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婚

作者：飘 雪 标签：生活感悟 原创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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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蝉撒着欢儿地叫着，一条长长的鞭炮挂到了树枝上，噼里啪啦......鞭炮燃尽了，蝉不再叫了，一群孩子蜂涌到树下拣那些哑炮仗。
　“明！明！”明的母亲已经到了明的身边，一把拉住明的手，“走！跟妈回家去！”
　“妈，我就不回！我想在这和大勇他们玩一会儿，瞧他们家办喜事多热闹啊，你看，我拣很多炮仗呢！”明摊开手，“回家有鞭炮玩喽。”
　“不行！必须回家，万一你在这让鞭炮炸伤了手怎么办那！”明的母亲一边说一边把明往家里拉。
　明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母亲越是拖他他愈是使劲往后挣，嘴巴噘的更高了，“妈，就让我再玩会儿嘛！”
　“好孩子，听妈妈的话，跟妈回去，我们家也要办喜事了。”明的母亲笑了，“你要是不听话，那你可就傻喽。你姑姑马上就要出嫁了。”
　“哦？是真的吗？”
　“难道我能骗你吗？”
　明马上来了精神。“那样我就会有很多的鞭炮玩了，还会有很多的糖果吃呢。”明这个贪玩贪吃的孩子，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因为明不会再因为大勇手中的炮仗多而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转，反而很多的小伙伴都跟在自己的身后，好象现在自己就是老大，够气派。毕竟，明只有六岁，贪玩是每个孩子的天性。
　明回到家中一看，果然是要办喜事了。家中的每一间房子的门上都帖上了喜联，门两旁还都贴了大红的喜字。
　姑姑真的要出嫁了。
　姑姑是乘坐一辆吉普车走的。那天，姑姑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头上戴着花，脸上还搽了粉，漂亮极了。
　姑姑一直是最疼爱明的，明总是喜欢到姑姑的房间里玩。姑姑总能拿出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给明，或者讲笑话哄明开心，而当笑话讲完后，姑姑和明总能笑的前仰后合。
　姑姑上车之前，明来到姑姑的身边。看见明，姑姑微笑着：“明，姑姑马上就要上车走了，明能舍得姑姑离开不？”姑姑把明揽在怀里。
　“舍不得姑姑走。”
　“姑姑也舍不得明。姑姑会天天想你的，而且还会常回来看你的。”
　“明也会天天想着姑姑。”
　“让姑姑亲一下。”姑姑在明的脸上亲了一下，明和姑姑都开心地笑了。

　女人只读到五年级的时候就不读了。
　女人读五年级的时候，母亲病了，妹妹尚小，而哥哥又在外面工作，她需要照顾母亲和妹妹，她必须做很多的家务活。在一节数学课上，她实在是困极了，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那个可恶的数学老师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拧着她的耳朵把她提了起来，并且连续打了她好几个耳光。她哭着跑回家去，再也没有回过学校。
　女人在工地上做工，帮着和水泥、推砖块，干些杂活儿。工作很辛苦，半晌下来就会累的气喘吁吁。
　每天，女人都可以看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在工地上做木匠活的。当然，男人每天也都可以看见这个女人推着重重的一车车砖块一趟又一趟地来来回回，男人看了心疼。
　终于有一天，男人鼓足勇气走到女人的身边吱吱唔唔地说：“车子太沉了，还是让我帮你一下吧。”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黑黑的皮肤、干净的衣服，满脸的老实与憨厚。
　女人笑了：“你是做木匠活的，恐怕干不了这个，还是不用了吧。”
　男人不服气，抢过车子推了起来。可是装满砖块的小推车刚接到手中就不听使唤地倒在一边了，砖块全倒了出来。
　女人噗嗤一笑：“我说你推不动你还不服气呢。”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文清，你呢？”女人的脸红了。
　“我叫贺强。”
　以后的日子里，工地上每天都可以看到男人与女人的谈笑声。
　一个傍晚，男人抱住了女人，对女人说：“文清，我想把你娶回家做老婆。”
　女人听了一愣，女人是爱这个男人的。女人不说话，只是埋下头，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
　男人捧起女人的脸深情地吻着。那一刻，女人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明最爱的姑姑，而男人就是明的姑父。

