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by:Hayami(23-25)
作者:商别 标签:收藏 | 阅读次数:1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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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仙道的经济人近半个月夜夜不能寐。翻个身听到枕头边的老婆大人正用呼噜声标榜自己寐得有多自在,他就不爽;再翻个身想到仙道这混小子大概——可能——应该——肯定——百分百——抱着他的流川也正寐着好梦呢,他更不爽。主人不爽,头发也只好跟着一起不爽,明明是三十五岁的冲天大树,头顶却像被入侵的原始森林。尤其是前天接到美国传真来的一纸文书后,这头发就不无惨烈的做好了几十年不发芽的准备:NBA的波特兰拓荒者邀请仙道彰加入。 照理仙道能被NBA看中是求也求不来的喜事,自己也该跟着高高兴沾沾光的,可是偏偏喜不逢时,碰上日本篮协大对决;又偏偏仙道乃超重量级人物——连他喝过的纸杯都是值钱的,所以绝没有轻轻松松就能飞到NBA去灌篮的道理。 还有一点也是肯定的:去,自己没好果子吃,不去,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好果子坏果子都到不了嘴不说,还被喷上一脸杀虫水也大有可能。篮协那边难做人,仙道这边也难做人。真是生不逢时,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更头痛的是他这个经济人根本影响不了仙道。自己是堂堂东大毕业的,不算笨了吧,可往仙道身边一站,好象他白白浪费了十几年的粮食。你苦口婆心,他耳朵去旅行。你愈激动,他愈冷清;对你温文的笑,可不会照样去做。 他猜仙道是想去NBA的,凡打篮球的谁不想去?再说流川在NBA,想去的理由更充分。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不如打电话给彩子探探路。第二天打了七个电话,一个没通,彩子关机了;要打给仙道——仙道是根本不带什么手机在身上的,抓不到他。只好算了,反正再过三天他就得回来了。 其实仙道在梦里已经回国晃过一圈了。他梦到自己在海边钓鱼,可是钓杆愈来愈重,握得手酸得不得了,酸着酸着就酸醒了。侧头一看,流川头枕在自己手臂上睡得天昏地暗。 昨天NBA常规赛最后一场结束。湖人赢了密尔沃基雄鹿六分。流川全场只取十分,助攻翻一倍有余,传球看得全场观众心跳加快一倍有余,双目成心的女孩多了一倍有余;流川不屑再翻一倍有余。 排下来湖人在西部名列第三,挺进季后赛。 流川翘了鲜花、尖叫与镜头横跨两个区直冲仙道的宿舍,先用眼神威胁仙道与他比划了半天的传球,然后倒头大睡至今。 他睡到了天国,仙道可得返回尘世了。十点三十分约好去导师处交报告的,已经睡过头了。交完报告晃了一圈回来,一开房门就看见流川坐在床上,揉眼睛。 “了不起,居然能自己醒!”仙道笑着把门关上说。 流川继续揉着眼,没回答。 仙道在床沿坐了,笑着看着他。他头发修过了,一簇密一簇疏的覆在眉梢,侧光下深深浅浅的影子颤着疏的一簇,又颤着密的一簇;他一个劲的揉着眼。 “好了,再揉就揉痛了,”仙道拉拉他的手。 “……”放下手,流川呆呆的把眼睛眨巴了三下,嘟嘟哝哝的冒出一句:“我的眼睛好干涩哦!” 仙道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向前往流川唇边吻了一口,又拧拧他鼻子,往床上一倒,睡在他腿上。