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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前言

作者孤鸿雪影 标签红楼梦 阅读次数:214
红楼作者简介之曹雪芹~~本文摘自中国艺术研究院和红楼梦研究所所校注《红楼梦》之前言,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所出版。

曹雪芹,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也是最复杂的作家,《红楼梦》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而又最复杂的作品。

关於曹雪芹,目前还存在着不少争论的问题,不只他的生卒年一直存着争议,甚至连他的「字」「号」也不能十分确定,按照曹雪芹的好友张宜泉的说法,应该是「姓曹名沾,字梦阮,号芹溪居士」,但有的研究者认为他的「字」是「芹圃」,「号」是「雪芹」。

他的生卒年问题,已经争论了几十年。他的生年,现在主要的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他生於公元一七一五年,即康熙五十四年乙未;另一种说法认为他生於公元一七二四年,即雍正二年甲辰。他的卒年,主要有三种看法,一种认为他卒於公元一七六三年,即乾隆二十七年壬午除夕;另一种说法认为他卒於公元一七六四年,即乾隆二十八年癸未除夕;还有一种说法认为他卒於公元一七六四年初春,即乾隆二十九年甲申岁首。

曹雪芹的父亲,现在也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是曹 ,曹雪芹是他的遗腹子;另一种看法,则认为是曹俯。

曹雪芹的上世的籍贯,现在也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他的祖籍是河北丰润,於明永乐年间迁至辽东铁岭,後来跟随清兵入关,另一种认为他的祖籍是辽阳,後迁沈阳,他的上组曹振彦原是明代驻守辽东的下级军官,大约於天命六年後金攻下了辽阳时归附,以後随清兵入关。

曹振彦归附後金以後,先是属佟养性管辖,後来又归了多尔衮属下的满州正白旗,当了佐领。旋即跟随清兵入关。曹振彦在入关前的明、金战争中以及入关後的平姜 之叛的战争中是立过功的,他历任过山西吉州知州、阳和府知府、浙江盐法道等官职。曹家的发迹,实是从曹振彦开始的。此後,曹振彦之媳,即曹玺之妻孙氏当了康熙的保母。康熙二年,曹玺首任江宁织造之职,专差久任,至二十三年在江宁织造任上病故,康熙旋即命其子曹寅任苏州织造,後又继任江宁织造、两淮巡盐御史等职。并命其纂刻《全唐诗》《佩文韵府》等书於杨州。曹寅很得康熙的信任与赏识,康熙南巡时曾主持过四次接驾大典。康熙五十一年曹寅在杨州任上病危,康熙特命快马送药拯救,曹寅病故後,又特命其子曹 继任江宁织造。康熙五十三年曹 病故,康熙又特命曹寅的胞弟曹荃(宣)之子曹俯过继给曹寅并计认知造之职,直至雍正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曹俯被抄家败落,曹家在江南祖孙三代先後共历六十馀年。

《红楼梦》的作者伟大作家曹雪芹就是出生在南京的。直到雍正六年曹家抄没後才全家迁回北京。当时,曹雪芹尚年幼,按生於乙未说是虚岁十四岁,按生於甲辰说是虚岁五岁。曹家回北京以後的情况,文献绝少记载,曹俯曾经在给康熙的奏折里说到「惟京中住房二所,外城鲜鱼囗空房一所,通州典地六百亩,张家湾当铺一所,本银七千两」等等。在曹家被抄以後,隋赫德的报告里也说到:「曹俯家属,蒙恩谕少留房屋,以资养赡,今其家属不久回京,奴才应将在京房屋人囗,酌量拨给。」但究竟拨给了哪些房子,曹雪芹究竟住在何处,他的青年时期是如何度过的,这些问题,总因文献无征,不能确指。据红学家们的考证,认为他与敦诚、敦敏成为亲密朋友,是在右翼宗学里开始结识的,後来落魄住到了西郊,他的不朽的巨着《石头记》就是在西郊的山村里写成的。

曹雪芹晚年的生活穷愁潦倒而又嗜酒狂放,朋友们常把他比作晋朝的阮籍。他甚至穷困到「举家食粥」的地步,常常要靠卖画来换酒喝。他的画很为当时的朋友们所推重。敦敏《题芹圃画石》诗说:「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 磊时!」可见曹雪芹的胸襟和画风。可惜他的遗作至今尚未发现。

为大作家曹雪芹,终於在穷愁困顿中於公元一七六三年或一七六四年即乾隆二十七年或二十八年的除夕去世。他的不朽巨着《石头记》的前八十回,早在他去世前十年左右就已经传抄问是;书的後半部分据专家们研究,认为基本上已经完成,只是由於某种原因未能传抄行世,後来终於迷失,这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红楼简介~~本文摘自蔡义江教授校注《红楼梦》之前言,由浙江文艺出版社所出版。

