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到我的笑了吗？

作者：莫微微 标签：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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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阴闷与潮湿。雨后的长巷可以闻到泥土的清香混合着千年古城的气息。那独到的韵味教养了这个南方小城里的世世代代。在这看似平静的氛围里又涌动着怎样的波涛。
暗夜，莫默坐在破落的小屋的一角，黑暗的小屋里莫默安静的看着女人痛苦的挣扎，那凄厉的喊声划破静谧的夜空。女人在地上展转反澈，双手像落崖的人努力的向上伸着，想要抓住点什么，眼睛直直的看着莫默，她痛苦的叫喊，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身体上的煎熬。莫默安静的坐在那里，不惊慌，不恐惧更不带半点怜悯的看着女人。
这是一种折磨，无论是对于莫默还是那个女人，可它也总会过去。她们彼此渴望黎明早些到来，终于女人安静了，象孩子似的安静的睡去，不在发出恐怖的叫声甚至连半点呻吟也没有。莫默慢慢的站起来，走在铺满稻草的地上，轻轻的打开门。月光洒在敞开门的屋子里，女人披头散发的趴在铺满稻草的地上，银白的月光轻吻着女人的背。莫默站在月光里扭着头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甜甜的笑着。在月光里莫默和影子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那一年，莫默只有10岁，一个10岁的孩子孤独的在月光里成长。她没有爸爸，从一出生就没有爸爸。10 年了，只有哪个夜夜惨叫的女人陪着她，可是她却不是她的妈妈。她只是一个筹码，是那个被仇恨与妒忌缠绕一生的女人手中唯一的筹码？10年了，莫默在仇恨中生活了10年，女人告诉她这个世界除了恨，还是恨！人间是可怕的炼狱，活着就要不停的恨，用仇恨坚定生存的信念 ，是可怕的。10年了，莫默麻木了，她有着漂亮的容貌，本应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可是现在她双眼空洞，面无表情，她不会哭，不会笑，没有疼痛，更不知道爱是什么？对于莫默来说唯一让她喜欢的就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和月亮玩游戏。
那天晚上，莫默和往常一样和月亮玩耍，女人平静的睡着，只是四周好静，静到连女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个醇厚的男声响起：“老爷，小姐应该就在前面的房子里。老爷，那有个孩子。”两个人影近了，莫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看着陌生的两个人，不带半点表情的直视着眼前的人。那个老者一个人走进了屋内，然后慌张的出来，在中年男子耳边悄悄的低语。

清晨，阳光透过珠帘轻轻的刺痛莫默的眼睛，醒来时莫默看着陌生的床，陌生的墙，陌生的一切。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她光着脚跑出了房间，然后看到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一样的门，她觉得自己陷在了迷宫里，不停的走，不停的跑。终于看到楼梯还有正对着楼梯的敞开的大门，门外是铺着鹅暖石的小路，两侧开满了鲜花。莫默惶恐的走在鹅暖石上，用脚感受那柔柔的摩擦，微微的刺痛传输到神经然后是舒服的颤抖。莫默微眯着眼睛抬头看着太阳。那个和月亮一样圆圆的挂在天空的圆盘子发出强烈的光，莫默第一次那么真切的看着太阳，直到流出眼泪，以前她只在破屋的缝隙了看过发着光的太阳。她贪婪的仰着头呼吸着阳光温暖的味道，她感觉自己爱上了太阳，就象爱上月亮一样，是的爱，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叫爱。
一个高瘦的男孩站在莫默的背后，小心的看着她。男孩很秀气，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唇，尖尖的脸，有点像狐狸。是的，莫默转身看他的时候的确觉得他象狐狸，一只漂亮的狐狸。莫默对陌生人的戒备感很强烈，可是眼前的男孩，莫默不怕他。她轻轻的走到男孩的面前，用鼻子嗅着男孩身上好闻的味道。那个味道和月亮不同，也和太阳不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清香。男孩怯怯的看着大胆的莫默，然后害羞的笑着：“我叫申森，你叫我森吧。我应该是你的哥哥，亲哥哥哦！”森红着脸开心的笑着。“哥哥，是什么？能吃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莫默眯着眼睛逆着光趴在森的胸膛上呼吸着森干净清新的味道。
森慌了，他虽然已经15岁了，在学校也有很多女孩子给他写情书，可是这么近的和一个女孩子拥在一起还是从没有过的。森想推开莫默，可是心里仿佛还有另一种想法，慢慢的他伸出双手，轻轻的将莫默环在怀里。时间在指间静止了，风无声的抚摩着花儿，阳光不吝啬的洒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莫默清楚的知道从这一天开始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拒绝，可是也不是太接受，至少她接受了森，那个身上有着干净清新的味道的男孩。森在家的时候莫默只和他在一起，森不在家时，莫默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拉上窗帘，不让太阳射进来。每天的夜晚，莫默依然偷偷的光着脚跑出来，在月光下起舞。她静静的感受着鹅暖石微弱的刺激。有时她呆呆的看着不会让她流泪的月亮想着多年前那个在夜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的女人，女人很穷，没有钱，可是女人却爱上了毒品，不是爱上，而是需要。可是偏偏没有，所以女人每天都在忍受着毒瘾的煎熬，终于女人解脱了，从自己为自己编制的网中逃了出来。女人解脱的那个晚上莫默也解脱了，她们终于离开了那个潮湿阴暗，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的破屋。有时莫默会对着月亮想着那个女人，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女人，可是女人至少是真诚的，她将她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莫默。莫默知道有些东西是一出生就要去承受的，比如她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的十年。那充满伤痛，写满仇恨，没有温情的十年是命定的，谁也没有权利改变的。就如女人悲苦的一生一样。