他大概是没睡醒,任仙道睡在腿上,没动。 仙道只闭眼躺着。过了一会,流川抓抓头,再抓抓头,嘟嘟哝哝的又冒一句:“仙道,我要洗澡。” 仙道闭着眼手往左面的盥洗室一指:“敬请光临。”突然什么东西软软的覆在了脸上。伸手抓了睁眼一看,是流川的T恤;再看流川,他举着两手,使劲往上拽着脱身上穿的另一件T恤,层层的衣服褶子埋住了脸,底下一大段身体裸着。一片阳光照过来,皮肤像瓷,阳光下泛着肌理稠密的滢白。 他动一下,这片瓷的肌理就跟着四面八方的蜿蜒一下。呼吸一下,那蜿蜒的肌理便一寸寸的跳起舞来。光和影成就了这一片梦幻般活跃的肌肤。 然而这肌肤在仙道眼里也就是肌肤。若这肌肤是照片,他看平面;这肌肤是现场展览,他便绕着弯看肌肤的前后左右——也就完了,他想不起要做其它的什么。他记起他们曾消失了的,正消失着的下文——下是什么文呢,偏偏记不起。言语是摆设,动作成虚无,只此便已满足。 流川终于脱掉了T恤,可只坐在床上发呆。知道他仍在缥缈状态,仙道懒去叫他,只调整自己的睡姿好躺得更舒服;再躺十来分钟,流川先打了个呵欠,再打了个喷嚏。 仙道笑出声:“快去洗澡。”爬起来拖起流川,往他身上丢了件T恤披着,看他仍杵着发呆,推着他往洗手间走。流川捻捻眼睛,又捻着鼻子嘟嘟哝哝的移着脚,大不乐意起来走路。 仙道俯了头,他耳边低声笑着:“走一步拿二分走二步拿四分走三步拿六分……”两手搭住了流川的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走。 流川只觉得仙道的气息吹在耳里痒痒得很,刚抬起了手握起了拳要揍人,就听到有人大叫:“仙……啊——啊——” 仙道转了头看去,是自己的同学。脸红得像鸡冠,人直得像天线,一动不动钉在房门口。 “干什么?”仙道莫名其妙的说。 “打扰、打、打扰……”鸡冠牌天线摸着头说,“打扰你们……雅兴!” “干什么?”仙道松了搭在流川腰间的两手,站直了身体问。流川则继续他的捻眼睛捻鼻子大业。 “导师叫、叫你……”鸡冠牌天线回答。 “现在?” “现、现、现在。” “唔。”仙道点点头。鸡冠牌天线忙不迭的鞠躬道歉,九十度九十度九十度……而后保持九十度退出门外,把门关到零度。 仙道把梦游的流川送入洗手间。 洋平对这年月日说不上满意,可也没不满到哪里。左手伸出去是烟,右手拨开了是雾,怎么看都是迷朦一片。那年考大学,他是考进了的——虽说不是名牌,可好歹是个大学,可他开学那天去看樱木比赛,错过了开学典礼,索性再没开过学。他也不怎么稀罕大学生活。考进了大学而不上大学,大概找遍全日本也只此一个笨蛋了。 他打零工、打小钢珠、再偶尔打打架,在便利店上班,闲下来时远距离观赏街对面住五楼的男人与住四楼的女人吵嘴。五楼的男人在阳台上给三株“罕见得比安室奈美惠都值钱”的难看花朵浇水,水滴到下面阳台上。偏偏下面阳台的主人好象以打劫服装店为生一样,天天晾满奇形怪状的衣服。故此天天较量一番嘴皮子。而且每天准时五点三十九分开骂,不早一分钟,不晚一秒钟。你来我往的台词也坚持不懈,没一人没一天变过;谁都号称要搬走,可谁也留恋忘搬,花盆衣架一毫米也没移动。出太阳吵,下大雨吵,吵完六分十七秒准时散伙,第二天又默契无比的准时报到。 洋平托着头,观赏得腻了,开始打呵欠。高宫重了三斤、野间剃了胡子又留了胡子、大楠新染了二次头发、樱木还没追到晴子。 日子便如此这般流过。流过洋平的脚,轻而缓的,既不粘也不腻,他感觉不到重量。时间是钝了,连带着未来也钝了。披上一身红尘,洋平倦而散的等待白头。 今天他等啊等的,倒等来了一个红头。 “花道,今天很拽嘛。”洋平笑。 花道哈哈狂笑。 