我国最优秀的古典长篇小说《红楼梦》应该有一种最理想的本子,它应该最接近曹雪芹原稿(当然只能是前八十回文字),同时又语言通顺,不悖情理,便於阅读,最少讹误。要能做到这样,绝非易事。

曹雪芹是既幸运又不幸的。家道的败落,生活的困厄,倒是他的幸运,正因为他「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见来者」(司马迁《报任安书》),才激发起他的创作热情,不然,世上也就不会有一部《红楼梦》了。他的最大不幸乃是他花了十年辛苦,呕心沥血地写成的「百馀回大书」,居然散佚了後半部,仅止於八十回而成了残稿。如果是天不假年,未能有足够时间让他写完这部杰作倒也罢了,然而事实又并非如此。早在乾隆十九年甲戌(1754),雪芹才三十岁时,这部书稿已经「披阅(实即撰写,因其假托小说为石头所记,故谓)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除了个别地方尚缺诗待补、个别章回还须考虑再分开和加拟回目外,全书包括最後一回《警幻情榜》在内,都已写完,交其亲友们加批、誊清,而脂砚斋也已对它作了「重评」。使这部巨着成为残稿的完全是最平淡无奇的偶然原因,所以才是真正的不幸。

我们从脂评中知道,乾隆二十一年(即甲戌後两年的丙子,1756)五月初七日,经重评後的《红楼梦》稿至少已有七十五回由雪芹的亲友校对誊清了。凡有宜分二回、破失或缺诗等情况的都一一批出。但这次誊清稿大概已非全璧。这从十一年後(乾隆三十二年丁亥,1767),作者已逝世,其亲友畸笏叟再重新翻阅此书书稿时所加的几条批语中可以看出,其中一条说:

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又一条说:


《狱神庙》回有茜雪、红玉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又一条说:


写倪二、紫英、湘莲、玉菡侠文,皆各得传真写照之笔。惜《卫若兰射圃》文字迷失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再一条说:

叹不能得见宝玉《悬涯撒手》文字为恨。丁亥夏,畸笏叟。
批语中说的「有一次誊清时……被借阅者迷失」,时间应该较早 ,「迷失」的应是作者的原稿。若再後几年,书稿抄阅次数已多,这一稿即使丢失,那一稿仍在,当不至於成为无法弥补的憾事。从上引批语中,我们还可以推知以下事实:

一、作者经「增删五次」基本定稿後,脂砚斋等人正在加批并陆续誊清过程中,就有一些亲友争相借阅,先睹为快。也许借阅者还不只一人,借去的也有尚未来得及誊清的後半部原稿,传来传去,丢失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从所举「迷失」的五、六稿的情节内容看,这五、六稿并不是连着的;有的应该比较早,如《卫若兰射圃》,大概是写凭金麒麟牵的线,使湘云得以与卫若兰结缘情节的;学射之事前八十回中已有文字「作引」,可以在八十回後立即写到;有的较迟,如《狱神庙》;最迟的如《悬涯撒手》(涯,当为山部,以下同),只能在最後几回中,但不是末回,末回是《警幻情榜》,没有批语说它丢失。接触原稿最早的是脂砚斋,应是读到过全稿的;畸笏叟好像也读过大部分原稿,因而还记得「迷失」稿的回目和大致内容,故有「各得传真写照之笔」及某回是某某「正文」等语;只有《悬涯撒手》回,玩批语语气,似乎在「迷失」前还不及读到。

二、这些「迷失」的稿子,都是八十回以後的,又这里少了一稿,那里又少了一稿,其中缺少的也可能有紧接八十回情节的,这样八十回之後原稿缺的太多,又是断断续续的,就无法再誊清了。这便是传抄存世的《红楼梦》稿,都止於八十回的原因。

三、上引批语都是雪芹逝世後第三年加在书稿上的,那时,跟书稿有关的诸亲友也都已「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畸笏自称)一枚」,可见《红楼梦》原稿或誊清稿,以及八十回後除了「迷失」的五、六稿外的其馀残稿,都应仍保存在畸笏叟的手中。如果原稿八十回後尚有三十回,残稿应尚存二十四五回。但也有研究者认为脂批所谓的「後三十回」,不应以八十回为分界线,而应以贾府事败为分界,假设事败写再九十回左右,则加上「後三十回」,全书亦当有一百二十回,残留之稿回数也更多。残留稿都保存在畸笏处,是根据其批语的逻辑自然得出来的符合情理的结论。若非如此,畸笏就不会只叹息五、六稿「迷失」或仅仅不得见《悬涯撒手》文字为恨了。

