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手机版 | 三国演义 | 三国志 | 史将 | 背景 | 藏书阁
首页 -> 精彩文章 -> 爱落红尘

爱落红尘

作者农场经理 标签文学漫步 阅读次数:10
           爱落红尘

(一)


  “你就是忆秋年?”
  

  年糕第一次见到那个青年的时候,不是月黑风高之夜,不是朝阳初露之晨,而是一个火辣辣中午,遍地的沙子都要被晒融化似的,热气由天空密密实实地灌注向大地。年糕记得自己正弯着腰,照顾着自己的仙人掌——在他引以为豪的庭院里,所有的仙人掌都有着自己的位置,而他所要做的仅仅是为他们修剪多余的绿而多汁,并且长满尖刺的枝条。这么做是为了总有一天,所有的仙人掌能够长成年糕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图象。


  “喂!”
  青年等不到回答,不耐烦的又问了他一次。
  “你就是忆秋年?”


  年糕从草帽所形成的宝贵的荫凉下,挪出他的视线,向上望去。在一片照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的光线中,是一个全身黑衣的青年。阳光将青年的头发照得金黄金黄,像年糕院子里的沙子,更像是金丝菊的颜色,这颜色同沙漠中的正午一样,充满似乎可以渗透一切激情。但此时,年糕并没有被青年漂亮的头发所吸引,当然也并没有被青年可称之为俊俏的脸孔所诱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并且马上把这个念头转化为语言脱口而出:


  “你和黑色还真是不衬。”
  年糕说完,活动了活动有点酸疼的腰,摘掉了手套,把两只放在手里将它们相互拍了拍。
  “跑了这么远来找我,有事?”


  青年是来找年糕比武的。年糕几年以前江湖上退隐到沙漠中,原因不外有二:一是不小心被谣传为会危害武林的“魔头”,二就是传说他的剑术天下第一。这两种谣言相互渗透印证的结果是,年糕从此什么都干不了了。比如去经常去的四海第一家吃小笼包子(这道菜后来发展成为霹雳名菜天策蒸笼),刚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热气腾腾包子,就听对面哪位人客官将筷子狠狠拍在漆木桌上,“啪”的一声把桌上的翡翠芙蓉汤(其实就是黄瓜鸡蛋汤的别称)震出了半碗。就算真的像他自己所说要杀了年糕,好为天下除害,也不至于和一碗汤过不去呀,再说年糕的包子明明还没吃完呢。
  就在年糕考虑是先吃包子还是先打发走这位人客官的当口,那位江湖同行却耐不住性子,率先一剑劈了年糕的餐桌。可怜一盘包子白似雪,未落入年糕的肚子,倒全倒落了尘埃,其中最不幸的还被奔逃的人群踩了个稀烂。年糕不忍看这位拿剑乱劈的人成为食物公敌,赶忙跑出四海第一家,仗着一身轻功寻觅他家美食去了。但是聪明如读者大人的您,一定会猜到,一个人但凡以功高魔头的标签行走江湖,他吃饭就会有人砸饭桌,喝茶也会有人打茶碗,就是跑入澡堂来不及穿还衣服就会有人拿刀拿枪地来与你拼命。所以才说这两种谣言相互渗透印证的结果是,年糕什么都干不了了。


  于是,某个月黑杀人夜,年糕终于离开了虚荣繁华,人人争名逐利的中原武林,一路向西,退隐去了。


  本来以为逃到了沙漠该不会有人来找他了,但人算不如天算,今天竟来了个不怕热的黑衣青年。
  “有人说你的剑,天下第一。”
  所以,你就来杀我好为天下除害?年糕这么想着,却不知不觉说了出来。而在沙漠中背光的青年人,却依旧一脸冰霜。
  “我要和你比剑。”
  年糕望着青年,如果撇去他正要杀自己这一条,他还真不得不承认青年是个大美人。俊俏的脸,白皙的肌肤,墨绿色的眼睛,看着他还真有防暑降温的功用。
  “我说,你那额头上好象有个什么东西。”
  青年听罢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
  “是什么?”
  “朋友送的。”
  “订情信物?”
  青年显得有点焦急,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清澈细长。   “我要和你比剑。”
  他重复了一遍。
  “我不和穿黑色衣服的人比武,即使我赢了你,看的人也会以为你只是中暑。而且你看,我目前很穷,剑都已经卖了,你要等到我卖掉仙人掌再卖一把新的。最后,我讨厌你头发的颜色,会让我心情不好。”
  年糕回答完,拍了拍吹到身上的沙子表示准备离开。
  “那……我明天此时再来。”
  青年没再说什么,带着一脸艰深的离开了。
  