高宫在一旁敲锣打鼓宣传道:“嘿嘿,天上下红雨,花道选入国家队了!” 花道指天划地,得意一番。 “做笨蛋还真幸福。马上忘记要和人家对决了。”野间唉声叹气的补充。 “什么呀?”洋平问。 “人家仙道不仅入选国家队,还当选队长啦。樱木不服气,要和他对决哩。” “对啊对啊,而且流川也入选了呢,这下有的看了。” “我们赌一下……”大楠兴奋的说。 “呼!你们这帮奸人……” …… ……也许——真的离白头还远,因为玻璃墙外的斜阳,是那样的红。 二十四 云是天空的泪珠,海便是思念的眉目。仙道想去看海了。以前在神奈川用鞋子走半小时,现在在洛杉矶用轮子走半小时。要是流川在车上早该睡着了,可是流川不在。海是仙道一个人看的。 码头边的海,浪是细雨,碎碎密密的一层层湿了衣服。若在日本,仙道便拿了鱼杆坐着,直到或斜阳或浮云把他吞没了才想起归程,迈一步就是一只远去的鸥。可鱼杆没带到美国来,他没想到会在美国羁留那么久——导师给他看才发下来的通知书:还要再做两个星期的实验,因为实验的是个热门项目,问他有没有时间跟做到底。仙道想了想,答应了。 天有点阴,有浪汹涌。闭着眼站着,在海风里呼吸。仙道听到浪起浪落的声音,微微笑起来,这一部分的生命在这里就此怡然。 而关于海的言语无处可诉。坐在海边的仙道也坐在寂寞的边上。海浪溅湿他的衣服,寂寞溅湿他的身体。 他已寂寞有年。 暮色四合时,仙道载了一车独自悠游的海风回宿舍。傍晚五点多,宿舍里冷冷清清,人都去寻欢作乐去了。仙道躺倒在床,沉沉睡去。偏偏刚要在梦里大嚼牛扒时被人叫起,可惜这牛扒只差了二厘米就到嘴了。 “哼。干什么?”仙道揉揉嘴角问。 “有人找。”看门老头儿指指门口。 仙道睡眼朦胧的看去,自己的经纪人摹仿古代美人,在门口俨然遗世独立。 “咦!你来干什么?”仙道坐起身。 经纪人怪笑两声:“嘿嘿!” 经纪人其实是逃来的——波特兰寄来邀请书请仙道,仙道又荣任日本国家队队长,这事明摆着在斗法。他腹背受敌,两不讨好,只能逃为上计。 仙道听他先阴阳怪气的向自己恭喜祝贺,然后愁眉苦脸的诉起冤枉,最后忠心不二的表示一切随自己做主,显得颇不屑的微微笑起来。他站起来把窗开了,风进来了。对面房子在夜色中蠢蠢的高站着,三两片云缩头缩脑的半遮秀脸,黑沉沉的一派莫名其妙的风景。 “觉得自己倒霉是吧?”过了半晌,仙道倚着窗框开口。 “哪里!旺得比太阳还红呢。”经纪人眉毛一高一低的回答。 仙道看看他,笑道:“那么,就是我做主,你被解雇了。” 经纪人瞪大眼看着他,过了一会,苦笑:“多谢你体谅我处境,还我自由。” 仙道这次懒懒的笑起:“不过合约什么的还要你来弄。” “行行,放心。” 原本心里一块大石只拿一根退休的青丝吊着,让经济人终日惶惶的怕被砸死——他还有一家四口要养活呢,总不能为了仙道丢饭碗,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可是仙道大大方方,不要他做挡箭牌,他又觉得自己像逃兵——又觉得仙道脸上的笑很嘲讽。 可是……可是又有什么其他选择么?想当初也是意气风发过的,后来换了几次工作,娶了妻生了子,风发的只是窝囊气了。像仙道这样看来潇洒,又能得什么好?心里面又不甘又叹息又……有一些些的嫉妒。这陈杂的五味搅得他坐立难安,起身要告辞。 仙道也不留他,打个呵欠想要继续睡觉。 走了两步,经济人回过头来,向自己的良心寻求弥补,说: “哦!你不知道吧?你的……你的流川也入选国家队了。大概,大概……也没那么简单。你们想想吧。” 仙道看看他:“哦?” 流川像是长了顺风耳,说到他,他就到现场,拿着篮球杀进门来。仙道的经济人马上丑媳妇不见公婆似的飞速逃走,真有点自作多情——他根本入不了流川的眼。 流川只看得见仙道:“一对一!” 