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上）

作者：漠风出塞 标签：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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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青春是美丽的，也是易逝的。年轻的日子是一首歌，一首值得我们吟唱一生的歌。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年轻时的故事如同电影，又一慕慕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在这场电影里，所有的伤痛都被淡化，所有的爱都那么让人激动，而所有的故事都已经成为过去。

1998年5月，湛江机场候机大厅


从成都飞来的航班已经开始预告。每隔几分钟，他就看看候机大厅墙上的钟。98年的湛江机场候机大厅简陋得如同一个小型汽车站的候车室。不大的房间，昏暗的灯光，几台彩电挂在墙上，显示着航班的信息。在旅客出口处已经围了一些人。

他来接她的女孩，一个只看过三张照片却和他在电话里聊了三个月的女孩。
他穿着上白下蓝的海军服。电话里她对他说，你来接我的时候要穿上军装，这样好认出你来。
为这一刻，他已经等了三个月。三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有了她的三张相片，礼尚往来，他也从他的相册里挑出三张他认为最得意的照片给她寄去。他们的故事从此开始了。


他依然清晰地记着这几个月和她通话的情形，第一次，他打电话过去，她的声音甜甜的，不过是四川话，好在他能听懂。第二天晚上，他又拨通了她的电话，她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他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她问他，海军是什么样的，她问他，如何看待现代青年的同居现象，他要搜刮他肚里所有的墨水去试图将问题回答得幽默又天衣无缝，然后，听她在电话那头哈哈地笑。他记得那天晚上，他的手机换了两副电池。


以后的日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反正他们在电话里总会有那么多的话说，每次都舍不得放下电话。他和她都在问自己：这会不会就是恋爱的感觉呢？

飞机着陆了，陆续有旅客出来。他的眼神直盯着出口，仔细地看着出来的每一位乘客，生怕遗漏什么。人越来越多，还没看到她。忽然有一位女孩笑着向他走来，还向他招手。是她吗？矮胖的个，头发染成金黄色。那么丑，天哪，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女孩会发出如此甜美的声音，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给他如此美好的感觉。他的脚是僵硬的。

女孩走近，依旧向他微笑，他的心跳得好快，难道真是遇到了恐龙？！ 女孩把手伸了过来，她要和他握手，天！ 他没有动。

突然，他后边的一位男士大步走上前，拉住了那个女孩的手并帮她拉行李。他们牵着手从他面前走过时，他觉得有汗从背上冒出。上帝，不要开这种玩笑。

人渐渐少了，还没等到她。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他下意识转过头，她在对他调皮地笑。是她，是她！那个让他魂思梦想的女孩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短发，不高不矮的个，牛仔裤，眼镜，一个健康的女孩，比照片上略胖一点，也漂亮一点。


他对她笑笑，说，走吧，车在外面。她跟在后面，嘴里嘀咕：也不知道帮人拿行李。他如大梦初醒般，拉过她的包。


大厅门口，他拉住她：等等，让我仔细看看你。她羞涩地往前走。
陪他来的红娘和红爹在大厅外等着，看见她，迎了上去，寒喧。
车上，她用四川话和红娘谈着，他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刻他觉得自己的嘴特笨。

厂招待所

红爹和红娘不一会就离开了。她换了套衣服，上白下黑的套裙。他对她说，出去走走吧，带你看看夜晚的湛江。

海边的长椅

他和她坐在海边的长椅上。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艘由废弃的日本游船改装成的海上城市，闪烁的灯火勾画出游船的轮廓，他习惯叫它“泰坦尼克”号。


她依偎在他身边，想着刚才在海滨大道的情景。他第一次牵着她的手，他在她耳边喊她的小名，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他搂着她，他想，幸福莫过于此了，一生何求。


姣洁的月光照在海面上，水波泛起星星点点。今晚月色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人陶醉。


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已经谈了一夜。
那天，他第一次吻了她。

湛江潜水学校的游泳池


这是个对外开放的室内游泳馆，水深在两米以上，少了很多旱鸭子或是刚出道的爱好者的侵扰，池水干净清澈。他记得在电话里她说，她很小就会游泳，他说，你来了，我带你去。

他看着穿上泳装的她，健康漂亮。

他站在水池边的出发台上，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游泳可是他的强项，当初在军校的时候，游泳比赛还拿过名次。片刻，他已经在水里了，踩着水，露出个半湿的脑袋，对着岸上的她挥手：下来，快下来。


她小心弈弈地把脚伸到水里，然后，侧过身，扒着岸边，跳到水里。她说对他说，我在前面游，你在后面离开我两米的地方保护哟。他笑笑，好呀。心里在想，还从小会游泳呢。她用的是蛙泳，除了头一直保持在水面上外，其他的动作都很标准，协调，但游得很慢。他在后面跟着，不近也不远，两米。


这个速度对于他来说简直太累了，如同一辆奔驰开在拖拉机的后面。


一个小孩把救生圈抛到了他们的泳道，他一扎子潜了过去，将头套进了小小的救生圈。再费力地从救生圈的下面抽出两个手，做出那种没学会游泳的孩子的样子。她刚巧从池壁处转身，看见他的这副滑稽样，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旱冰场

旱冰场旋转的灯光下，小伙和姑娘们伴着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纵情地运动，挥汗如雨。她的旱冰溜得不错，他在外圈，牵着她的手，超越人群，飞快向前溜，她张开另外一只手，保持身体的平衡，他们俩如一对比翼的燕子。