四、几年前我就说过,《红楼梦》在「甲戌(1754)之前,已完稿了,『增删五次』也是甲戌之前的事;甲戌之後,曹雪芹再也没有去修改他已写完的《红楼梦》稿。故甲戌後抄出的诸本如『己卯本』、『庚辰本』等等,凡与『甲戌本』有异文者(甲戌本本身有错漏而他本不错漏的情况除外),尤其是那些明显改动过的文字,不论是回目或正文,也不论其优劣,都不出之於曹雪芹本人之手。」(拙着《论红楼梦佚稿》第 286页)最初,这只是从诸本文字差异的比较研究中得出的结果。当时,总有点不太理解:为什麽曹雪芹在最後十年中把自己已基本完成的书稿丢给脂砚、畸笏等亲友去批阅了又批阅,而自己却不动手去做最後的修补工作;他创作这部小说也不过花了十年,那麽再花它十年工夫还怕补不成全书吗?为什麽要让辛苦「哭成」的书成为残稿呢?现在我明白了:主要原因还在「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倘若这五六稿是投於水或焚於火,再无失而复得的可能,曹雪芹也许倒死了心,反而会强制自己重新将它补写出来,虽则重写是件令人十分懊丧的事,但时间是足够的。现在不然,是「迷失」,是借阅者一时糊涂健忘所致,想不起手稿放在哪里或者交在谁的手中了。这是常有的事。谁都会想:它总还是搁在某人某处,没有人会存心将这些片段文字隐藏起来,说不定在某一天忽然又找到了呢。於是便有些等待,曹雪芹等待交给脂砚等亲友的手稿都批完、誊清、收齐,以便再做最後的审订,包括补作那几首缺诗或有几处需调整再拟的回目。可是完整的誊清稿却始终交不回来,因为手稿已不全了。对此,曹雪芹也许有过不快:手稿怎麽会找不到的呢?但结果大概除了心存侥幸外,只能是无可奈何;总不能责令那些跟他合作的亲友们限期将丢失的稿子找回来,说不定那位粗心大意的借阅者还是作者得罪不起的长辈呢。说这位马大哈未料自己无意中成了中国文学史上千古罪人自不必说,可悲的是曹雪芹自己以至脂砚斋等人,当时都没充分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总以为来日方长,《红楼梦》大书最终何难以全璧奉献与世人。所以在作者去世前,脂批无一字提到这五六稿迷失事。

谁料光阴倏尔,祸福难测,穷居西山的雪芹唯一的爱子不幸痘殇,「因感伤成疾」,「一病无医」,绵延「数月」,才「四十年华」,竟於甲申春(1764年 2月 2日後)与世长辞。半年後,脂砚斋也相继去世。「白雪歌残梦正长」,《红楼梦》成了残稿已无可挽回。再三年,畸笏叟才为奇书致残事叹叹不已。但畸笏自己也犯了个极大的错误,他因为珍惜八十回後的残稿,怕再「迷失」,就自己保藏起来,不轻易示人。这真是太失策了!个人藏的手稿能经得起历史长流的无情淘汰而幸存至今的,简直比独得有奖彩券的头奖还难。曹雪芹的手稿,除了伪造的膺品,无论是字或画,不是都早已荡然无存了吗?对後人来说,就连畸笏究竟是谁,死於何时何地,也难以考稽了,又哪里去找他的藏稿呢?曹雪芹死後三十年、程伟元、高鹗整理刊刻了由不知名者续补了後四十回的《红楼梦》一百二十回本。续作尽管有些情节乍一看似乎与作者原来的构思基本相符,如黛玉夭亡(原稿中叫「证前缘」)、金玉成姻(原稿中宝玉是清醒的,在「成其夫妇时」,尚有「谈旧之情」)和宝玉为僧(原稿中叫「悬涯撒手」)等等,但那些都是前八十回文字里已一再提示过的事,毋须像有些研究者所推测的,是依据什麽作者残稿、留存回目或者什麽提纲文字等等才能补写的。若以读到过雪芹全稿而时时提起八十回後的情节、文字的脂砚斋等人的批语来细加对照,续作竟无一处能完全相合者,可知续补者在动笔时,除了依据已在世间广为流传的八十回文字外,後面那些曾由畸笏保存下来的残稿也全都「迷失」了。续补者绝对没有看到过曹雪芹写的後数十回原稿中的一个字。

现在该说说版本了。这里不打算谈版本的发展源流问题,只想说说我选择版本的基本原则。

迄今为止,已出版的《红楼梦》排印本,多数是以程高刻本为底本的;只有198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的本子,前八十回是以脂评手抄本(庚辰本)为底本的。另据刘世德兄相告,南方某出版社约他新校注一个本子,前八十回也取抄本,尚未及见。又早在五六十年代间,俞平伯已整理过《红楼梦八十回校本》在人文社出版,此书虽受红学研究者所关注,但一般读者仍多忽略,「文革」後没有再版。