　姑姑常常一个人回娘家，这样一来明就又可以见到姑姑了。姑姑还是以前的姑姑，只是姑姑显得太憔悴了，姑姑的眼神好忧郁。
　姑姑刚住两天后，姑父就来把姑姑接走了。而奶奶在姑姑被接走后就不停地摇头叹气，爷爷则是坐在门槛前不停地抽烟，一袋接着一袋。
　“你们怎么了？爷爷奶奶，姑姑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孩子不要瞎问！”
　明知道他们都很不开心。
　一年后，姑姑给明生了一个可爱的小表弟---峰。
　姑姑带着峰回娘家的时候，明发现姑姑的脸上又有了幸福的笑容。然而那笑容是那样的短暂，仅仅在姑姑的脸上停留一瞬间，即刻便消失了，像极了天上的流星，转瞬即逝。
　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峰已经六岁了，明那年十二岁。峰开始上小学了，他是那样聪明的一个孩子，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级前三名，而姑姑看到峰的成绩，那时的她是最高兴的，好象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另她兴奋了。
　有一天，姑姑和姑父在陪爷爷奶奶吃过饭之后就要回去了。
　姑姑摸着明的脸：“明，到姑姑家住一阵子吧，反正你现在是假期。”
　明去了。可是在姑姑家发生的一件事情几乎把明吓傻了，那简直就像异常噩梦，不！更确切地说，那就一场噩梦。
　明在姑姑家住的第二天发生的一件事情几乎把明吓傻了，那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不！更确切地说，那就是一场噩梦。
　明在姑姑家住的第二天早上，明还躺在床上，外面的吵闹声把明惊醒了。伴随着碗筷被摔碎的声音与女人哭泣的声音，吵闹声越来越大。而那哭声就是姑姑的声音。
　明赶紧从房中跑到了院子里，眼前的一幕是明想都不敢想的。他们一家人竟然一起打姑姑。老太婆手抓着姑姑的臂，姑父正拿着棍子往姑姑的身上打，姑父的妹妹手里拿着铁锹，铁锹的头正对着已是遍体鳞伤的姑姑。
　峰一个劲儿地哭喊着：“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而姑父竟好象没听见一样，边打边说：“我让你再回娘家告状！我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
　姑姑凄惨地叫着，那声音几乎可以击碎天公的心，姑姑是痛苦的。
　眼前的这一幕让明发疯了，明冲上去推开那个抓着姑姑的老太婆，伏在姑姑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喊着：“别打我姑姑！别打我姑姑！”
　明终于知道姑姑每次回娘家时为什么不开心了。
　这个打姑姑的禽兽！
　明不知道姑姑那么好，姑父还要打姑姑。
　后来，爸爸告诉明姑父不但是个烟鬼，而且还是个酒鬼。家里挣到的钱全部都被他拿去买烟酒了。姑姑劝他不要再这样了，他就动手打姑姑。
　明不懂，为什么姑姑还要嫁给贺强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坏透了的姑父。
　后来，听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明想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生活仍然在继续进行着。峰一天天的长大，一天比一天懂事。
　姑父每天早出晚归给人家做木工活，姑姑每天在家做家务，这样的日子是少有的。
　姑父对姑姑说：“文清，咱们家峰长大了，该为孩子着想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待你的。”
　姑姑终于笑了，已经很长时间姑姑没有笑了。姑姑以为姑父真的变了。
　一个星期天中午，姑姑从农田里回到家里吃午饭，峰走到明的姑姑的面前：“妈妈，你累了吗？我帮你捶捶肩吧。”说着小拳头便敲打到姑姑的肩上。
　姑姑转过头，摸了一下峰的头：“儿子真乖。”
　“妈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说吧，是不是跟妈妈要钱买零食吃呀？”
　“不是的。妈妈，我在东边的枯河底下看见了爸爸正和一个女人坐在桥底下，那个女人还揽着爸爸的腰呢。”
　“什么！”姑姑不敢相信，“峰，带妈妈去！”
　来到桥底下，姑姑差点晕倒了。
　“文清...你怎么知道的呀？”
　“好你贺强，每天早出晚归居然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她是谁！”
　“她是...”
　“既然这样，我还和你在一起干什么？走！我们离婚！”
　姑父站起来，一耳光打在姑姑的脸上：“哼！你想离婚？没门儿！除非我死了。”
　姑姑捂着脸回来了。
　爷爷灭掉烟锅：“不能再让闺女再受委屈了！”
　于是，在姑姑回来后的第二天，明的爷爷呵呵父亲找上了姑父的门。
　“贺强！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原谅你了。我们准备让文清离开你，永远不再进你的家门！”爷爷怒了。
　坐在爷爷对面的姑父听完爷爷的话竟然哭了，他跪到爷爷的面前说：“爸，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原谅我这一回。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地对待文清。峰还小文清要是离开了我，峰可怎么办那！”
　爷爷脸色凝重，他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原谅他。可是最终，爷爷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自那以后，明的姑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回娘家过。

