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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宦海波澜1(转自首都图书馆)

作者哈斯软糖 标签曹雪芹 阅读次数:105
   曹雪芹出生于南京(金陵、江宁),那是康熙五十四年乙未(公元1715年),这在前文已论及。

  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生父曹頫已病故于北京。他的叔叔曹頫,蒙康熙帝特准,过继为他的爷爷曹寅为子,继生父故后,仍任江宁织造,是曹家的最后一任。

  我们由此可以算下来,自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于康熙二年即公元1663年春天,在内务府郎中任上,即由北京派为江宁织造,是为首任。曹寅与弟曹宣随父赴任。

  这里要提到重要二事:玄烨(即位后年号为康熙)出生后,曹玺妻孙氏被选为玄烨 保母,时年二十三岁。另,曹玺子曹寅侍读玄烨,故康熙与曹寅自幼便有密切关系。这与曹氏一家,终康熙之世,始终得到宠信,关系非比寻常,有很重要的前因。

  同治《上江两县志》卷二十一“名宦”记:“曹玺,字完璧,康熙中督理江宁织造。织局繁剧,玺至,积弊一清。陛见,陈江南吏治极详,赐蟒服,加一品;御书‘敬慎’扁额。”另,《江宁府志》卷十七《曹玺传》载:“……丁巳、戊午两督运,陛见,天子面访江南吏治,乐其详剀。赐御宴、蟒服,加正一品,更赐御书匾额手卷。”

  康熙二十三年(1684),曹玺卒于任所,十一月康熙南巡,亲至玺署,抚慰诸孤,遣内大臣尊莫,赐以“御书”。又熊赐履《经义堂集》卷四《曹公崇祀名宦序》:“易箦之五月,遇天子巡幸至秣陵,亲临其署抚慰诸孤,特遣内大臣以尚尊奠公,若曰:‘是朕荩臣,能为朕惠此一方人者也。’”

  曹玺卒后六年,即康熙二十九年(1690),子曹寅又被派任江宁织造。寅上任后,更为康熙所宠信。就是说,到曹寅奉派到江宁织造任上后,曹家更是锦上添花,曹家也成了名符其实的“钟呜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了(注:据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二回27页。)

  康熙即位之后,曾六次南巡。首次为康熙二十三年(1684),时当曹雪芹曾祖父曹玺去世不久(见前文)。二次为二十八年(1689),时曹寅在北京任内务府郎中,未曾到江宁任。三次康熙三十八年(1699),曹雪芹祖父曹寅任江宁织造,康熙特以织造府为行宫(注:1983年于南京开红楼梦研讨会,笔者与几位学界朋友到大行宫小学参观,并见到几块零落地面上下的大太湖石,特意取一小块以为留念。),此为曹寅首次接驾。据冯景《解春集文钞》卷四《御书萱瑞堂记》云,康熙“止跸于江宁织造臣曹寅之府。寅绍父官,实维亲臣、世臣,故奉其寿母孙氏朝谒。上见之,色喜,且劳之曰:‘此吾家老人也。’赏赉甚厚。会庭中萱花开,遂御书‘萱瑞堂’三大字以赐,尝观史册,大臣母高年召见者,第给扶老福而已,亲赐宸翰,无有也。”在旁人看来,曹寅为康熙亲臣、世臣。此后康熙四十二年(1703),康熙四十四年(1705)、康熙四十六年(1707)南巡,均驻跸于江宁织造府。康熙第五次南巡时,曹寅奉旨刊刻《全唐诗》,五十一年三月《佩文韵府》开刻。

  康熙五十一年(1712)七月二十三日,曹寅病逝于扬州书局。康熙闻曹寅疟疾病重,特颁赐“金鸡拿”,赐御马星夜赶送,并详细朱批如何服用,最后又批:“须要认真,万嘱万嘱万嘱!”可见康熙对曹寅的病关切之重。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曹寅赴江宁织造任,至去世,任职二十二年,接驾四次。甲戍本《石头记》第十六回回前总批有:“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多少忆昔感今。”(按此回写贾府上下准备元春省亲事)。又《红楼梦》第十六回借赵嬷嬷口说:“……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暖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堆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填海的,‘罪过可昔’四个字竟顾不得了。”赵嬷嬷又说:“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这些钱买虚热闹去?(注:据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十六回217页。)又庚辰本夹批:“点正题正文。”小说中甄家,即曹雪芹指江南的曹家真家,并通过赵嬷嬷之口点出“接驾四次”之事,借用古人语“尽信书不如无书(注:见《孟子·尽心下》。)做个比喻,《红楼梦》本是小说,不能尽信,但批语与小说两相印证,再证以史料,仅此一处却可说“绝非向壁虚构”(其余与此处非关,后有关章节再叙)。