十三年前：
女人，美丽妖娆，大大的眼睛任谁看一眼也会勾去魂魄。女人姓莫，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男人们称她冷面美人，女人们叫她妖精。没有人看到过她的笑容，虽然人们知道她肯定是一笑倾城的。于是那些身上可以刮下三两油，两眼冒着金光的男人们不知扔了多少银子，可是女人始终不笑，永远冷着一张美人脸。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位静雅清透的男人，后来女人才知道他就是号称南申北李的南申，申家大少爷---申枫。枫少爷第一次见到女人，先是楞住了，然后暖暖的笑着，悠悠的走上楼梯来到女人的面前，伸手抚摩着女人白皙的脸庞，一脸的心疼：“可惜啊！为什么不会笑呢？”女人看着枫，动了动红唇，却说不出一个字。然后转身离去，重重的关上房门，虚脱的坐在地上，女人颤抖着。她感到自己快崩溃了，自己辛苦铸造的防线快要崩塌了。
笑，这个世界有多少男人为了买她一笑，不惜倾家荡产。可是到头来她连哼也没哼一声。而现在这个男人只是那么一句话：可惜啊！为什么不笑呢？她就泣不成声了。多年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笑，她不想吗？可是她不能啊！生活的坎坷，命运的戏弄，让她怎么可以笑的出来。花样的年纪便被卖到烟花之地，从此过着非人的生活。
后来，女人笑了，只为一个人笑，他就是枫。每天女人都等在那华丽的小屋里耐心的等着那个让他笑的男人。枫会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来到然后又在月亮落下的时候离开。三年了，这样的日子从没改变过。女人不是没有想过去改变，可是她是那么的无助，又是那么的无力。枫有一个二岁的儿子，在那个大宅子里娇娇嫩嫩的养着，可爱的模样惹人怜爱。孩子，她即使再是一笑倾城也比不过一个孩子在枫心中的地位。她努力过，很多次，争取过，也很多次。可是当她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她放弃了，那个孩子命中注定是她的客星，她输的心服口服。可是她也恨，恨老天为什么让她爱，却不让她拥有。女人要得只不过是一个公正地位，如此简单，但怯懦的枫少爷却办不到。于是她只有生活在仇恨里。她用仇恨供养他们的爱情，她用仇恨打发等待的光阴，她用仇恨诅咒那个无辜的孩子。
终于有那么一天，枫不再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出现，也不再在月亮落下的时候离开。枫消失了，永远的从女人的生命里消失了。五天后的晚上，女人大胆的来到申家，她没有进去，在门口就看到申家喜气的大红灯笼。申家又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小小的生命再次牵绊着枫的心，枫哭着跪在妻子的床前发誓为了两个孩子坚决和女人分开。妻子含泪放下手中威胁的剪刀。五天里枫焦急万分，却依然要苦苦伪装。五天后的晚上，枫在门口的榕书下见到了憔悴的女人，他们紧紧的拥在一起。女人凄美的微笑，象一朵盛开的百合，干净纯洁。女人笑着紧握枫的手，淡淡的说：“枫，我想，我只想看看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只看一眼。好吗？”女人哀求着。枫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手中多了一个孩子。她轻轻的接过孩子，眼中原本慈祥的光在瞬间转变。她拿出准备好的尖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离开，女人慢慢的消失在申府所有人的面前。耳边回荡着女人恶毒的诅咒：他们不会幸福的，这两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
六个月后，繁荣的申家，只剩下枫和森两个人。森还是个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次次的面对亲人的离去，麻木吗？不，是痛，心窝里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抑制不住的流出。很痛，可是幼小的森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伤，为什么会痛。他只能承受，默默的承受那个年纪所不该承受的一切。那伤烙在心里，不经意的扯动都会有针刺般的疼痛。渐渐的他习惯了，习惯了那伤，习惯了那痛，更习惯父亲无缘无故的打，以及家境的变迁。
而那个女孩子，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孩子被女人带离了这个静谧的南方小城，她们四处流浪，在流浪中女孩子有了名字，叫莫默。沉默的如静夜一样的神秘。莫默很沉默，沉默的看着女人逐渐的毁灭自己。她想过帮助女人，可是女人用恶毒的语言斥责了她，她的身上布满了女人泄恨时的印记。大大小小的伤痕陪着莫默从襁褓走向了童年。仇恨根深蒂固的种在心里，女人每天都将她与枫的故事讲给莫默听，女人告诉莫默，不要妄想幸福，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与幸福无缘，她教莫默仇恨，用恶毒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十年，活在人世的四个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彼此伤害着。直到，枫找到了莫默，直到女人死去，直到莫默见到了森。

