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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我给你的话

作者nicoMM 标签内斯塔 阅读次数:113
(上)   
  
在某一个冬天,弗兰死了。

“亚历桑德罗 …… 内斯塔吗?感谢你为弗兰而来……”
冷清的葬礼上,一身黑衣的陌生女性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这实在……太过突然了。
“我……可以看看他的脸吗?”
“咦?”女人有些微微的惊诧,抬起头认真的望着我,她的眼眶有些红肿。“可以……当然可以……”
我认真有些关切的看了看她,看样子比我和弗兰要年长许多,但是位端庄的女性。而且,看得出她是真正为他的死感到悲伤。
我转过身面对那悬挂着巨大的十字架的墙壁前那只朴素的棺木。一旁的教士轻轻的移开棺盖的一角,我看到了,那张令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安详的熟睡着,好象我一叫他,他就会爬起来给我一个一如往常的笑容似的。
“只有我来吗?”我对亲切的教士微微点头示意已可以了,转回身重新面对那位女士。“有没有别的人来?”
她淡漠的微笑了一下。“没有了,就只有你和我……”瞧见我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再次礼貌的微笑,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小本子。
“这是……弗兰的电话本。上面只有你的名字。”她的微笑中多了一丝落寞。“要看吗?里面还夹着杂志上拆下来的一页……”说着,她将东西递到我手中。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不忘道声谢谢。
“我想最好是交给你……”笑容越发显得寂寞,她轻轻的但清楚的说:“他……有时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我望着她,又回身望了望棺木。“不过……请问……你跟弗兰到底是什么……”我迟疑的开口。
“我……跟他……”

“是爱人关系。”

我独自走在前往火车站台的路上。冬天干燥的又冰冷到刺骨的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就是爱丽莎!!我暗自发笑。现在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他一直都是这样乱来的,不是吗?搞不好爱丽莎的年龄,都跟我们母亲差不多了。
他到了最后……还是过着我不喜欢的生活……
一个人坐进了显得空旷的一节车厢,无意间在口袋里摸索到了什么。那出来一看,是那份杂志剪报。突然的,目光就被它吸引住了——“罗马市弗朗西斯科 托蒂 《我给你的话》……”我一惊,赶忙收进怀里。
这笨蛋真是的……竟然写诗给我!真丢脸……
回想起来,我最后一次见到弗兰,是两个月前了。我跟弗兰认识很久了。28岁,太早死了。
听到他的死讯,看到他的遗容,反而流不出眼泪。也许是因为这样,脑袋特别的清醒起来,强烈的诉说着……要我回忆弗兰。
二十年前的小学三年级——我有关弗兰的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在罗马城郊的一处地区,我们一家因为父亲调动工作的关系搬来这里。
我小时候,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到新的学校让我感到有些不安和紧张。
“同学们,亚历桑德罗 内斯塔从今天起就要成为大家的朋友了!”年轻女教师的热情抵消不了我冷冷的表情带给同伴同学们的印象。
“……我是亚历桑德罗 内斯塔。”
于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放学的时候都没有人来和我搭话。
“喂——你!跟我们一起去操场玩躲避球吧。”一个清澈又略带霸气的声音打乱了平静。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我并没有抬头,只顾低着头清理书包。没想到对方却并不放弃,肩膀突然间被人用力把住,被迫转身——正对上一张……漂亮的脸:明亮碧绿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一头闪亮的金发。只是脸颊处隐约的青肿让原本秀气的气质打了折扣。
“亚历,我知道你家,因为就在我家附近。”面前的男孩咧嘴绽放一个灿烂到眩目的笑容。“亚历,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我点了点头,微微笑了。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是弗朗西斯科 托蒂,你可以叫我弗兰——”阳光映在他的金发上,那种耀眼的光让我的视线几乎模糊……
“我们交个朋友吧,亚历!”
是天使在对我微笑——那一刻令我有这样的错觉。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弗朗西斯科 托蒂决不会是天使。他是个如果嫌麻烦就会很轻易抛弃伙伴的人,稍有不满就会大打出手……他身上常常出现淤伤,我很自然的认为是他打架时留下的。不过,他在我面前却多数是很乖巧的。
“亚历,一起回家。”他总是一脸嚣张的表情,不说话你会以为他是在撩架打。他总是会等我一起回去。也许是因为我们住得近。
“亚历,有钱吗?”
“有啊,怎么了?”
“好,去吃冰吧。我要吃奶嘴冰。”
“……全部用完的话,我妈妈会说教的。”
“那你就买三色冰啊!”
“喂,我们买百季,一人分一半吧。”
结果每次最后还是依了他的意思。在旁人看来,我根本就是被利用的。可是,我和弗兰应该都没有那样想。只有喜欢弗兰或讨厌弗兰,大部分大人都讨厌他。弗兰和他父亲住在货柜屋里,问题出在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酒鬼。有时会去做一些临时工,可是赚来的钱几乎都花在喝酒上了。弗兰的母亲也因此离开,却只带走了哥哥。
于是,每次和弗兰一起去他家,总能看到他父亲醉瘫在家门边。每到这时,弗兰总会微微皱眉,然后转头给我一个抱歉的笑容。“亚历,对不起,我不能做作业了。我老爸这个样子。”
我有时也会对他说:“你把被子带去我家,和我一起做作业吧。”而每次这时,弗兰都会沉默的咬咬牙。
“算了,你先回去吧。”
他父亲喝醉酒就会因烦躁而使用暴力,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点才逃离的。弗兰身上常常出现的淤伤,我希望那不是因为他父亲的暴力,是因为他粗野的个性造成的。