一会，她离开了他的牵引。他在一边静静地欣赏。一个小女孩蹒跚地跌倒在她的前面，她滑过去，伸出手，拉起了女孩。

湛江二中附近的一个网吧

晚上九点，网吧里已经稀稀囊囊坐了一些小年青。在一个角落里，他正仔细地盯着屏幕，她拿了张凳子，靠在他的身边。


屏幕上正在显示的是他的个人网页。上面有他的照片和文章。她说，到湛江要看他的网页。


（近镜头：网页上出现了他的文章，镜头拉近，网页的标题：“网上的女孩”，鼠标翻页，另外一篇：“海的恋人”。她饶有滋味地看着，扶了扶眼镜，将头贴近了显示器）。


网页上出现了一个标题，“我的诗”，那是他当年失恋的时候写的，更确切地说是当时那种单相思的感觉没有得到慰藉的释放。当年不懂得爱，不过诗写得都好像作者是经历过人生和爱情的九九八十一难。

她手里的鼠标停留在一手小诗上，诗的名字叫“门”，“你轻轻地合上那扇门\我却很难再打开\又怎么能够呢\门缝里全是你的眼睛”。她的嘴角轻轻一撇，眼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她不再说话，而他正兴致勃勃地给她讲网页，丝毫没有察觉她的不快。

是日晚上十点，湛江海滨大道

凉风习习，海滨城市的夜晚是美丽的。他把那辆老旧的大洋70摩托开得飞快，她坐在他身后，不象以往那样，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从网吧出来后一句话不吭，他不喜欢她这样。


他加大了油门，车子呼啸在大道上，耳边风大得听不到引擎的声音。

篮球场

他在电话里说，他读书的时候是学员队篮球队后卫，她也不示弱，她说上学的时候她也参加过篮球赛。他说，我俩比比。


他们在操场上投蓝，21分。一个人投三次，谁先满21分算赢，输的一方得挨球砸。他们那个年代的很多小孩都会玩这个游戏，包括他俩。


他想，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赢。这个道理，正在恋爱中的男生都懂。于是，他连输了两局。
球轻轻砸在他的腿上，他知道，这是她手下留情。小时候，挨砸的地方90%都在头上或背上。



宿舍

她的手上拿着刚借来的影碟，“吸血僵尸”II 。这是他的主意，其实也是书本上传授的知识：想加深感情吗，带你的女孩去看恐怖片。


宿舍的计算机面前，她搬了张凳子，坐在他的身后。盯着屏幕。国外的电影确实是让人佩服，不恐怖都不行，非得吓死你。


她的手握住他的手，越握越紧。当影片里僵尸血淋淋的长牙咬向人的脖子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曲终人散，意尤未尽。


他送她回招待所的路上，和她一起回忆片子里的镜头。这是，已是月朗星稀，云层很低。他指着月亮说，你看现在是不是很像僵尸要出现的时候。她挣脱了他的手，飞快向前奔，他在后面不知所措地喊她的名字。


海滨浴场

当晚霞吻红天边的云彩的时候，他带她去了海滨浴场。这个浴场靠近海岸，是个露天的游泳池，人很多。


深水池里，他尽情地畅游，蝶泳溅起水花冲开一条水道。等他游回来的时候，和他们同去的一个女孩在叫他：你好像青蛙王子。 他挥挥手，飞快潜入水中。 他知道，如果他是王子，也是因为美丽的王妃的到来。


他从她的身边冒了出来，对她说，你等着。不一会，就看到他站在池边3米的跳台上。他做了一个前空翻，扎入水中。腾空的那一刻，他有着腾云驾雾的感觉。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女孩都爱嫁孙悟空。


她在池边上看着他并不标准的跳水动作，想：开屏的总是公孔雀。


她也越越欲试，扒着水池边想爬上岸。忽然，她轻轻叫了一声，等他过去看时，血已经从她的脚上流了下来，染红了周围的池水。原来池边的水泥只倒了面上的一米，池壁下半部分都是尖锐的石头。


他和同伴们将她拉到岸边，给她穿上拖鞋。

厂医务室

医务室亮着灯，一个女医生在值班。他搀扶着她，将她放在椅子上。医生简单地问了问，就给她擦了酒精和碘酒。擦碘酒的时候，她疼得闭上了眼睛，他心疼地按着她的脚。


出了医务室，她说，这个时候不能用碘酒，态度也不好，没见过这样的医生，真是丑人多作怪。


都是医生，他当然更相信她的话。
他想，刚才的女医生的确挺丑，难怪。



海滨大道

海滨城市最美的时候是黄昏，夕阳透过椰子树的间隙，洒下几缕暖暖的阳光。海滨大道，他和她开着那辆老摩托，如往常一样，不过换了位置。她坐在前面，他坐在她的身后，四只手扶着车头。她大声地喊，慢点慢点，我才刚学会怎么加油门。


大洋70摇摇晃晃地往前开，如同老电影里头八路躲避敌人枪子那样，S 型前进。

厂招待所

明天，她就要回去了。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三个月的电话，好不容易盼来了远方的她，可相聚的时间却是如此的短暂。


她很委屈：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恋爱的时候可以天天在一起，我们却这么难。
他捧着她的脸，替她擦掉泪水。他告诉她，他也舍不得她的离开。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心与心的距离，而是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