莫默十一岁的时候，枫为莫默举办了一次盛大的生日宴会，那晚莫默美丽异常，一席白裙的莫默在森的挽扶下缓缓的走下扶梯，无人的舞池里森挽着莫默疯狂的舞动。莫默趴在森的胸前就像第一次见到森时那样，森的味道依然吸引着莫默，那晚莫默对森说：“哥，不要离开我好吗？哥，请不要离开莫默。”森暖暖的笑着，捧着莫默小巧的脸说：“好的，哥哥答应你，永远不离开莫默，可是莫默也要答应哥一件事好吗？”莫默睁大双眼认真的看着森，重重的点着头。“莫默，笑一下好吗？莫默，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莫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森急了，他摇着莫默：“笑一下好吗？就一下。”“哥，咱们出去好吗？你看月亮多圆，多亮啊！”说着莫默就向门口走去，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骚动，跟着森也跑了出去，然后人们都涌出了大厅。然后他们看到了，看到月光下莫默柔美绝世的笑容。月光下莫默甜美的嗓音荡漾在夜空中：“哥哥，你看我只为你一个人笑。我的笑好看吗？”森将莫默环在怀里：“好看，莫默永远笑着好吗？”
枫呆呆的站在人群背后，思绪飘回到十四年前的那个潮湿阴闷的下午，一个女人只为他一个人露出同样柔美绝世的笑容。那个女人他爱了一生也怨了一世，到头来生死两茫茫。转身离去时候枫打了个冷颤，一句话突然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们不会幸福的，这两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

静夜，枫悄悄的推开森的房门，意想不到的景象让枫彻底的绝望了。他看到白色的大床上森紧紧的搂着莫默，两个孩子一脸幸福的睡着。莫默在笑，只属于森一个人的笑。枫感到双脚冻住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冷汗滴滴落在地板上，碰击出朵朵水花。幸福，这两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他们是受到诅咒的，从见面的那一天起，诅咒就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枫扶着墙一瞬间仿佛苍道老了许多，他已无力思考现在他只知道森和莫默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他们必须分开。
翌日，枫将森叫到书房，绝望的枫将一张飞往加洲的机票放到森的手里。森惊恐的看着父亲，他跪下哀求着父亲，可是不管用的，枫忍住落下的泪水，狠狠的给了森一巴掌：“混帐东西，她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你们是不能相爱的。你明白吗？你不能爱她，更不能给她幸福，懂吗？”最后枫倚靠在墙壁上，哀叹的说：“孩子，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森没有哭，他站了起来悲哀的看着父亲：“我会走的，不是一个人，我会带着莫默一起离开的，我答应过她要跟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枫彻底的绝望了，心口剧烈的疼痛，他张大嘴巴却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是他不能，不能就这样离去，不能让这两个孩子去触碰禁忌。最后，枫从袖口里抽出准备已久的剪刀，拼尽最后的一丝气息向森刺去。闭眼前他喃喃的说：“森儿，原谅爸爸，一切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是个罪人，原谅爸爸！”
枫去了，森踉跄的走出书房，他要见莫默，他还要照顾莫默一辈子。白色的墙上印下鲜红的印记。

清晨，莫默站在阳光下，抬头仰望太阳，直到泪流满面。紧紧的抱住沉睡中的森，深深的呼吸森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在暖暖的阳光下莫默抚摩着森白皙的脸庞，轻轻的在森的额头上放上自己的吻，心中轻轻的说：“哥，你看莫默没有哭，莫默在笑，只为你一个人笑。哥哥莫默等你十年，十年之后你还不醒，莫默就去找你。你答应要一生一世陪着莫默的。哥还记得吗？”

爱情有时是没有道理可言的，爱上一个人有时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生活在这个人世间，太多的禁忌，太多的宿命，太多的捉弄还有太多的无法猜测。总之任何人都无法抵抗命运的诅咒，在时间的轮回里，不被祝福的爱人们依然永生永世的活在彼此相爱却又彼此伤害的轮回里。恶毒的上苍依然永生永世的诅咒着他们纯洁脆弱的爱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