  “真容易打发……”
  年糕望了望晴朗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又高又蓝的漂亮天空,“不知道会不会有沙暴呢。”他可不希望有沙暴,因为他还期待明天可以再见到那个人呢——“那宝石似乎很有来头的样子,如果比武输了,不知道愿不愿给我呢。”
  如果这时候,沙漠的上空正好飞过一只迁徙的燕子,那他一定可以看到,年糕朝向清澈天空的可爱的笑容。


  晚上并没有刮沙暴,相反连一丝风都没有,但是年糕的期待却落空了。青年好象消失在了沙漠里。又过了一个月左右,依旧是骄阳似火的某天,年糕终于又等来了探望者。


  在沙漠里,天与地的距离好似很近。尤其在黄昏(年糕起床很晚所以不看黎明),你简直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地,从天至地全是由深渐浅的一色,由橙黄,橙红,暗红,蓝紫最后归为黑暗。
  那天,就在天与地的交接处,先是出现了一个小点。在空旷的沙漠里住久了的人,视觉都会变得比常人敏锐,年糕觉得那似乎是个奔跑的人,而不是一只觅食的骆驼。随后,那一点,越来越近,最后化成一团黄色的沙尘滚来。再近的时候,就不光有图象,还传来了声音——一个年糕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似乎就是专门为他招麻烦的声音,“年糕,救命啦!”。

  
  那个人是洪茶,托他之福,年糕才被误传为魔头。只见他跑得连最喜欢的衣服不顾了,袒着上身,松了发带,披散的头发打了缕,随着跑动一上一下。
  “红茶,你居然还不金盆洗手!”
  “废话少说,后面有人追我,帮我拦住!”
  “上次我不是说过是最后一次了吗?”
  “你答应过我哥哥要照顾我的!”
  无奈,年糕催动轻攻,迎了上去,一把把洪茶拉到了身后。这才看清,追在洪茶身后御剑而行的人。一头淡淡的金色头发,棱角分明脸上,倒也大义凛然。“又是我最讨厌的发色……不过这些天倒净遇到美人。”年糕这么想着,脱下罩袍先给洪茶披上,又转过头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御剑人道:
  “这位侠客大人,你眉毛不累吗?”


  “让开!”
  大侠看似不怎么轻松的眉头,此刻更像是在练习摔交,缠在了一起。
  “有话好说,这位侠客”,年糕用手请请推了洪茶,少年就又化为了一团灰尘穿过了年糕的仙人掌园,消失在天地相接之处。“在下忆秋年,足下怎么称呼?”
  金发的青年侠客,先看他对世间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洪茶照顾有佳,又挡住自己的去路,最后竟然还在自己眼前放走了魔头。后来听他自报姓名,才知道他就是几年前江湖传闻,武功甚高,却亦正亦邪的剑痞忆秋年。见他人如其名,一脸痞笑,不觉火往上撞。傲笑红尘剑,应声出鞘。


  “大侠,有话好说,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年糕语气慌乱,身形却依旧稳重轻盈。青年侠客的剑挟气动,气随剑行,电光火石之间,直直的就向年糕前胸袭来。只见年糕轻提一口丹田气,身影忽向后一偏,剑气从他左膀划过,掠起他有些泛黄的粗布衣袖。没等年糕站稳,剑转了弯又向他后脑攻来,年糕轻轻一跃,足尖竟点在剑锋上。“扑哧”一声,倒硬把红尘剑踏落于沙地上。年糕由地上拣起剑来,用自己的前襟擦了擦,交在了侠客手里,又拱手道,“足下追赶的乃是我至交的幼弟,有什么不妥之处,还且望在他年幼的分上宽恕了吧。”


  青年侠客自出江湖以来,未尝败绩,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把剑接在手里,竟然催动全身功力,要使出自伤七分的绝招——红尘轮回。
  红尘轮回一出,狂风大作,沙土乱卷,年糕未及准备,巨大的剑气就朝自己扑面而来。年糕连忙运气阻挡,岂知还是被震出了三尺有余。反观青年剑侠奋力使出绝招之后,竟然口吐鲜血,眼看就要倒向尘埃。


  “这又是何苦……”
  年糕望了望倒在自己怀里的剑侠,“连名字都米说就要这样拼命,小茶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了呢。”说着又用手指,轻轻拭去了他唇角的血迹,不经意地掠过那干燥的唇瓣,年糕不由心中一动,“不会是玩弄了你的感情吧。”,年糕笑了笑,抱起怀中的美人,往仙人掌深深之处,走去。


 (二)

