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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動 [京诞生日文 / S+Q]

作者西村牙晓 标签diru同人 阅读次数:283
鼓動


明朗的清晨,碧空如洗,晴和宁静。没有一只鸟掠过,也听不见昆虫的鸣叫。惟有阳光眩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在一所普通的公寓里,警察和法医用担架抬出一具尸体,雪白的布覆盖着尸体全身,严严实实。从轮廓上看,这个人很瘦。

是房东报的案。这所公寓简单朴素之极,甚至有点简陋。本来完整一套的房子被房东用夹板分成两套,空间窄小,一套租给了死者,另一套已空置了三年,无人问津。死者的房里堆满了书。书桌上、书桌旁、过道、床边,一叠一叠,都是明显被翻看得半旧的书籍。房内的家具、用品统统都是半旧的,墙壁的石灰有点脱落,泛黄的轻薄窗帘被微风拂起,窗台上的百合花悉以枯谢。

在最打眼的书桌上,放着一盒录象带,盒上有娟秀的字迹,写着此录象带要交予警察。

警官把录象带作为证物带走,回到警局就立刻播放。

电视屏幕上出现雪花,几秒后便出现清晰的画面。

背景是死者房间的墙壁,那些脱落斑斑的石灰可以证明。光是惨白的日光灯的光,可以推论是在晚上录影的。人是死者,当然,录影时他还活着。他穿着一身黑衣,留着杏色的削得很好看的半长头发,颓然坐在床边。他有一双悲伤的眼睛,瘦削的双颊,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他的脸应该是正对着摄像机的,但眼睛并没有正视镜头,略微垂着眼。

他双手相握,手指神经质地颤动,就这样子持续了几分钟,然后缓缓抬起眼皮,布满血丝的双眸怔怔地凝视着前方,顷刻,他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又合上了嘴。

这时,他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怆然的微笑,他终于说话了。

“警察先生,您好。我想,你看这盒录像带时我一定已经死了。请无需浪费警力去调查我的死因,因为我是服氰化钾自杀的。”

屏幕里的男子摊开右手掌,一个小小的瓶子里装着大半瓶透明的晶体。

“录像完毕后,我就把这些都吞下去。”

男子又交握起双手,把瓶子藏于双掌中。他的眼瞳清澈剔透,像两颗棕色的宝石,但无尽的悲伤却盈于他的眉梢。他说话的声音平和坚定,措辞谦逊有礼,语句却是对自身的残酷。他的微笑干净而绝望,让人的心无法不惊惶。

“我的名字是寺地心夜,二十五岁。我自杀是因为一个人,西村京,他已经死了,三年前就死了,吞氰化钾自杀的。他生前住在我的隔壁,他是一个诗人,一个写情色小说维持肉体生存而以诗毁灭了自己精神的诗人。他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他不认识我。”

男子的眼眸茫茫然变得朦胧,清瘦的脸在日光灯下越发苍白,慢慢闭上双眸像在回忆什么,少顷才睁开眼继续说话。

“七年前我来到东京上学,学的是基因克隆专业。我没有什么爱好,每天都在上课和做实验中度过。没有朋友,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做实验,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就这样度过了三年。然后,他来了。这里的房租很便宜,也远离市中心,设备简单,只有穷学生才愿意租的。他不是学生,像个浪人一样,背着背囊,穿着黑色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腕上系着细细的很酷的皮手带,风尘仆仆,面带倦意地来了。”

“他住在隔壁。我们之间只隔着薄薄的板壁,一点隔音效果也没有。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背囊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倒在破旧的沙发上的吱吱声。他很累吗?我可以想象他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但我更想亲眼看一看。我不是好奇也不是喜欢他,我太寂寞了,只想解一解闷。然而,我没有行动。我不是那种为排解寂寞而像八爪章鱼般乱缠人的家伙,我只待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咀嚼着我自己的寂寞。”

“我看书,喝粗糙的浓茶,吃廉价的泡面,独自在房间里沉溺于黑暗中彷徨。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像被剥夺了五感。我摩挲着双臂,我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肌肤的触感,眼前只有无尽的如海潮般的黑暗扑面而来,心一惊一诧,又恢复静如止水,随即像烟雾那样化开了。我的心……”

“也许他睡足了,我听见他从沙发下地的声音,脚掌与地板一贴一分的声响,微弱仿佛蜻蜓轻扇薄翼飞离尖尖小荷。他在屋里走动,倒水,喝水,整理行李,坐在矮几前,铺开纸执笔写着什么。笔尖沙沙,他写了很久,不知疲倦似的。午夜是一列亡灵的轻铁,载着寥落的亡灵无质感无意味地穿梭在城市的繁华区与边缘,他便是其中一位无限近乎透明的乘客。他在午夜写作。”

