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by:Hayami(19-20)
作者:商别 标签:收藏 | 阅读次数: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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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也许篮球场上你来我往的攻防战就是世间你死我活的袖珍版。仙道在球场上指挥若定得久了,精通的不仅仅是球场的战术、领略的不仅仅是教练的暗示,甚至还看得到那么多双眼睛背后的眼睛。皮肤上曾遗留着的、正滋生着的,那么多视线的轨迹——他只一笑,然后拂掉了事。 了了了事,你可也轻易不要惹他——起码做好心理准备再去找他单挑。他偶尔看着你,唇咧开了,笑了,就免不了要换手上篮,身后传球——他的教练就在旁边说:“呵呵,不要觊觎仙道。”不要觊觎!纵然那动物在打盹儿。 可惜这样的时间太少——少得仙道只记得与流川交手时自己的徜徉。真是的,流川只不过进了两个球、说了两句白痴、翻了两记白眼,自己就头上长角和他斗在一起了……可他又是个随时抽身的人。他在月亮上玩着细沙,笑着,月光般的无害于世人——只要,没惹火他。 一定不要惹火他。 惹火了就是那下水道的下场。下水道捂着泛滥的出水口恨恨地找到仙道的导师告状;导师把半边脸颊扭成几何学上的角度“啊?!有这种事情!”把仙道叫过去。 仙道往沙发上坐了,说:“我干的。怎样?” “咦!你承认得倒挺快!不可以打人的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还打!你白长了个天才脑袋啊!” 毁坏的出水口是呈堂证供,被告供认不晦;下水道瞪住仙道的法官导师。 导师瞪住仙道。这小子昏了头了,闹那种有伤风化的小道消息不算,还出手打人——打人还不算,他还承认得堂堂正正——你就不会拐个弯周转周转呀!平时的聪明都去国务院支援那些看着稿子期期艾艾朗诵的议员了么?! 仙道向下水道看了一眼,微微笑起来:“他说一句,我就打一句。他要是现在说,我还打。” “你你……”导师大惊。 下水道发火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小心。”仙道冰冷地说。 下水道伸手要揪住仙道,导师急忙冲过来拦着,一边又说仙道“不要胡说了!” 仙道坐在沙发里,动也懒得动;歪着头似乎是在看一出闹剧。 导师和下水道拉扯着,突然一起转头看着仙道。 仙道只看着他们,不笑,也没动作,空气却一触即发。什么动物正在匍匐、踢土……下一刻…… 两人慢慢松开了手。 “算了算了算了……”导师挤出笑脸对下水道说:“大家都让一步,一定让仙道作出一定补偿,好吧?” 下水道对着仙道怒目而视。补偿什么?! 而仙道冷笑起来。 下水道用自家脸皮证明光的色彩原理,变了又变,白过青过红过黑过,又变紫了。 “哼,唔!哦……”下水道转头对导师说:“哼哼!也好!我会再来的!” 然后大摇大摆地摔门走了。到了门外脚就发软。补偿?虎口余生就已经是补偿了——还要那老虎拔颗牙送你做纪念不成——还是明天再来找导师要其他补偿吧——柿子要挑软的捏,此乃真理。 仙道其实早收到篮协要求他回去打球的通知了。可是他不愿意下一分钟就收拾铺盖欢天喜地的奉命回国参拜——篮协让他休假,他也让篮协休假。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嘛。再说大学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自然应该以学业为重。 打球、赚钱、球星——成就不用说是可敬可畏的,可又未尝不是一个包装得金壁辉煌的玩具。计算之内怎么奖励都不在话下,紧钓在眼前的诱饵根本不是一根胡罗卜那么粗鄙,那钓的是女子房子儿子——人生三大曲子。可仙道偏偏不在乎那些东西。那些就是不靠打球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稀罕不起来。 他稀罕的是同类的气味;厌恶的是人类的捕捉。可他是善良的野兽,不轻易伤害世人——可以容忍你撩拨两下。想想攀山涉海到了另一个大陆统领的也是人类——我拿你赚钱——你拿我赚更多的钱;犯规都要受罚。 哪里都一样,哪里的规则都不会改,就连迁徙也成了徒劳。 樱木在联赛里闹腾起来,自己那个俱乐部有些压力;篮协又想借此扩大影响,两者互相通融一番,仙道马上就能搬师回朝。