为什麽《红楼梦》本子多以程高刻本为底本呢?除了那些有几家评的本子原先清人就是评在程高本上的这一原因外,我想,还因为程高本经过後人加工整理,全书已较少矛盾抵触,文字上也流畅些,便於一般读者阅读;而脂评手抄本最多只有八十回,有的仅残存几回、十几回,有明显抄错的地方,有的语言较文,或费解,或前後未一致,特别是与後四十回续书合在一起,有较明显的矛盾抵触,尽管如此,我仍认为以脂评本为前八十回底本的俞平伯校本和红研所新校注本的方向是绝对正确的。

众所周知,程高本对早期脂评本来说,文字上改动是很大的。如果这些改动是为了订正错误,弥补缺陷,倒也罢了,事实又并非如此。在很多情况下,程高本只是任意或为了迁就後四十回续书的情节而改变作者的原意。比如小说开头,作者写赤瑕宫的的神瑛侍者挟带着想历世的那块石头下凡,神瑛既投胎为宝玉,宝玉也就衔玉而生了。程高本纂改为石头名叫神瑛侍者,将二者合而为一。这样,贾宝玉就成石头投胎了,从逻辑上说,当石头重回青埂峰下,把自己经历写成《石头记》时,宝玉就非同时离开人世不可了,光出家为僧仍活着是说不通的。我想,这样改是为了强调贾宝玉与通灵玉不可分的关系(其实,这种关系在原作构思中处理得更好),以便适应後四十回中因失玉而疯癫情节的需要。再如有一次凤姐取笑黛玉说:「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麽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众人都笑了起来。李宫裁笑向宝钗道:「真真我们二婶子的诙谐是好的。」对此,脂评揭示作者的用意说:「二玉之配偶,在贾府上下诸人(当然包括贾母、凤姐在内),即观者、作者皆谓无疑,故常常有此点题语。我也要笑。」「好赞!该她(指李纨)赞」可见原意是借此表明後来宝黛婚姻不能如愿,颇出乎「诸人」意料之外。然而到程高本,末了这句李纨说的话被改成宝钗说的了:「宝钗笑道:『二嫂子诙谐,真是好的。』」故意给读者造成错觉,彷佛宝钗很虚伪,早暗地与凤姐串通一气,这与後四十回续书写「掉包计」倒是能接得上榫的,只是荼毒了曹雪芹文字。还可再举一例:第七十八回中,在贾政命宝玉、贾环、贾兰做《  诗》前,原有一大段文字论三人之才学,说环、兰二人「若论举业一道,似高过宝玉」;若论做诗,「不及宝玉空灵娟逸,每作诗亦如八股之法,未免拘板庸涩」,宝玉则在做诗上大有别才。又说「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涎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等等,程高本都删得一乾二净,用意很明显:为了使後四十回的情节得以与前八十回相连接,不互相矛盾。若不删改原作,则宝玉奉严父之训而入家塾读书,改邪归正,又自习八股文,终於精通举业之道,一战中魁,金榜题名,名次还远在本来「高过宝玉」的贾兰之上等等的情节就都不能成立了。

原作与续书本不一致,删改原作去适应续书以求一致是不可取的;而在程高本中,这样的删改,多得难以一一列举。这里应该说明的是为适应续书情节所作的改动,并非都起至程高本,不少在甲辰本中已经存在,因此,我颇怀疑甲辰本底本的整理加工者,就是那位不知名的後四十回续书的作者,而程传元、高鹗只是在它的基础上的修补加工,正如他们自己在刻本序文中所说的那样。程高本还有许多无关续书的自作聪明反弄巧成拙的增删改易,也早经不少研究者着文指出过,这里就不必再赘述了。总之,我们不能不加分析地为求一百二十回前後比较一致,减少矛盾而采用程高本为底本,因为那样做的代价是严重地损害曹雪芹原着;我们宁可让这些客观存在着的原作与续作的矛盾抵触的描写继续存在,让读者自己去判断,这也比提供不可靠的、让读者上当的文字好得多。