“啊,好大的雪。”旁边的人的感叹声将我的思维暂时拉回了现实中。
“会积雪吗?”
“积雪不好吗?”
“帕尔马站,下一站……”广播单调的声音。
雪吗?对了,和弗兰第一次疏远,就是在一个有大雪的冬季。班上的一个女生额头被雪球砸破,因为雪球里包着石头。大家都怀疑是弗兰干的,知道小学毕业也没查出凶手到底是谁,可是那时已没有人把弗兰当头头了。而我,也很自然的和他疏远了。高中时期以前的我,跟弗兰之间完全没有往来了。
“被父母暴力相向长大的孩子,也会有暴力倾向。”
“你在说谁?”父亲从报纸上移开视线,和费尔南多一起望向母亲。
“弗兰切啊!我到街上买东西,看到他被高中的不良少年追着跑。
“……妈妈,蛋黄煎太硬了。”
“桑德罗,那你自己来煮!”
常会听到关于弗兰的不好的传闻。有时候会在学校与弗兰擦身而过,彼此却并无相识的表现。他坏到连别的学校都知道他的名字。我跟他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三夏天,我跟弗兰又要好起来。那是友情复活吗?
我在一处公车站前,当时已是午后接近傍晚的时间。弗兰这时候刚好向这边走来。只是——“嗨!亚历!!”
因为他那么自然的和我打招呼。
他对我笑着,纯真灿烂的笑容——一如昨日。所以我也不禁——
“嗨,弗兰!”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极力想保持冷静,可是,事实上我是想要跑他个一百公里。
我们的关系又神奇的回到了小学时的样子。弗兰听我的话乖乖到学校上课,晚上跑到我家和我一起做作业——其实大多是我做作业他看漫画等我写完他拿去抄……
对于我们的友谊,朋友和母亲都没有好脸色。但是,随着弗兰到我们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的家人都改了态度。母亲常常留弗兰吃晚饭,甚至让他洗热水澡帮他洗换的脏衣服;父亲常常拉他一起去看球,尽管会因为一个支持拉齐奥一个支持罗马而闹得不可开交;费尔南多载弗兰一起去兜风甚至偶尔还会把宝贝车借他开……好到让我有些嫉妒。而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是我的家人同情弗兰。弗兰家的贫穷,在那附近是很有名的。就我而言,那样的同情太过凄惨,我不喜欢。我以为弗兰的迟钝并不会感觉到。可是,我错了。弗兰后来有对我说过,他说:“当时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他当时的微笑有些悲伤又有些怀念。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弗兰突然要我教他功课。我开始是不解又迟疑,后来发现他其实非常的聪明,许多东西一点就通。
“如果是亚历当老师而不是那些老学究的话,我绝对是第一的!”灿烂的笑容。
“咦?为什么突然这么用功?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想和亚历一起上大学啊!”
当时的我表面上是冷冷的说了句“笨蛋”,其实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可是我忘了,弗兰是个很轻易就会抛下同伴的人。冬天的时候,他又开始翘课了,也没有来我家,我只好去他家找他。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雪,地上的雪也积得很厚。我敲开他的家门时,他父亲一身酒气地开了门。
“请问……弗兰在家吗?”
“怎么了?那个笨蛋又做了什么坏事?”
“不是,我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那种每天回家的人。”他不屑的扫了我一眼,恶劣的笑着说道:“搞不好脸正埋在哪个女人的屁股里吧?”