  曹寅故后不久,子曹连生于康熙五十二年正月即奉旨补放江宁织造,康熙并批:“连生又名曹顒,此后著写曹顒。钦此。”但曹顒任职仅两年即于康熙五十四年初病故。实际上,曹顒因仅任职两年,又是康熙的晚辈,虽其母孙氏尚在,但也开始走下坡路了。但康熙仍即命将曹寅第四侄曹頫承嗣袭职,頫于当年二月二十八日抵江宁织造府。

  终康熙之世,始终维护曹家的江宁织造职务,这并非无故。自然,康熙与曹家关系密切(尤与曹寅),为维护曹家的香火,甚至将曹宣的四子过继曹寅为子,仍袭江宁织造之职,这一方面是隆恩浩荡,也是康熙较重旧情,不忍看曹家败落之故。而另一方面,实际上还别有隐情。

  这个隐情就是曹家,包括任苏州织造的李煦(他是曹寅的内兄,关系极密)。都亏欠了大量的亏空。虽然康熙想尽办法弥补,但仍然终康熙之世,实际上还有巨额亏空,这就为曹家的披抄,留下了重要的祸根。

  早在1921年,胡适先生在他的《〈红楼梦〉考证》(改定稿)(注:《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107页,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就已经提到了:“因为《红楼梦》是曹雪芹‘将真事隐去’的自叙,故他不怕琐碎,再三再四的描写他家由富变成贫穷的情形。我们看曹寅一生的历史,决不像一个贪官污吏;他家所以后来衰败,他的儿子所以亏空破产,大概都是由于他家都爱挥霍,爱摆阔架子;讲究吃喝,讲究场面;收藏精本的书,刻行精本的书;交结文人名士,交结贵族大官,招待皇帝,至于四次五次;他们又不会理财,又不肯节省,讲究挥霍惯了,收缩不回来:以至于亏空,以致于破产抄家。《红楼梦》只是老老实实的描写这一个‘坐吃山空’‘树倒猢狲散’的自然趋势。因为如此,所以《红楼梦》是一部自然主义的杰作。”(墨点为原文所有)我不同意“《红楼梦》是‘将真事隐去’的自叙”,它是“杰作”,但却不是“自然主义”的,除去这两点之外,胡适先生却是指出了曹家被抄家的原因,而其中最主要的却是曹雪芹的爷爷曹寅造成了亏空,这亏空的造成,又主要是因为曹寅的四次接驾,到曹雪芹的父辈曹顒、曹頫,这亏空已经造成,想弥补也已根本力不从心,不可能了。顺便提及苏州织造李煦、杭州织孙文成也都有巨额亏空。况三家关系密切,也都接过驾。

  自雍正上台,一改乃父康熙之作风。一是二人性格不同,二是二人当皇帝的情况不同。康熙八岁登基,而雍正则四十六岁才入主紫禁城。如果说康熙“宽厚”的话,那么雍正可说是“严猛”。他早在即位之前,即已悉知户部及地方道府州都有着大量的亏空,他对此极为重视。

  康熙于六十一年十一月去世,雍正掌权,十二月十三日即给户部下达全面清查的命令,可见他雷历风行之作风。雍正元年又普遍清查地方上的亏空。

  从雍正元年起,从中央(甚至到郡王)到地方开始了大规模的清查,上至履郡王允■、敦郡王允礻我,至内务府官员李英贵;地方上从雍正元年被革职抄封家产的有湖广布政使张圣弼、粮储道许大完、湖南按察使张安世、江苏巡抚吴存礼以及李继漠、宋师曾、李世仁、王舜、李玉堂、苏克济、赵世显等等高级官员(注:参见冯尔康《雍正传》第142、14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