前八十回文字以早期脂评抄本作底本的本子不是也已经出版了吗?为什麽还要再另搞一种呢?俞校本或红研所校注本的出版,对红学研究所作的贡献自然是很大的,後一种我有幸也叁加做了一些工作。不过近年来,我经过反覆比较研究,认为要搞出一个真正理想的本子,选择某一种抄本为底而叁校其他诸本的办法,对於《红楼梦》来说,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比如说庚辰本吧,在早期脂评抄本中,它也许是总体价值最高的本子,因为它兼有比较早、比较全和保存脂评比较多等优点。选择它作为底本该没有什麽问题了吧?事实不然,只残存十六回的甲戌本,其底本比它更早,文字更可信,更接近曹雪芹原作的本来面目,庚辰本与它差异的地方,绝大多数都可以看出是别人改的。因此,就这十六回而言,甲戌本的价值又显然高出庚辰本,只可惜它所存的回数太少。以庚辰本为底本,虽则也可以叁甲戌本校补一些文字,但毕竟只能改动些有正讹、存与漏、优与劣之分的地方,其馀似乎也可以的文字(若细加推究,仍可分出高下来),只好尊重底本保持原样了。这样,从尽量恢复曹雪芹原作面貌来说,就不无遗憾。比如以回目来说,第三回甲戌本作「金陵城起复贾雨村 荣国府收养林黛玉」,对仗通俗稳妥,上下句有对比之意;在「收养」旁有脂评赞曰:「二字触目凄凉之至。」可见为雪芹亲拟无疑。至庚辰本则被人改作「贾雨村夤缘复归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词生句泛,黛玉寄养外家之孤立无援处境全然不见,可谓点金成铁。又如第五回目,甲戌本作「开生面梦演红楼梦 立新场情传幻警情」,此亦雪芹原拟之回目,有第二十七回《葬花吟》眉端脂评引语可证,评曰:「开生面、立新场,是书多多矣,惟此回更生更新,非颦儿断无是佳吟,非石兄断无是情聆,难为了作者了,故留数字以慰之。」此批庚辰本亦过录,文稍有异,曰:「开生面、立新场是书不止『红楼梦』一回,惟是回更生更新,且读去非阿颦无是佳吟,非石兄断无是章法行文,愧煞古今小说家也。畸笏。」初加批语时,雪芹尚在世,故只言留字相慰;至作者已逝,畸笏再理旧稿,遂改末句而加署名,亦借此别於其他诸公之批。经改易过的批语「开生面、立新场」六字未变,反而更写明是指「『红楼梦』一回」,可知畸笏所见的作者自拟回目始终如此。庚辰本虽录此批,但其第五回回目却已被改换成「游幻境指迷十二金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这一来批语「开生面」云云就不知所指了。

至於正文,可证明甲戌本接近原作,庚辰本异文系旁人後改而又改坏了的地方更多。拙文《〈红楼梦〉较读札记之一》(载《红楼梦学刊》1991年 4期)曾举过几个明显的例子。其一是第五回宝玉至迷津惊梦的描写。甲戌本:「那日,警幻携宝玉、可卿闲游至一个所在......」至迷津,警幻阻宝玉前进并训诫一番後,「宝玉方欲回言,只听迷津内水响如雷......」写的是警幻主动导游和宝玉不及回话,这是对的,因为惊梦本是警幻设计的「以情悟道」的一幕,警幻始终是导演。己卯、庚辰本改为宝玉、可卿脱离警幻私自出游,直至危急关头,警幻才「後来追来」;又改警幻「话犹未了,只听迷津内......」连话都不让她说完,使宝玉、可卿和迷津中妖怪都不受警幻控制,倒像水中之怪比警幻更加厉害。还将迷津中「一夜叉般怪物(按:象徵情孽之可怖,因无可名状,故谓)窜出直扑而来」句改为「许多夜叉海鬼(按:此坐实其为海中群怪)将宝玉拖将下去」等等,都是不愿作者寓意、单纯追求情节惊险而弄巧成拙文字,非出於作者之手甚明。其二是第七回写周瑞家的给凤姐送宫花去。甲戌本说她「穿夹道从李纨後窗下过,越西花墙出西角门进入凤姐院中」,正如脂评夹批所说,这是「顺笔便墨」,间带点道李纨其人。可是庚辰本在「後窗下过」句後,又平添上「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一句,不但成了蛇足,还闹了个大笑话。因为紧接着就写周瑞家的问大姐儿的奶妈说:「奶奶睡中觉呢?也该清醒了!」可见已到不该再睡中觉的时候了,当然,周瑞家的万没想到白昼里凤姐夫妻间还有风月之事。庚辰本居然把「奶奶」改成「姐儿」,成了「姐儿睡中觉呢?也该清醒了!」前面刚说奶妈「正拍着大姐儿睡觉」,怎麽反而要将姐儿弄醒呢?姐儿是哺乳婴儿,有昼夜都睡觉的权利,有什麽睡中觉、睡晚觉的?改来改去,李纨不该睡中觉的,倒要她睡;姐儿该好好睡觉的,倒不让她睡。这样的改笔,曹雪芹看到,非气得发昏不可。其三,第六回贾蓉来向凤姐借玻璃炕屏,起初凤姐不肯,贾蓉就油腔滑调地笑着恳求。甲戌本接着写道:「凤姐笑道:『也没见(按「真好笑」「真怪」的意思,小说中常用)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一般你们那里放着那些东西,只是看不见我的才罢!』」己卯、庚辰本的涂改者弄不清意思,就把「我」字改成「你」字,又添了些话,重新断句,成了「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这有点像改字和标点游戏。以上数端,以庚辰本为底本者都未能叁照甲戌本改正过来。