我找到弗兰时,他正一身是伤却又毫不在意的在雪地里徘徊。“弗兰!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你要上大学吧?那就认真……”
“大学?”他眼神茫然的望向我。
“你要去上吧?所以才一直一起努力读书的吧?”
弗兰久久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望着我,眼中有着深深的落寞和忧郁。
“算了……”他慢慢的开口说道。“我觉得太麻烦了。”
觉得太麻烦!?——这句话让我体内一股气直往上冲。那是愤怒。这十八年来,我第一次这么愤怒。
“再见……”他最后望了我一眼,转身要离开。
我一时不加控制,一拳挥向他脸上。重重的一拳。
弗兰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只是继续转身离去。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愤怒的吼着:“笨蛋!你太差劲了!你身上的伤又是和人打架了?!你一点不了解我多担心你!你总是在利用我——从小……就一直……”
他……就在我的谩骂中消失了。第二天他一样没有上学。结果,他连毕业典礼也没有出现。准备上大学的那三个月,作为我少数几个朋友之一的迪瓦约打电话告诉我,弗兰和一个女人私奔了。大他两岁的女人好象怀有他的孩子。这个事实令我很难接受。
进入大学后,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我的性情变的圆滑了很多,于是朋友自然也渐渐多了。我不习惯大学宿舍的生活,所以和家人商量后,让费尔南多帮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小公寓。一切都在正轨上运行,我几乎不再想起弗兰——而上帝好象打定主意要把我们缠在一起。再见到弗兰,是在某个秋天的午后,我刚刚从学校上完今天的选修课程,准备返回公寓。
就在街道的另一边,他站在那里。人行道的绿灯亮了,我向街对面走去,他也朝我迎面走来。
看到我——微笑——欢喜的声音:“嗨!亚历!!”阳光映在他的金发上,令人怀念的耀眼的光,灿烂纯真的笑容。
弗兰,突然出现,喊着我的名字。那一刹那间,没见面的这几年的距离都消失了。被他的笑容感染,我也笑了。
“嗨,弗兰!”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间咖啡馆,聊了许多,彼此的现状,还有……弗兰的父亲。他的父亲,就在弗兰离开的第二年冬天过世了,是冻死在自家门口,可能是因为喝酒而醉倒在那里的。
弗兰默默听我说着他父亲死时的状况。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改变,但我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几丝波澜。
“我父亲似乎……自己选择了死的方式。”他缓缓的这么说。
我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想想觉得应该换个话题——“弗兰……孩子呢?”
“唔?”
“孩子啊!你跟那位叫布拉茜的小姐的孩子。”
弗兰望着我,“真是的……”笑容带了些苦涩。“怎么你什么都知道呢?”
“很可惜,你在乡下很有名啊。”
“死了,”他略微移开视线,望向玻璃窗外。“还不满一岁就死了。”
我楞了一会儿。“什么?”
“你听到了,死了。”他又转回来望着我,碧蓝的眼中有些过暗的色调。“怎么说呢?那个孩子突然就死了。我没有正常的工作,生活很苦,精神上也很痛苦。再加上孩子死了,她崩溃了,我们只得分手了。”
我久久的望着他。“你……说得好象很轻松。”
“轻松?是吗?”弗兰笑了笑,“那可是很苦的。”仿佛为了赶走阴郁的气氛,他笑得灿烂了一些。“我确实曾当过一个孩子的爸爸,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喔!”
是吗?说的也是。即使发生痛苦的事也能轻松带过——弗兰从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亚历,你住哪里?告诉我电话和地址。”
我点点头,回头在背包里找纸笔。

“那我先走了,我还有事。”他笑着道别。
“弗兰,有空来我家玩。”我虽然这么说,但几乎是客套的说法。
“好!”弗兰笑的很灿烂的答应。
我应该想到,客套对他是不管用的。
于是,弗兰成了我家的常客。


对了,今天……那位女士给我的弗兰的电话本。上面只写了我的电话和地址……
似乎不是把我的地址写在他本来就有的本子上,而是专程为了写我的地址才去买的似的。本子上连便利商店的条码都还未撕掉——确实很像怕麻烦的弗兰会做的事。
列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身上的黑色西装恐怕很显眼呢。


弗兰后来,也毫不客气的常常来找我外加蹭饭。有一次我有些生气的对他说:“要来先打电话!”其实只是无心的一句抱怨,而这之后,他似乎真的很努力要打电话来,可是,比例上却只有一半。
而且,常常在我比较晚回家的时候,在门口留下他来过的痕迹:在门上挂着大购物袋,贴着书有“弗兰来过”的便条,一定会有——让人觉得很麻烦的烟蒂丢在地上。然后有一天,他一脸理所当然的对我说:“亚历,给我备份钥匙。”
我一脸黑线:“你是我女朋友吗?”
“好冷淡啊。”变成一脸幽怨状。
“……”
最终,我还是专门留了一份钥匙给他。其实我并不喜欢让人进自己的屋子,可是,他却不会令我介意,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我们相识多年的缘故。

……“弗兰!我受不了你这么没神经!!”
“罗嗦!我会杀了你的!”
……“弗兰!为什么你这笨蛋老是这样——至少吃过的东西也要收拾干净啊!”
“我生气了!你给我滚!”
“白痴!这里是我家啊!!”
……事实上我们经常吵闹,为了一些小事而互相怒吼。然而每一次,他都会率直的道歉。
“亚历……对不起。”他总会用那双碧蓝的眼睛望着我,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泛红,金灿灿的脑袋也会愧疚似的低下。每一次看到这副样子,我对他也无法继续生气了。
“算了……别在意。”
“好!”立刻笑得灿烂。弗兰……这家伙你叫他别在意,他就会真的毫不在意。而我……其实是希望他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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