流川后天便开打自己在NBA的第一场季后赛——对方是芝加哥公牛。将面对的是当世王朝,流川心中的兴奋直烧出来,烧得双眸雪亮。 仙道看着流川眼中的光芒,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两手在裤子口袋里放着,笑着往床上一躺。 流川看他一副了无兴趣的样子,不爽起来,哼,非得和你一对一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哎呀——”仙道在身后拖长了声音说,“怎么说走就走的嘛!” 流川不理,打开房门。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肯定就舍不得走。”仙道笃笃定定的笑道。 “哼!谁稀罕!”流川嘴里说了,脚下倒停了停。 “你说我进波特兰拓荒者打球好不好?” “白痴。”流川侧了头说。 “到那时我在场上把球传来传去,又把你逗得团团转。”仙道两眼闭着,一副神往的样子,“我传球你以为是投篮,一个转身就晃过了你……” “你有本事就试试。”白痴,明摆着是挑拨,流川回答得波澜不惊。 “流川,你想象得到那时的赛场么?” 流川不懂他怎么说得有模有样的,呆起来了,把眼睛眨巴了三下。仙道看他那样子,笑起来。不明白他干吗笑得眉眼弯弯的,流川火了,走过去抡起了拳要打,仙道一把握住了,按他在床沿坐下,在他耳边轻声说: “就像当年IH赛时一样。” 流川一愣,可是眼前的仙道两手把头一枕,这么悠悠然然的笑着,微蓝的夜光在他的脸上写满了柔,点点的反光一滴滴的,是那时的汗珠——那光芒万丈下的赛场,他们两人的地方。他们的汗滴、呼吸、他们的脚步、律动、擦身的热度、他轻扬着的嘴角、他侧眼中的灯火……似乎还有掌声,还有喝彩,还有其他,其他加其他,有也罢没也罢——他们两人的地方!就算是在NBA,也只有他和他……只有他和他!只有他和他! 仙道望着流川。仙道鼻子里嗅到了同类动物的气息,眼神是遭遇同类时释放的咖啡因。 流川看了仙道一会,两眼愈来愈亮,突然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仙道咦了一声,摸摸被他吻过的唇,不无惬意的笑起来,把眼向流川的脸上上下下扫视一遍:“干吗亲我?”眼里的笑关不住的流了一室。 流川两眼一翻:“爱亲就亲,你管不着!”脸孔一板,拍着球出去了。 仙道恹足的轻轻笑叹了一声,闭上眼——因为就只能闭一小会。 果然流川的叫声过来了:“白痴!那么懒别想打赢我!” 仙道笑着缓缓起身,走出去应战。 彩子知道流川进了国家队,就明白没自己好日子过了。这是夺流川大战正式拉开序幕的标志。 “哎呀阿彩别想啦!看看我嘛!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嘛!”宫城一肚子酸醋,每两个人就可以分配到一瓶了,倒完一肚子,刚好分完一个日本。 “谁不要你?”彩子回答,“从来就没要过你啊!” 宫城泪汪汪。 “耶!还哭!你是不是在骗我什么事?你怎么不去上学?”彩子看向宫城,“你老实对我说!” “呜啦啦!”窗外有鸟轻描淡写的飞过。 二十五 是个灯火通明的夜晚。便是沙漠的白昼也没有这样清晰,清晰到仙道看得见流川走动的发丝,看得见流川眼神中熊熊的讯息……幽暗角落里蓬勃欲起的火焰熔了尘土,丝丝的燃烧起来——仙道的年华欲待燃烧。 正燃烧着年华的是这一分,这一秒。 流川今晚的对手是23号。 23号向流川笑着打招呼:“你很不错呀!” “哦。”流川照例木无表情。 仙道坐在远远的看台上,看到流川的无表情,微笑起来。 [“也许你赢,可球队输。也许你输,球队赢。