  与曹雪芹有关的,是首当其冲的苏州织造李煦,他们是姻戚关系(前已述及),两家如同一家。总督查弼纳元年六月十四日奏称:李煦亏空共银三十八万两,经查家产以之抵补外,尚亏空二十五万一千五百二十三两余。由此,雍正二年李煦全家被抄,家中物品估价抵偿欠银,并将其房屋赏给年羹尧,仆人217名除年羹尧拣取外,余者在崇文门变卖。至雍正五年二月,李煦因交通“阿其那”(即雍正的死对头兄弟允禩)被流往打牲鸟拉,其原因是“李煦买苏州女子送给阿其那”。至此,李煦一家彻底败落。李煦当时家中妇孺十口,除李煦外,尚有九口。

  同年十二月,曹頫因“行为不端,织造款项,亏空甚多。联屡次施恩宽限,令其赔补。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应尽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将家中财物,暗移他处,企图隐蔽,有违朕恩,甚属可恶!著行文江南总督范时绎,将曹頫家中财物,固封看守,并将重要家人,立即严拿;家人之财产,亦著固封看守,俟新任织造官员绥赫德到彼之后处理”。上摘引内务府档中看不到有什么明显的政治问题(注:《新发现的曹頫获罪档案史料》载《红楼梦研究集刊》十辑。)。

  又,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张书才先生,就新发现的一条奏折,提出:“雍正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将曹頫革职,又于十二月二十四日谕令查抄曹頫产,并在六年六月审案结束时,将曹頫枷号,催追分赔骚扰驿站银四百四十三两二钱。可见,曹頫确是由于骚扰驿站获罪,在审拟过程中究出转移财产,并案追及亏空,才被革职,导致了‘百年望族’曹家的彻底败落。”(注:有些同志认为曹家被抄,曹頫因骚扰驿站被枷,是政治问题,主要依据是雍正六年七月新任职造随赫德奏云:“江宁织造郎中奴才隋赫德跪奏,为查明藏贮遗迹,奏闻请旨事:窃奴才查得江宁织造衙门左侧万寿庵内有藏贮镀金狮子一对,本身连座共高五尽六寸。奴才细查原因,系塞思黑(按即胤礻唐被贬名)于康熙五十五年遣护卫常德到江宁铸就,后因铸得不好,交与曹頫,寄顿庙中。今奴才查出、不知原铸何意,并不敢隐匿,谨具折奏闻,或送京呈览,或就地毁销,奴才惶悚仰切之至,谨奏。”认为曹頫之获罪不仅是亏空和骚扰驿站,而同李煦交通阿其那一样,是窝藏思黑镀金狮子被发现。而隋赫德的奏折并未明说,只云“不知原铸何意”,后此事亦未闻有何结论,故笔者不敢轻率赞同,如果说有政治问题的话,恐也与李煦之获罪有关,正文中已说过,“两家如同一家”,姑记于此,以待求证。)

  从雍正元年到五年,曹頫始终因亏空问题而惴惴不安,这从他的几次奏折中就可以看出。如果说李、曹两家欠几十万两有人说是“小巫”而认为是依附奸党获罪的话,那我们再看看下边《镶红旗档》中的一折:

  一一 黄字二十号 雍正三年十月十二日

  A,为查奏员外郎常保亏空银两情由折

  B——a·奏

  ○镶红旗满州都统·多罗果郡王臣允礼等谨奏:为

  请旨事。

  准雍正二年五月二十二日户部来文内开:“雍正二年四月初二日,据仓场衙门奏称:‘康熙五十七年、五十八年、五十九年、六十年余米亏空一案已议结,将余米平均分派满汉监督。老米七钱,梭子米六钱,仓米五钱,著该旗、该地方有司限期一年,严加催比补偿,完案后报部。倘若限期之内未完,则即参奏,交该部严惩不贷’等语”咨呈在案。

  臣等窃查,臣旗华兹佐领下鸿胪寺赞礼郎费扬古,任禄米仓监督之时,亏空三项余米计四千九百二十八石一斗有奇,折银三千二百九十九两八钱有奇。费扬古所有五栋房八间,每间折银三十两,共计二百四十两,霸州所辖马房村有二丁田,每丁田折银二十八两,共计五十六两。奴仆三口,每口折银十两,共计三十两。房田奴仆折银三百二十六两解消,尚亏久二千九百七十三两有奇,无有着落。佐领华兹、骁骑校华色,小拨什库保勒等具保前来。