“他大概是日夜颠倒生活吧,或者说活在夜里,亦或者说活在沉睡里。他写了一整夜,我在半梦半醒之时也能听见笔杆在纸笺上跳舞的舞步声。在我即将被睡魔夺走灵魂的时候,我听见他说——”

〖欢迎来到安和的休息之地
    而今夜也要抱着忧郁入眠〗

“我的心动脉剧烈地收缩,眼睛倏地睁开。在午夜萦绕不散的漆黑里,风吹动窗帘,柔弱而飘逸。我的喉像被什么堵着,想流泪,泪腺却比枯井干涸。”

〖黑暗 那是黑暗吞噬心中的黑暗
 眼瞳 那是看见痛苦的痛切的现实的眼瞳
 感觉 那是身体感受到非爱情的感受
 背叛 那是表面与内面的心的背叛
 软弱 那是谁都自行随身携带的软弱〗

“他并非在说话,他在念诗。他以吟诵的速度徐徐将诗句噙于嘴角,在深夜里把它们深深地镶嵌在深黑的时空里。他声音不大,恰恰像一缕棉丝穿越薄夹板的缝隙,穿越我的体壁,魔咒进入了脑髓。”

“我终于感到夜的寒冷,抱紧双臂蜷伏起来也不能抵抗的冷酷,从黑暗与寂寞里生成的冷麻痹了我的全身。而他,是从地狱里来的男子。”

名叫心夜的男子停了下来,面带伤感地长长舒了口气,眼角露出点点温馨的愉悦。痛苦与甜蜜同时在他瘦削得令人心疼的脸上仿佛珍珠的光泽般流溢出来,凄婉而诡异。

“我中了他的魔咒!”

他蓦地提高嗓子嚷了一句,随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脸上的愉悦潮水退潮似地消失,剩下单纯的哀愁。

“京有个情人,高个子红头发,烟抽得很凶,隔着板壁也会被他的烟呛倒。他在京的屋里一边抽烟一边弹木吉他,时而会压低声音说着绵绵情话。他们有时交谈几句,有时很沉默,有时那个男人会嘲弄京的情色小说,更多的时候他们在做爱。无论阴霾的早晨,下着暴雨的午后,还是死水一般沉静的夜晚,那些燥热的声音都摧毁了板壁,我似乎可以看见他是如何被压在板壁上,他又是如何握紧拳头在情欲失控下猛击板壁,一下、两下、三下……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脆弱的稻草,无助而绝望地叫着‘安藤’,他的情人的名字。”

“我知道京很爱他的情人,但没有用,无论爱得多深也没有用。在深夜里他还是孤单一人。他披着过大的不合身的白衬衣,赤裸着纤细的双腿,站在露台上。本来是完整的露台,被房东架了一根一米高的铁拦,分成两半。他在露台上,我在我的屋里,凝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影在情人的衣衫下显得尤其瘦小,夜风吹动衣摆,他的身体莹白如雪。他忽然作出一个令我吃惊的举动——翻身坐在露台的栏杆上,双腿凌空垂着,像个孩子坐在秋千上。他轻轻晃着腿,仰望着黑魆魆的夜幕,扭头朝他屋里喊‘安藤你快来看,夜空就像一位穿黑裙的新娘子’,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熟睡的鼾声。”

“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的表情由兴奋骤然变成失望,又归于平静。他明亮而失落的眸子令我的心快要揪出血来了。我魂不守舍地走到露台上,与他一栏之隔,近在咫尺,但是,他竟然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的双颊被水凉的夜冻得微红,白皙的脸在夜的黑暗中仿如剪影。他仍坐在栏杆上,面朝无垠的空旷的虚无,纹丝不动,像黑夜之神遗留在人间的一尊雕像。”

〖雪融化成水季节日日流逝
 眼中的色彩从天空落于地上
 然后迎接残酷的美丽的死亡
 独自一人时初次仰望天空
 自从天空也变得残酷吗〗

“看见他的手紧紧地握住细细的铁栏,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难过?我很想问一问他,在如此深沉的夜里,你单薄的身体和落寞的心灵如何熬过去?即使身边有情人是否仍孤独得无法忍耐?你写着诗吟着诗是否只能变成无谓的自慰?”