但他是例外,一旦他得分超过三十,球队就必胜无疑。” 仙道拍着球,在夜风中说着。 “你打算怎么做?” 仙道投了一球,在路灯下看过来。 远远的街头,有霓虹闪亮。] 满场人声。 流川站定位置,等待开球。 弯下腰,眼在浏海中朦胧一片。 [“哼。”流川把球从仙道手里抢过来。 仙道静静的笑起。 “你不也没办法么?”流川说。 仙道想了想,嗯了一声。 “白痴。”] 流川运球,缓缓往前。 四方影动。 有声在耳,SWITCH。 流川晃,再晃,眼移手动,球传中路。 奥尼尔接球,对方中锋郎利贴身紧逼,奥尼尔侧身运球,突然转身,勾手投篮。 一击不中。 科比与花花太岁跳起抢篮板,花花太岁揽球在手,两脚落地便是一个长传前场。 科比暗叫,左眼瞳孔球嗖然往前飞去——右眼瞳孔23号身形如梭。 两名湖人队员一起追去,身旁对手不离不弃。 湖人篮底空虚! 23号接球高高跳起,身影被聚光灯拉长变形,滑翔在地,冲向篮筐。 空中分明的弧形飞行轨迹! 喊声如雷。 弧线骤然反向运动! 球被盖掉! 哨声长鸣。 23号落地。 而另一双脚,在稍后二秒内砰然落地,脚的主人直起身,长长的浏海遮住了眼。 满场的喧哗声中,流川默默举起手,示意自己犯规,服从裁判。 公牛有人过来拍23号肩膀,湖人队员冲过来喝彩。 观众席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像是成群的蟋蟀,密密麻麻一场迷惑。 “啊?!他盖了他的帽吗……” “这个事情!希奇!” “他妈的!他没睡醒啊!被这种毛头小子盖帽!” 23号站到罚球线准备罚球,回头向流川看了一眼,点点头。 流川面无表情的看看他,仿佛那个灌篮不是自己出手盖掉的一般,静得与世无关,衬得全场喧哗不已。 远道追随而来的亲卫队忠心耿耿的甩起大旗,惟恐流川看不见似的跳起舞,齐声高唱原创赞歌,一时之间竟抢了不少属于偶像的风光去。 偏偏仙道正巧坐在她们后面两排,这齐刷刷扭腰摆臀的风光尚可入眼,耳朵可要起义了,他一手捂住了耳,歪着头靠在扶手上,一派闲散,看上去和流川一样没把那盖帽放在心上。将获自由的经纪人正坐在他身边,看他这样,奇怪起来,问:“流川那个盖得不好么?” “开场四十八秒就一犯了,好什么?”仙道一笑。 “他盖的可是23号的帽呀!激励士气的吧?” 仙道缓缓摇头:“无需士气,只需恰当的温度。” 此时23号已罚进一球。 [“想和他对决吧?”仙道问。 “……”流川不置可否。 仙道歪歪头:“这可难办了。” “哼。”流川侧了脸看了看他,“我知道。” 仙道笑道:“把自己埋在泥里——”咦,好像谁说过这句话?池上还是越野?脑神经短路导致记忆不起…… 反正流川明白: 也许没有正面对决的机会。] 错失一秒,23号已摆脱流川直捣黄龙。 湖人两名队员飞速补位。 空中换手,23号轻松将球送入篮圈。 这已是第一节比赛快完结时。 20 :24 湖人落后。 湖人进攻火力集中在奥尼尔与科比两人身上,教练只分配流川助攻。于是进攻时流川不断的传球。SWITCH,SWITCH。 防守采取S.T.T。 做为控球后卫,攻守之间的尺度流川把握得还算平衡,场面上并不难看;所以在两队水平明显有高低的情况下,第一节结束时湖人只落后四分,算基本完成了任务。 队员们或拍自己的手或拍流川的肩表示满意,啦啦队马上大举呼应,而流川一脸漠然,走向休息区。 观众席上,仙道的经济人啧啧赞叹:“嗯!不错不错!流川打得不错!”言语声调动听得像春天的鸟儿合唱,而且唱腔还是花式的,兜兜转转,一会儿拔高了,一会儿又拔高了。 可是唯一的观众:仙道,闭起了眼,一手托着下巴靠着椅背,摆明是浪费了欣赏的机会。 经济人白费唾沫倾情演出,忍不住低叹一声。 “你今天好象特别开心啊,”过了一会,仙道终于回过头来,微微笑着说道。 