·序》中所說“十誦”在數目上還有出入。呂澂在《雜含》、《瑜伽論》比較研究中，以論中“諸佛語言九事所攝”說釐定了十誦名目[15]，為繼續探明《雜含》規制提供了可靠的依據（見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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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见原文）
其中，“十誦（九事）”之“食、諦、界”三誦併入“緣起誦”，即同《雜含》之“雜因誦”，與《本母》“緣起食諦界擇攝”一致，總得七誦。由此還原品目如下：
五陰六處因緣分
五陰誦第一（卷1－5，計5卷）
六處誦第二（卷8－12，計5卷）
雜因誦第三（卷13－17，計5卷）
弟子所說佛所說分（一）
弟子所說誦第四（卷18－21，計4卷）
道品分
道品誦第五（卷24－30，計7卷；卷25佚）
弟子所說佛所說分（二）
佛所說誦第六（卷6－7，22－23，31－37，
計11卷；卷22佚）
伽他分
八衆誦第七（卷38－50，計13卷）
經初步整理，五十卷本《雜含》概貌基本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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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簡作《雜含》
[2] 下簡作《瑜伽論》。
[3] 下簡作《刊定記》。
[4] 下簡作《會編》。
[5] 兩位中國學者在《雜含》研究方面所作出的貢獻是史無前例的，並為後人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礎。如台灣《佛光雜含》、楊郁文《阿含要略》等均得益於兩位大師的研究成果，等。另外，在以阿含和巴利三藏為主的原始佛教研究領域中，日本等國學者的研究成果決不容忽視，他們是引發國人關注原始佛教的先導，諸多成果至今仍具重要參考價值。
[6] 下簡作《校釋》。
[7] 即《瑜伽師地論·攝事分·契經事》卷85-98。本母（巴mtik，梵mtk）：音譯“摩多羅迦”、“摩怛履迦”、“摩呾理迦”，論母也，能攝諸經、令義明了故，釋經時以為本母。《瑜伽論》（大·30·773a）云：“當說契經摩呾理迦。為欲決擇如來所說、如來所稱所讚所美先聖契經，譬如無本母字義不明了，如是本母所不攝經其義隱昧、義不明了，與此相違義即明了，是故說名摩呾理迦。”
[8] 參見《刊定記》。
[9] 參見《雜含詞典》“伽陀”條。
[10] 參見《瑜伽論》卷85（大·30·772c）。
[11] 參見《雜事》卷39（大·24·407b）。
[12] 《雜含》卷八題“誦六入處品第二”（北三、宋本無）；卷十六題“雜因誦第三品之四”（石本無）；卷十七題“雜因誦第三品之五”（石本無。宋、元、磧、南本無“品”）；卷十八題“弟子所說誦第四品”（石本無）；卷二十四題“第五誦道品第一”（石本無。資本無“第”）。
[13] 對應九分教中“修多羅”分。
[14] 巴利本（S.1.1 Oghataraa）注作“伽他品、因緣品、蘊品、六處品、大品五品（巴sagthvaggo, nidnavaggo, khandhakavaggo, sayatanavaggo, mahvaggoti pañcavaggo hoti）”，當為《雜含》早期分類形態，即未出“弟子所說”、“佛所說”二品。參見《雜含詞典》“雜阿含”條。
[15] 《瑜伽論》卷3（大·30·294a-b）云：“應知諸佛語言九事所攝。云何九事？一、有情事；二、受用事；三、生起事；四、安住事；五、染淨事；六、差別事；七、說者事；八、所說事；九、衆會事。有情事者，謂五取蘊；受用事者，謂十二處；生起事者，謂十二分事，緣起及緣生；安住事者，謂四食；染淨事者，謂四聖諦；差別事者，謂無量界；說者事者，謂佛及彼弟子；所說事者，謂四念住等菩提分法；衆會事者，所謂八衆：一剎帝利衆、二婆羅門衆、三長者衆、四沙門衆、五四大天王衆、六三十三天衆、七焰摩天衆、八梵天衆。”參見《刊定記》（《呂澂佛學論著選集》第1冊P4-6）。
（待續）
来源：阿含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