〖暗淡的黑暗的暗然的天空和泥土
 痛苦的黑暗的难受的咽喉与深处
 今日我也一心一意登上狭长的盲目的阶梯
 一心一意地…
 我是生长在路上泥里掩埋的杂草
 只愿是杂草〗

“微弱得几乎渺茫的星光散落在他身上,他的影子躺在露台地板上,从他的露台延伸到我的露台。我蹲在地板上,手指抚摸着他影子的轮廓。地板冰冷坚硬,他的影子也一如冰冷坚硬。他的身体一颤动,影子便随着摇曳宛如幽明之间的花扦儿。”

男子的嘴角咧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冷森森的。

“我没有猜错,那个安藤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他离开了京,也可能是京放弃了他。那些日子我在悲喜交缠的情绪中度过。京不再属于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占有他。我知道他在屋里,但屋里却没有一点声音。死寂降临,隔着板壁,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是愣愣地坐着发呆出神还是陷入与死亡一线之差的沉睡中。”

“我感到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那些死物只不过是无生命的摆设,而两个活人——我和他也没有任何生气,整个出租公寓只有绝对的虚空,而我不得不存在于这个绝对虚空的中心。放学回来后,我照旧看书,喝浓茶,但在黑夜里却不再思想什么。比起昔日的寂寞,这时的虚空更让我心悸,它如空气般贴近我,让我呼吸它,我必须依靠它而活下去。”

“不断地祈愿京能发出一点声音,让我在板壁的这边听到,让我洞晓他的生活。这是不可能的。他并不认识我,也不想认识我。在他面前,我与玻璃人无异,我的影像不曾映入他的眼眸。”

屏幕里的寺地心夜再次沉默。他像在盯着摄像镜头,又像什么也没看。明明是录像,他却仿佛就坐在你面前,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在一个绯霞浸染了整个天空的黄昏,一个陌生的男人把京压在门框上接吻。中等身材,西服领带,下颌蓄了点胡须,很有气质魅力的男人。京闭着双眼,吻得很投入,他爱这个男人必定不比爱安藤少一分一毫。男人搂着他有点踉跄地进屋,用脚关门。我抱着书包也进了自己的房门。”

“声音终于回来了。谈话声、写作声、吟诗声、做爱声统统都回来了,在板壁的那一侧热烈上映。而在我的屋内,一个无形的名为虚空的符号依然悬浮在半空,时时提醒着我愔愔无言的神经。”

“京这位叫薰的新情人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得像捧在掌心中的宝贝,但在孤单的夜间,他仍是寂寞孤清,他只能写诗,他只能念诗。我甚至想,无论他是否认识新情人,情况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差。严重缺失了很多东西,这个世界的东西,内心深处的,体外需要的,于是沦落虚空。他表面恢复了,实际上和我一样,在这条虚空的道路上愈走愈远,回不去了。”

〖开放的天空今天也是鼠色的
水浸的砂之城
现在仅是泥城
饥渴地期待爱情…我〗

〖慢慢地慢慢地海变成广阔的天空 光辉消失的绮丽的几颗流星
 谁也不知晓目的地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场所
 终将全被引力引出的色彩和形状与思想生长出虚无之叶
 缠绕着鳞片的天使们迎入沉默的葬列〗

“我开始不停地做梦,仿佛梦神嫁给了睡神。闭上眼很快就能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是现实与梦境的国界、生与死的奈何桥。我的意识在这里徘徊踯躅。到底什么是梦?当我在睡梦中,我觉得自己醒着、活在现实里,有时则像醒着躺在棺材里的感觉;我乍醒的时候,又迷茫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只感到黑暗犹如一团团巨大的棉花铺天席地压下来,塞住我的口鼻,我呼吸困难。”

“究竟是醒过来了还是在做噩梦,我分不清。梦中还会有梦吗?是现实的痛苦还是梦中的痛苦?从现实蔓延至梦中还是从梦中溢出到现实?抑或现实与梦并非二元对立,现实即梦梦即现实?我不断在现实与梦中挣扎,其实皆是徒劳无功,因为我并没有梦见具体的梦境。梦中一片虚空。”

“每次醒来的时候,总听见京魔咒般的低低的吟诗声,穿过静谧之夜的板壁,蛊惑虚空的人心,也蛊惑着他自己。”

〖我的梦什么都没有
 仅仅只有寒冷的季节
 我只是只是喜欢那只是只是寒冷的季节
 那仅仅只是寒冷的季节〗

“我口干舌燥,喉咙像被火烧,灼热无比。”

〖那天我听见什么落下的声音
 周围只有捧着白色花束的你
 你从何时在这儿
 你从何时哭泣
 你的唇,干燥得像哭泣的月亮
 瞳眸,像沉没死去的金鱼的眼
 耳朵,溺于从眼睛流下的血液〗

“我下意识地舔舔下唇,自己身体器官的味道让我想作呕,我从床上撑到洗漱间,对着马桶干呕,喉咙只有血腥的味道,泪水扑簌簌掉下来。我哭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濡湿了整张脸。”

〖不知谁的头颅和你的头颅在一起
 回到唤作现实的梦中
 梦是梦中无望的梦〗

“‘不要再念了,我的地狱之子’,我坐在洗漱间阴冷潮湿的地上,轻轻地呢喃。寒气侵入我的肌肤我的血肉我的骨髓,我额头枕在膝盖上,站不起来。”