还有些人物对话,庚辰本增了字,虽不背文义,也无关宏旨,但却影响了语气的生动和神态逼真。这用不妨仅就第七回来看:

例一,(薛姨妈要把宫花分送给众姊妹。)

甲戌本: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了,又想着她们。」

庚辰本: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又想着她们作什麽。」

例二,(周瑞家的问金钏,香菱可就是上京时的买小丫头。)

甲戌本:金钏道:「可不就是。」

庚辰本:金钏道:「可不就是她。」

例三,(周瑞家的找寻四姑娘惜春。)

甲戌本:丫鬟们道:「在这屋里不是?」

庚辰本:丫鬟们道:「那屋里不是四姑娘?」

例四,(周瑞家的之女要她妈去求情了事。)

甲戌本:周瑞家的听了道:「我就知道的,这有什麽大不了的!」

庚辰本:周瑞家的听了道:「我就知道呢,这有什麽大不了的事!」

例五,(周瑞家的给黛玉送花来说。)

甲戌本: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戴。(「戴」,抄本都别写作「带」。)

庚辰本: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带来了。
以上五例,可见庚辰本篡改者不知文学语言要贴近生活,要保持人物语气的生动和神态的逼真,一句话常有省略,不必把每一部份都说出来;他以为句子不全,就随便添字,其实都是多馀的,末一例还因为没有弄清「带」是「戴」字,错会了意,改得句子也不通了。作者自己是绝不会如此改的。另外,也还有别样的改动,也都改坏了。如:


例六,(凤姐要见见秦钟,贾蓉说他生得腼腆,没见过大场面,怕惹婶子生气。)

甲戌本:凤姐啐道:「他是哪吒,我也要见一见,别放你娘的屁了!......」

庚辰本:凤姐道:「凭他什麽样儿的,我也要见一见,别放你娘的屁了!......」

(把应有的「啐」字删去,又改掉了这句中最生动的用词「哪吒」。)

例七,(形容秦钟的的长相。)

甲戌本:较宝玉略瘦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

庚辰本:较宝玉略瘦些,眉清目秀,粉面朱唇。

(改者不知後八字互成对仗,这在修辞上是常见的,如鲍照《芜城赋》中「薰歇烬灰,光沉响绝」即是。)

例八,(凤姐见秦钟)

甲戌本:就命他身旁坐下,慢慢问他年纪、读书等事,方知他学名秦钟。(脂评夹批:「设云『情种』。古诗云:『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二语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

庚辰本:就命他身旁坐了,慢慢的问他:几岁了,读什麽书,兄弟几个,学名唤什麽。秦钟一一答应了。

(此为初次介绍秦钟之名,应如甲戌本方妥,况有脂评证其为原来文字。)

例九,(宝玉所想)

甲戌本:若也生在寒儒薄宦之家......

庚辰本: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

(「寒儒薄宦」四字成对,铢两悉称。)

例十,(秦钟眼中的宝玉)

甲戌本: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浮(脂评夹批:「『不浮』二字妙,秦卿目中所取,只在此。」)

庚辰本: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

(宝玉并非超凡脱俗者,「不浮」是。)

例十一,(秦钟所想)

甲戌本: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可知「贫富」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脂评夹评:「『贫富』二字中失却多少英雄朋友!」)

庚辰本: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可知「贫窭」二字限人......

(秦钟贫、宝玉富,应是「贫富」。)

以上诸例均说明甲戌本的文字大大优於庚辰本而保持了原作面貌,除非以甲戌本为底本,才可避免此种遗憾,但奈何甲戌本残存回数太少,仅有十六回。那麽,除此十六回外,其馀诸回以庚辰本为底本又如何呢?还是不妥。因为:一、己卯本与庚辰本虽都经旁人改过,文字大体相同,但两本互校,仍可发现己卯较庚辰少些讹误,而庚辰在很多地方或抄错或又作了新的改动。可惜己卯本也不全,只存四十一回加两个半回。二、庚辰本原本只存七十八回,中缺第六十四回、六十七回,这两回是後人根据程高系统本抄配的,与戚序等本比较,叙事详略既不同,描写差异也极大,若加推究评品,优劣可分,戚序等本的文字反接近原作,而以庚辰本为底本的整理者没有舍程高而取戚序,这不能不说又是一大遗憾。

其实,《红楼梦》因为整理和传抄情况的复染,一种较迟抄录、总体质量不如其他本子的本子,也可能在某些地方却保留着别本已不存的原作文字而显示其合理姓;反之,那些底本是作者尚活着的年代抄录的、总体可信性较大的本子,也不免有些非经作者之手甚至不经作者同意的改动或抄漏抄错的地方。如第三回描写黛玉的容貌,有两句说其眉目的,是:

两湾似蹙非蹙笼烟眉,

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这里下句用的是甲辰本文字,在底本很早的甲戌本中,这一句打了五个红框框,写成「一双似□非□□□□」,表示阙文;庚辰本无法补阙,索性重拟两句俗套,将九字句改为六字句,叫什麽「两湾半蹙鹅(应是『蛾』)眉,一对多情杏眼」,与脂评所说的「奇目妙目,奇想妙想」全不相称。甲辰本补的文字,似乎勉强通得过了,其实也经不起推敲,因为下文接着有「泪光点点」之语,此说「似喜非喜」,岂非矛盾?又「笼烟眉」是取喻写眉,「含情目」则是平直实说;「烟」与「情」非同类,对仗也不工。近年出版的列藏本,此句独作「似泣非泣含露目」,没有这些疵病,可知是真正的原文。列藏本的文字也经人改过,总体上并未优於甲戌、己卯、庚辰诸本,但也确有骊珠独得之处 。再如第六十四回,甲戌本无,庚辰本原缺,有人曾疑别本此回文字系後人所补,今此本此回回目有一首五言题诗,为别本所无,回末有一联对句,仍保留着早期抄本的形象,推究诗的内容,更可证此回亦出於曹雪芹之手无疑。同样,梦稿本等也有类似情况,如第四回正文前存有回前诗,为甲戌、己卯、庚辰诸本所无。


即便甲辰本、程高等较晚的、被人改动得很多的本子,也非全不可取,如第五十回芦雪庵即景联句中,有两句是写雪花的:

花缘经冷□,色岂畏霜凋。
出句末一字,庚辰、蒙府、列藏本作「绪」,义不可通,是错字无疑;戚序、戚宁本以为是音讹,改作「聚」,其实是「结」的形讹,谓六出雪花乃因为寒冷而结成,而甲辰、程高本倒存其正。再如第十六回写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来传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庚辰等诸本接着都说「贾政等不知是何兆头,只得急忙更衣入朝」,这就怪了,宣入朝的是贾政,何须贾赦忙碌代劳!况下文说,入朝两个时辰後,元春「晋封为风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的消息传来,「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谢恩。很显然,前面的「贾赦」是「贾政」之误;但诸本皆同庚辰本误作「贾赦」,唯甲辰、程高本作「贾政」,不误。

总之,要校出理想的前八十回文字,只选一种本子作底本的办法存在着难以避免的缺陷,是不可取的,唯一妥善合理的办法是用现存的十馀种本子互叁互校,择善而从;所谓「善」,就是在不悖情理和文理的前提下,尽量地保持曹雪芹原作面貌。这是一项须有灼见卓识又麻烦费事的细致工作。既然这是唯一正确的办法,我也好这样做,用加倍的认真、细心、使工作尽量做得让读者和自己都满意。

在整理出版古典白话小说中,文字改革发展的成果是应该也可以体现的。简化字、新式标点、分段已经普遍实行,我想可以再进一步。一个是「他」字,旧时代表了今天的「他」「她」「它」三个字,《红楼梦》当然也是不分的,只有「他」字。这次将它分开来了。我以为这样做有利无弊,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阅读,就像繁体字改简体一样,不是不尊重也不是擅改原着。另一个是「那」字,它代表了今天的「那」和「哪」两个字,这次也分开了,使读来能一目了然,全照现代汉语规范化用法。

同样的道理,较陌生的异体字、另有别义的借用字等也没有保持原样的必要。如「玩耍」「玩笑」「游玩」的「玩」,小说中用「顽」,现在也改过来了。又小说用了许多「舡」字,其实都是「船」字,没有不改的理由。再如「笑孜孜」其实就是「笑嘻嘻」;「搭 」就是「搭讪」;「涮(上竹左水右幕,巾改马)」即「涮」;「踩」是「踩」;「剩」现在都写「剩」;「  」现作「掂掇」;「愚强」或「愚强(左人右强)」现在写是「愚强(上强下牛)」;「伏侍」现通用「服侍」;「终久」现为「终究」,「委曲」为「委屈」,等等,这些也都改了。还有「带」借作「戴」的,也改了;「一回」与「一会」不分的,能分的都分,个别确实难辨的,则仍其旧。

有两个字的改换还值得一提:一个是「捂」字,比如说:「袭人忙用手捂住宝玉的嘴。」在小说中「捂」就都写作「握」,大概当时「捂」字在文章中还不通行而囗语里早有,故以近音字「握」代之。今天看来,就是写了别字(白字)。两个字都是表示手的动作的动词而字义不同,借用易滋混淆,所以要改。不过,这种情况在古代白话文学中是不足为奇的。另一个是「焐」字,是以物覆盖使之保暖或用热的东西接触冷的东西使之变暖的意思,在小说中都写作「渥」字,情况与写「握」字相同,我们也改去,恢复今天的规范用法。