  
  “洪茶呢?”
  金发青年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睁看眼睛问年糕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洪茶的去向。“白白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你三天,竟然不先感谢我,还惦记着小茶。”年糕这么一想,对这侠客的问题便更不受用。
  “他不走还等你醒来杀他不成。”
  “……你”
  金发人怒极攻心,加之内伤未愈,一口血喷在年糕的身上,倒把年糕心中的怨气浇灭了七分。他边把青年人嘴角的血迹擦干,边道,“你乱用禁招,内伤甚重,切莫擅动情绪。你和小茶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如告诉我,要是他真有错,我一定捉他来向你请罪如何?”这话自年糕自己听来,真是温柔无比,但听在侠客耳里却全是护短之意。
  青年人心道,“罢了,他真如传闻一般根本有意维护魔头,我就是说了洪茶为练神功杀人无数又如何?他定不会同意杀了洪茶的。我能打过此人自然不足忧虑,奈何自己技不如人,又有何言?今日落在他手里,即使被杀也绝不能答应他放过武林公害。”便也不说追杀洪茶的理由,反对年糕说:“要杀便这就杀了,今日如放过我,他日我定要杀掉你这个助纣为虐的江湖败类。”
  年糕见青年不谈理由却恨极了洪茶,不由心有戚戚地抚了抚他依然紧拢的眉头,“可怜的人,你果然被小茶玩弄了感情,这都是被他哥哥带坏的……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莫要过于怪他才好。”

  
  这剑侠美人重伤在身,到底于何处静养呢?年糕的房子倒很不错。建在仙人掌田的边上,用从沙漠边上的某山中,运来通体雪白的石头建成。年糕每天早晨先把食物(干了的煎饼,蔫了的苹果,腌渍的各种蔬菜)和水送给住在楼上的剑客青年,然后他就去仙人掌田里去照顾他的植物去了。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咧,在下忆秋年,足下尊姓大名?”
  每天早上必做的工作还有一样,就是问这位美人剑侠的姓名。但是自从年糕不让剑侠去追洪茶之后,他就再没跟年糕说过话。年糕觉得这个美人果然执著,所以更不能让他去追杀故友的弟弟,就想先自己解决了他们之间的芥蒂再说。
  
  青年侠客并不回答年糕的话,他的目光通过年糕雪白雪白的露台,瞥向沙漠中唯一的一片绿色。
  “你能看出是个什么字吗?”
  青年终于用带着疑惑的眼睛,看了看年糕。
  “我在这里种了十年,就是为了能从这个露台上看出一个字。你不是想要去找洪茶吗?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无法打败我逃走。但是有两件事,只要你做到我就放你离去。”
  青年依旧没说话,不过对他探究的眼光,年糕微微地笑了笑。
  “第一,看出我种的是什么字。”
  “第二,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傲笑红尘。”
  几乎要把年糕超乎常人的耐心用完了,青年终于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年糕学着傲笑的样子,也皱了皱眉头。
  “和你还真是不衬:明明一个青年美人,谁给你起了这么个沧桑又老气横秋的名字的?”
  傲笑美人自然好涵养,没理睬年糕的挑衅,去坐到露台上研究园艺学去了。


  因为傲笑的到来,年糕原本就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家具,现在可称之为简陋了。首当其冲需要解决的就是床的问题——年糕一个人住,床自然只有一张。傲笑是病人,年糕不忍在沙漠寒冷的夜里还让他打地铺,也只好自己拿毯子在楼下去了。以前睡在楼上的床上还不觉得,搬到楼下才觉得石缝间凉风嗖嗖。到了半夜年糕实在挨不住了,又想到唯一一条毯子被自己拿了下来,傲笑美人也必定不好过吧。与其两人受冻,还不如挤挤暖和。念头一起,自然付诸行动。


  果然不出年糕所料,美人也寒冷难忍,夜不成眠。证据是他刚走上楼,傲笑红尘剑就伸了过来。美人还当他夜袭不成?
  “那个……”
  年糕用掌气打掉剑,抓了抓头发,尽量想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亲善无害(显然他忘记了自己和傲笑此刻都身处黑暗之中)。
  “我在底下很冷……你也不暖和吧。我的床很大啦,小茶偶尔来住也和我睡在一起……所以我知道米问题……能不能……”
  “过来吧。”
  唯一出乎年糕意料的是,傲笑轻易地答应了。“该说是无防备呢,还是说还单纯呢。”年糕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傲笑美人温暖的背,如此快乐地想道。


  星星个个都像要落下来似的,低得要命;因为才刚是月初,月亮去渡了假期。此刻的洪茶正穿着刚买来的云锦滚袖的银白衫子,坐在中原第一大饭庄:四海第一家的楼顶上,屁股底下坐着滑溜溜的筒瓦。灯火通明的房里,忽然飘进阵分不出少年还是少女的清脆歌声,歌曰,“立也相思坐也相思,忘不了银红衫子窈窕姿……”楼内用餐的人客官,正听到动情处,却被一个同样响亮的喷嚏打断了。
  洪茶揉了揉鼻端,喃喃道,“早知道该运功御寒才对呀……”
  然而,幸亏我们没什么心机的主人公没听到这句话。


 


浙ICP备06020153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