  孙柱佐领下太常寺少卿穆利珲任北新仓监督之时,亏欠三项余米八千一百四十六石九斗有奇,折银五千三百八十五两七钱有奇。穆利珲有七栋房屋五间,每间折银三十两,……计值五百五十五两。奴仆六口;每口折十两,共计六十两。无田土,将房产、奴仆共折银八百六十五两解消,尚亏欠四千五百二十两七银有奇,别无着落。对此,佐领孙柱、骁骑校蔡格、小拨什库头柱等具保前来。

  铁单佐领下原员外郎常保,先前亏空广膳库银一百四十八两八钱,旧青片银二十七两,两项共亏空银一百七十五两八钱。常保无房宅田土,所有两口人折价二十两。将其他子前锋索柱之钱粮每月扣除三两,四年四月扣完等因具奏在案。今,常保任北新仓监督之时,亏欠三项余米共计一万六千二百九十三石八斗有奇,折银一万零七百七十一两四钱有奇。常保房田奴仆皆无,故无有着落。管佐领副护军参领阿西兰、骁骑校札尔布、小拨什库丰盛等具保前来。

  臣等窃查,费扬古、穆利珲、常保所亏空之米。皆系国家正项钱粮,身为监督,亏米千万石之多,逾期分厘无所赔偿,其情甚属可恶伏乞,将自仓场衙门所亏欠之余米,著该旗限期一年严催赔补,倘仍未完,即参奏交部,严片不贷具奏。准此。将费扬古、穆利珲革职审理,彼等之房田奴仆没官。除常保身故毋庸议外,将常保之子前锋索柱亦交刑部从重治罪。为此谨奏,请旨。

  雍正三年十月十二日都

  统.多罗果郡王臣允礼

  护军统领.副都统臣布达西

  副都统臣德成

  参领臣梭标

  参领臣旺常

  参领臣朔标

  副参领臣佟寿

  C·雍正四年三月二十日,将赞礼郎费扬古等带来见过具奏,奏上谕:“此事法明已经奏过,各自亏欠之余米数目不等,必须分别偿还不贷,不准以另项亏空之米纳入,对此,查明具奏。”钦此。(注:见清雍正朝《镶红旗档》。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为笔者删。)

  费扬古欠三千多两,穆利珲欠五千三百多两,常保则共欠一万零九百多两。前两人不说,“除常保身故毋庸议外,将常保之子前锋索柱亦交刑部从重治罪”,这比起曹家等所谓几十万两的“小巫”来,又怎么说?

  在曹頫家产被查封的同时,杭州织造孙文成也被罢职。三家织造的败落,主要是经济亏空,李煦的被流放,则因交通雍正的对头允禩。如果说还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只能推测三家是康熙的旧臣,但康熙的旧臣有多少被抄家了呢?不过,可说这三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昭梿在《啸亭杂录》卷一《理足国帑》一条中云:“康熙间,仁皇宽厚,以豫大丰享以驭国用,故国帑亏绌,日不暇给。宪皇即位后综■(上“西”,下“敫”)名实,罢一切不急之务……凡一切赃款羡余银,皆贮其内,至末年至三千余万,国用充足。……”又《世宗不兴土木条》云:“宪皇在位十三载,日夜忧勤,毫无土木声色之娱。余尝闻内务府司员观豫言,查旧案档,雍正中惟特造风、云、雷、雨四神祠,以备祈祷雨场外,初无特建一离宫别馆以供游赏。故当时国帑丰盈,人民富庶,良有以也。”

  昭梿为乾嘉时人,皇室之后裔。其所记载的掌故,受到李慈铭、袭自珍、魏源等名家的肯定。

  由以上两条,我们可以看出雍正与康熙之不同。

  至于争夺皇位之事,本文不枝蔓。

  由曹玺起,至曹頫止,曹家三代四人任江宁织造近六十年,由鼎盛到败落,经历了一场可说巨大的宦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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