至于给自己的惩罚,大概另有花招让自己消受。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因为合同未到期呢——不管怎样,先打完这一季度球赛再说吧。 仙道懒洋洋的笑起来。真的,那些老头很坏的呢。 彩子也要回国一次。流川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怪事发生了——那她要处理自己的事了。自己的事就是宫城的? 她接到三井“千辛万苦”(三井语:一直放在口袋里,重得要袋穿孔了!)捎来的情书,又想哭又想笑。篇幅长达十页零三行、温柔缠绵、水乳交融、难得宫城最后还画了八十个心表达自己的痴情,只可惜写了五个错别字,煞了三分之一不到一点的风景。 其实说起来彩子也算是半工半读。她成绩好、脑袋活、又能交际,所以重心倒偏在工作那方面。宫城填大学志愿时只想化做口香糖,她到哪儿他到哪儿;被她奋起神功教训了一顿,宫城捂着头说“我一定会做出成绩给你看。”居然自此不知所踪。 谁想到他又会叫三井带情书来;信上说自己在医学院麻醉科学习。彩子想不通,他什么时候脑袋瓜进化到能学医的地步了——又是什么时候对医学感起了兴趣?彩子倒根本没想过要宫城做什么丰功伟绩,她当初的意思是要宫城去学自己喜欢的专业——毕竟那是一辈子的事。谁想到他挑了那么一个顶呱呱的行当,倒是有点古怪。 彩子想来想去,决定亲自回去视察一番。三井比他晚走三天,她叮嘱他看好流川。 “咦!你怎么对学长说这种话呢?”三井故意皱起了眉毛回答,“要说拜托学长看好流川。” “好好,拜托拜托!”彩子说着开车走了。 彩子出了机场就听见有人叫“大姐头!喂喂!大姐头!”四处一望,居然是樱木军团。四人统统的衣着花哨,灿烂得有如祖国的花朵。 高宫接过彩子手里的箱子,号召她跟他们走。洋平嘻嘻笑着,其余两人怪叫起来。 “喂——”彩子看向集团老大。 “别看我,不是我,”洋平笑说,“是宫城逼我们来的。” “大姐头,做好思想准备啊,”野间甩一下手,“开路!” 于是彩子被带到湘北的篮球馆。 进门就是宫城红得有如他手里的玫瑰的脸;接着是晴子的笑及樱木的叫。彩子接了硬塞在她手里的花,宫城开始表白: “阿彩我现在在大学,里读得很好功课全,及格也没放弃篮球我苦,苦等了你5年一直没有,变心就算你在美国,请你一定不要看上美国人我,长高了3公分你这次回,来我开心得不得了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所以我仍然选了这里来,迎接你回来可是我不小心被,花道那个笨蛋听到,他也来凑热闹影响,了情调,你打我也不要紧没你打,的日子真是难受无比……” 逗号乱点,没有重点。 樱木在一边早已经不耐烦了,叫起来:“彩子!告诉狐狸别得意!我马上就会过去打败他!” 这句倒是简洁明了。 彩子一人奖赏一记扇子。 樱木军团在一边大笑起来。晴子捂住嘴。 未及说什么,彩子的手机响了。 二十 三井不高兴住酒店,说是管头管脚像在身上套了个麻袋。于是他硬在流川家里的地板上睡了三天——流川两眼一瞪不让他睡床。三井想想也是,自己又不是仙道,人家凭什么和自己同床共枕。 于是他临走那天早上梳洗完了,终于忍不住嘲笑起来:“就那么喜欢仙道呀!连床都没让我碰一下!” 流川朝他翻白眼。 “干什么!喜欢人很正常的嘛。像你原来只喜欢篮球才是怪胎!” “白痴。” 三井行李很少,就随身一个皮箱。他自己拎着下楼,知道流川的脾气,也不指望他送了,可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喂。” 流川一边穿着外套看向他。 “你投三分的姿势很好……”三井顿了一顿又说,“好好干啦。” 流川点点头。 三井回身下楼。 流川这次倒跟了下去。 “干吗?送我啊?”三井回过头笑着问。 流川摇摇头。 “那干吗?” “练球。” “唔。”三井应了一声继续走。 “学长,”流川突然叫了一声。 三井回过头。 “再见。”流川眨着眼说。 三井一愣,哼了一声,挥挥手走远了。 流川这一声“学长”可不在他意料内。流川大概是听了自己那句“好好干”才叫出来的;又大概是自己那一声好好干里头盛满了遗憾,满得流成川了——才让流川这种笨笨的动物都会笨笨的嗅到了自己伤口的气息……还笨笨的安慰了一下?——什么嘛! 啧,其实脸上还有个流川的旧作呢——就是那年自己带了人去闹事时留下的。那时的自己只会把伤口掩起来,以为埋地三尺把伤口放在真空里就会愈合了,遗忘了,而它却在那里悄悄地入骨吸髓——可现在却能去想这个伤口,甚至无意间把这个伤口暴露出来让人看见了——这大概算是一种进步。算是年华留给自己的进步。纵然滋味像一杯苦艾茶……温度恰好入口。 