　明的父亲去了姑姑那。家里人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她了，父亲想念女儿、哥哥想念妹妹、侄儿想念姑姑。
　“哥，你怎么来了啊？”对于父亲的到来，姑姑很是惊喜。
　“我来看看你，贺强他不在家？”
　“哦，他出去做活了。我正忙着烧饭呢。灶膛里的火正烧着呢，我得赶紧去添把火。”说着姑姑就又回到了厨房里---那是一间很小的厨房，没有烟囱，所以满屋子都是浓烟，呛的人难受
　明的父亲也跟着姑姑走进了厨房，和她聊了起来。
　“哥，咱爸妈最近还好吧？”
　“恩，还好。”
　“明呢？他实在是贪玩，可得要好好管教他才行。”
　“恩，你最近怎么样啊？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看看啊？他有没有再打你啊？”父亲看着姑姑的脸---疲惫、憔悴。
　“哦，我最近还好，就是有点忙，脱不开身。哥，咱爸爸妈妈的身体不好，你可要好好地照顾他们啊。”
　“恩，妹妹放心，我会的。”
　“那就好。”此刻，姑姑的恋上满是泪水。
　“妹妹，你怎么了？”
　“哦，哥...我没什么，这屋里的烟挺熏人的。”

　父亲离开姑姑家的第二天夜里九点多钟，爷爷敲着大门：“儿啊，快开门啊！快...你妹妹她死了。”
　“什么！爸，你刚才说什么？”明的父亲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爷爷哭着：“刚才他的邻居来我这里报丧的，贺强那混蛋！”
　“什么？”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消息简直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
　父亲和爷爷连夜去了姑姑家里，第二天中午，明也去了。
　一踏进门，明看到了姑姑静静地躺在正堂的一张床上，一动也不动，那就是姑姑---最爱明也是明最爱的姑姑。从今以后明再也不能和姑姑说一句话了。眼前的一幕让明心碎，“姑姑呀姑姑，你快些醒来和明说句话啊！”可是姑姑再也听不到明说什么了。
　爷爷抱着姑姑的遗像，眼泪不断地滴打在相框上，爷爷用手拭去，他亲吻着姑姑的像，仿佛姑姑仍旧是刚出生的婴孩一样：“我可怜的‘儿’呀，我不孝的‘儿’，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和你妈一声不吭地走了呢？让我这个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
　明的父亲哭的已经不像样子了，他一个劲地悔恨自己：“都是我不好，前天来妹妹家的时候，我看见她哭，我当时以为是被烟熏的流泪的。如果我多一个心眼，劝她几句，安慰她几句，也许她就不会离开。”父亲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姑姑走了，没有和明说一句话就走了。
　明看到了姑姑的遗书，他知道姑姑为什么要离开了可怜的姑姑。
　“哥：
　我要走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个家我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嫁给贺强这几年，我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想过和他离婚，可是我不敢，因为这个混蛋曾经说过如果离婚的话，他就用炸药把大家都毁了。活着是一种折磨、一种痛苦。
　一直放心不下咱爸咱妈，以后要拜托哥哥好好地照顾二老了。还有明，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请哥哥告诉他姑姑很爱他。还有我的儿子峰，拜托哥哥常去关心他。
　好了，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哥、爸、妈，你们保重！我上路了。
　　　　　　　　　　　　　　　　　　　　　　　　　　　　　　文清”
　　峰再也没有迈进姥姥、姥爷的家门，自从姑姑走后。
　后来，姑父到别的城市去打工了，峰和他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有一天，在集市上，人群中，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峰。峰变了，变的不爱说话了，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笑容。
　后来，明听爸爸妈妈说峰的爷爷得了胃癌去世了。
　一年后，峰的奶奶也去世了。
　再以后，明常常听爸爸妈妈说起姑父：
　他得了肝炎了。
　他的肝炎病越来越重了。
　他的肝炎已经转成肝癌了。
　再后来
　他死了。
　“爸爸，那峰呢？峰怎么办？他不就成了孤儿了？”
　“明，峰跟随他的姑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