经济人一愣,打着哈哈说:“瞒不过你呢……” 仙道又一笑,懒去问。 过了一会,经济人说:“我呆会先走,回国了。清田信长认识的吧?” 仙道歪歪脑袋,想不起。 “一个低你一年级的小鬼,刚在联赛中出道的。”经济人解释:“做他的经济人,比你好应付。” 仙道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依旧闭着眼。 闭着眼,一幕幕的回看着第一节的比赛战况。 在仙道看来,湖人的开局并不算好。公牛是一支慢热型的队伍,愈滞愈醇;湖人却状态时高时低像经济危机前的股票曲线图,加之实力本就不及公牛,若在比赛开端抢不到分数,之后的比赛就会很难打。 可比赛节奏却非常难把握。这节奏不仅仅是攻防之间的转换、球员状态的稳定,更是对之后三节比赛的整体展望与控制。 因为对方的23号,是个无法用尺度去衡量的选手。 这场比赛,没有胜算。 也许流川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些,所以他默默的坐在一边,闭着眼,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几个来回之后,仙道说:“行啦,就到这里吧?” 流川运着球,突然一个灌篮,篮圈吱吱直响。 仙道在一边哈哈笑起来,这小子自当了控球后卫便很少尝到灌篮的滋味了。 流川瞪他一眼,拉起领口擦汗。 “……NBA和国内联赛有很大不同啊,”片刻后,仙道似是自言自语的说。 霓虹闪闪烁烁。] 第二节比赛开始。 一切如故,只是一次流川与科比配合失误,将球传到了他屁股上。 仙道轻扬薄唇,流川大翻白眼。 全场轰然大笑,气氛竟是千万分的和谐,犹如阳光下的绒绒草地,由暗渠灌溉。 54 :54 平手,第二节结束。 [十九点十五分,仙道呵欠连天的与流川凑在桌子前,把杯子盆子碟子摆来摆去。 时而仙道说:“你输了噢!” 时而流川说:“你觉悟吧!” 断电一小时。 昏昏的烛光下,两人比划着控制能力。] 第三节哨声吹响。 公牛竟然一开场便全场紧逼,湖人卒不及防,比分瞬间拉开。 55:62 奥尼尔犯规四次,被替换下场,暂时雪藏。 科比独木难支,流川被牢牢盯死,湖人全线崩溃。 60 :75 23号至此已独取三十一分,且在不断增加中。 观众情绪被挑拨到最高点,兴奋得像遭到刺激的野生动物一般。流川的啦啦队身处逆境而斗志不减,齐声大呼流川加油。 汗滴下地。 一滴、流川呼气。 一滴、流川吸气。 灯似魔魅,人如梦魇。 流川发现自己的脑袋突然空漫得如同午夜十二点月亮上的沙地。 所有伎俩在23号面前失去了价值。传球也罢突破也罢,怎样都是浪费。那么多那么多的经历突然间统统不值一提,好似出生至今的胜利全为了这一分钟的失败垫底。 把掌心中的茧输尽。 滴落、三秒。 滴落、二秒。 滴落、一秒。 第三节结束。 64 :82 湖人落后十八分。 经济人向仙道告别,他没有听见;向他看看,他闭着眼,没有表情。于是经济人只好向自己挥挥手,不带走美国一片云。 云朵飘走了,仙道也睁开眼了;缓缓叹出一口气,仙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纹长成了眼,开开合合的看着身旁的世界。仙道忘记自己有多久没看掌中的纹了——忘记了掌中的纹。 也许是这双手曾满是把握——所以对着满溢的可能视而不见——轻易麻痹了眼睛,把水晶也用做碎玻璃。可只要兴致起了,就一定要去遭遇暗夜中一闪而过的雷电……那或许是某些动物的某些本能,如此才能不断进化。 仙道抬起头看向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