三井苦笑着摇摇头,坐进出租车。付钱时想起出租车的车费也是自己挣来的,此乃长大的证据之一吧? 长大若需要证据,流川就永远拿不出。问他要人生计划,就是NBA的总冠军,全世界的总冠军。至于奠基的柴米油盐一概不作考虑。就是小孩子玩办家酒也比他考虑多些,会拿些碟啊碗啊的放着做样子,他不会。那次拿了唯一的白瓷杯砸猫,砸碎以后就没杯子了,他也想不起要去卖只新的用。他索性就不用杯子喝水了,彩子也想不出他是怎么喝水的——结果还是彩子卖了一只新杯子来的。 他去仙道宿舍抢床睡觉时家里被偷,彩子问他少了什么好去报案,他想了半天交了张白卷。彩子好笑又好气的问他,多了什么没有?流川大概听出是在逗他,翻翻白眼说了一声白痴就走了。 这些事流川可以不管,不管也算了,反正是小事。 可是有些事非得他自己管。拿他孩子般的眼去看人世,用只会打球的双手去抉择,把追逐梦想的双脚洒上红尘。 打给彩子的那只手机是日本篮协。彩子与篮协约了时间谈了一次。众人看她谈完后脸色不善,问是怎么了。 彩子不理,默然了一会,突然大骂篮协的官员们混蛋白痴卑鄙下流,要用扇子狠狠揍他们一顿。 樱木洋平等人无不骇然:“果然是大姐头。” 唯有宫城喜不自禁:“阿彩发飙的样子好漂亮……” 彩子权当练兵,啪地一记朝宫城下去,宫城如得甘露,摸头傻笑。 樱木就怪笑:“良田你真笨!肯定是狐狸出什么事了嘛!哈哈!活该!” 晴子一听紧张了。 于是樱木又开始咬牙切齿。 彩子没反驳,因为樱木说对了。 篮协正值改朝换代。新的要上野,老的偏偏不肯下野。于是篮协分成三个派系,美其名曰:从龙派、少壮派、民主派。 从龙派乃五六十岁的老臣子们构成。既有现权又有门路,摆弄个什么人什么东西易如反掌。可亏就亏在还要廉洁奉公给大家参观,所以这个掌就不免翻得偷偷摸摸,结果不无心痛的流失了百分之五十的权利到了外野。老臣子们上下折腾半辈子才捞到这点权力,实在是痛心疾首,想尽了办法要捞回本垒。 可外流的权利就是滚出了手掌的珍珠,人人见而抢之。顾名思义少壮派是年轻力壮的,所以呼啦一下子抢了百分之四十的权利尽情享用,可这权难免稀稀疏疏像是野火刚烧过的野草,既不算多也不算匀。并且看惯了篮球赛上的攻防战,且三四十岁的后辈不免信奉“进攻就是最佳的防守”,所以举起了大旗昂然宣战。 民主派最理智、最中庸、最知天命。只把自己手里百分之十的权利用到极限。“我们最民主。怎样对篮协好就怎样。一切为了篮协。”你说从龙派是出土文物,他说不错;你说少壮派是刚出厂的次品,他说正是。就是墙头草也站得比他们牢靠些。反正乐得作壁上观,说不定一分气力不用出倒得了天下。 得天下必要天时地利人和。天与地是一整块的,没法划土为疆标榜成国家互发签证,那么只好从人下手。一个人就是一个筹码,抓的愈多愈有胜算——仙道流川这种超重量级筹码岂有不抓之理——只有抢不到之理。 篮协的少壮派人士告诉彩子,流川几个月前被刊出来与仙道热吻的照片“大概有些背景”,只等彩子接口问,他好麻袋倒米一路说下去——偏偏彩子不开这个口,只扑闪眼睛。于是他只好另起炉灶: “流川先生在那边情况好象很好呢,请他好好打球为国人争气啊。” “好的,一定转告。” “其实我们是很赞成流川去那边打球的,而且也想和他合作几件事,让他多多回来,讲讲话什么的。” “倒也好。不过……流川讲话的本领我们都有数的呀。” “呵呵……这个倒也没啥。不过让他现身说法,宣传宣传NBA的情况罢了。我们也是很通情达理的,总想创造一个好点的环境让大家发展……” 彩子恍然大悟。原来少壮派要流川在大众面前唱赞歌歌颂他们,籍此在社会上扩大影响、促进消费、施加压力、才好早日大权在握。 “现在他在国内的影响你也知道,不算太好,我们也弄得很辛苦……” 即是说要么定期回来参拜上帝飞向天堂,要么就只能被打下地狱见撒旦老儿。 彩子回答说要和流川商量,告辞退了出来。 走到门口碰见从龙派,老头子对她细陈厉害,七绕八弯的陈了半天彩子得出结论:为了确保祖国田地的兴旺发达必须肥水不流外国田——回来打球,方可保其人权与名誉。 彩子再次恍然大悟。从龙派是想赚流川的钱,拿钱做根基好永保权利不老。 这一来流川无疑成了兵家必夺之人。只是流川本人远在月上,夺起来倒是人间硝烟弥漫;也害得人家民主派白白浪费温柔一笑——彩子被烟迷了眼,没看到。 这事与哪派同流都分明是与虎谋皮——而且彩子认为流川根本不稀罕——白额金睛虎也好,金睛白额虎也好,流川哪张皮都不会要。 樱木听后大为不爽:“啥?这狐狸有那么重要么?什么抢来抢去的!拽什么?我才是皇牌耶!我去NBA打败他!” “你鬼叫什么?”彩子盯他一眼,“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