此外,有些词写法不一致,如「糟蹋」,「糟」有时写成「遭」;「蹋」或作「塌」,现在把它统一了起来。偶尔还有明显有语病的句子,要改又无版本可作依据的,只好按文理改了,幸好此种情况极其少见。第三十九回中有一句:「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两用「一个」重复多馀,我只好把後一个「一个」去掉。我想读者是能够认可的。

再说说几个人名的校改。薛蟠的字叫什麽,第四回有介绍,甲戌本说:「这薛公子学名薛蟠,字表文龙。」但其馀诸本「文龙」皆作「文起」。古人起名与字,义常相关。名叫「蟠」,字为「文龙」无疑。「起」是「龙」的草书行讹,以讹传讹而不察,续书作者也就拟第八十五回目曰「薛文起复惹放流刑」。续作与原作抵迕处本无法也没有必要改的。但统一人名,倒还是可以和方便阅读的,所以我把续作中的「文起」也改成了「文龙」,同时加注说明之。这样做的还有蒋玉菡,後四十回原来都作「玉函」。还有「茗烟」与「焙茗」,诸本歧出,未知熟是,同一种本子也前後不统一,竟如二人,但细加查看,仍是一人,也没有改名之说。这次都统一为「茗烟」。「侍书」与「待书」也难定是非,现暂统一为「待书」,是否有当,再佚高明。又有「绮霰」与「绮霞」之不同,我起初以为应是「绮霰」,取小谢「余霞散成绮」诗意,而「绮」与「霰」似不相关;後来反覆推敲,否定了原来想法,觉得还应该是「绮霰」。理由是:一、丫头中已有彩霞,意思一样,作者拟名不致重复如此;二、「绮」与「霰」是可以相关的,张若虚《春江花月夜》诗中就有「月照花林皆似霰」之句;三、宝玉的丫头中「麝月」与「檀云」、「琥珀」与「玻璃」或「珍珠」都可成对,已有「茜雪」,配一个「绮霰」恰好。何况从版本角度看,也站得住。

注释《红楼梦》如果像仇兆鳌详注杜诗那样,读者是没有耐心看下去的,也没有必要的。所以力求简明了当,有时只写明出处,除非必要,尽量不去繁引经籍原文。与通常的注释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注释实际上还包括了脂评摘引和校记。脂评在红学研究中的重要价值已用不着多说,我在注释中摘引的只是其中对研究作者身世、交游、成书、隐寓和八十回後佚稿情节线索等叁考资料价值的部份,多数都说明其价值所在;至於其他谈写作方法、文字技巧等欣赏的评语,都不录引,以免庞染。所摘脂评不再注明其出於某本、是何格式,也不作校改说明。小说正文既非以固定的一种版本为底本,诸本文字的异同现在又出版有《汇校》本一书可查,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必再一一作校记;但对後人增删篡改、传抄讹误较明显较重要的地方和我为何舍此而取彼确有必要加以说明的地方,仍出校记说明之;只是都并入「注释」内,不再专门列项。所有这些办法都是尝试性,是否能受到读者的欢迎,尚待实践检验。

此书的校注稿按协议本该早就完成交付编审排印的,除了事先对工作量之大估计不足外,也因这两年公私冗染,少有馀暇以致校注工作一拖再拖,书稿迟迟交不出去。这期间,XX同志给我以很大的精神支持。又得小女蔡宛若相助,最近始日夜兼程地工作,总算陆续将书稿整理好,向出版社交齐。在校注过程中,热情地协助我工作的还有四弟蔡国黄,并由他约请宁波师范学院中文系汪维辉、贺经模同志共同来为我审核校对此书稿,辛勤尽责,纠正疏误;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吕启祥同志给我提出许多宝贵意见和建议;郑庆佑、黄曼丽同志为我提供了不少必需的资料和帮助;又承沈诗醒同志代我约请尊敬的苏渊雷教授为此书题签,苏老欣然允诺,又特为拙着题诗惠寄,诗云:

艳说红楼梦,酸辛两百年。

凭君一枝笔,多为辩中边!
佛经中有「譬如食蜜,中边皆甜」之说,因以「中边」指中正之道与偏边之见,亦作真假、有无、内外、表理解。戴敦邦同志为此书配画,使此书增色不少;特别是负责此书审稿编辑的严麟书同志更为提高书稿的文字和排版质量一丝不苟地工作,花费了他许多时间精力,谨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限於水平,此书不当和错误之处,恐所难免,诚恳地希望得到广大读者和专家们的批评和指正。


红狐(hulh)于 12/16/2000 12:49:58 编辑过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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