寺地心夜稍稍换了换坐姿,挪前了一点,但他一直没有翘过腿,坐相显得很斯文很有修养。悲伤在他脸上像夏季暴雨前的阴云,聚而不散。

“好景不长,半年后薰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同上次一样,京的屋内再次死寂一片,持续了一个多月,然后又一个新情人来了。”

“这次是个美术学院的学生,高挑而漂亮的孩子,背着画板,屁颠屁颠地来了。我在板壁的这一侧忍不住冷笑。”

“与此同时还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京的诗集出版了。他以情色小说谋生,写诗绝对不是为了生计。我曾以为只有在午夜才能听见他的诗,我曾以为只有我才能分享他的诗、拥有他的诗……我不由恨起诗集的编辑……”

“我坐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一边珍爱地摩挲着诗集,一边低声吟诵着诗篇。这些都是在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从京的唇角幽幽散发出来的咒语啊,一字一句都是他的灵魂,都在扎刺着我的灵魂。”

“一个男人向我走来,竟然是那个薰。他停在我面前,很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然后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他说:‘我知道你是京的邻居,我在屋门前见过你。’我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自你从书店出来,我就跟着你。’他的视线落在诗集上。诗集打开着,那页上的诗是京和薰在一起的时候写的。”

〖没有喝完的牛奶弃在寂静的桌上
 我爱你就像所吸的烟草那么多
 电信柱的街灯下
 去拾起那遗弃的濡湿的伞〗

“薰叹了口气,慢慢说:‘我是诗集的编辑。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我侧过脸看看这个男人,他低着头,双手摊在大腿上,手心向上。我等他说下去。‘你几岁了?’他问我。‘二十一。’‘还是学生吧?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进研究院读硕士学位。’‘京说,活到二十五岁,然后死去。’”

“京说,活到二十五岁,然后死去。我眼前的世界渐渐褪色、崩坏、沉寂、消失。我真切地感受到,京早已默默地成为我的世界的核心,纵然他不曾看我一眼,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我意识世界里的一切都围绕着他运行。在这寂寥虚空的人间,在他迷人的念诗声中,我倚着缥缈的blackened dream入眠,那才是属于我的真实世界。”

“薰说听说京最近和一个美院学生走得很近,我点头说是,薰就用一种冷到极点又悲戚之极的语调说:‘他想自掘坟墓吗?那样的小毛孩怎会明白他!’薰咬着下唇,咬得发白印出深深的牙印。他缓慢地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走开几步,又回过头,露出忧悒的表情,说:‘京快二十五岁了。’”

“那个美院的孩子叫敏弥,精力充沛,带来公寓前所未有的欢声笑语,但一切在我耳中都只是聒噪。他让京给他做人体模特。我听见衣服脱落的声音,听见画笔在画纸上不断划过的声音,他赞美京身体的话语,他们的喘息声,京攥着拳敲打板壁的闷响……”

“那段时间的天气时暖时冷,变化无常,但晴天还是居多的。天气晴暖时,还以为春天要降临了。京经常坐在露台的栏杆上,双腿垂在露台外。风吹拂着他清爽的短发,他的脸在阳光中美得像管风琴瑰丽的音质。敏弥粘在他背后,说东说西的,他偶尔轻哼一两声表示有在听,脸却一直仰望着天际,若有所思。我在自己的屋里故意高声读诗,读他的诗。”

〖现在的我仍无法看见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越来越、越来越把意义铭刻在这身体上
 仅仅笑笑践踏它
 不祥的反复之声仍扎刺着〗

“我是故意大声读的,故意的。他没有反应,但他一定能听见。”

“到底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我自己也不知道。”

“三天后他就死了。死前的一晚,我听见板壁的那边传来诱惑的呻吟声,还有敲打板壁的声音,我想那是如常的做爱声吧。我越来越憎恨这种声音。我用棉花塞住耳朵,用被单蒙住脑袋,昏昏沉沉地睡去。在梦里,仿佛能听见他在吟诗,声音凄美。”

〖意识和天空 淡薄消逝
 泪水落在紧紧握住我的手的手上
 你是谁?
 无法止住流下的泪在诉说着什么
 令人思念的香气飘浮在春风里
 最后我想起失去的最珍贵的
 谁也没有发现的…花〗

“早上房东来收租的时候发现他死了。警方最后鉴定他是服氰化钾自杀的。他的情人那天根本没有来过。”

“那些呻吟声是他服毒后因为痛苦而发出的!”

“他房间的板壁上有一行血字。”

〖请嘲笑我这不是玩笑〗

“他死了……他死了……京死了……”

镜头里的寺地心夜哭了。他垂着头,泪水像爆发的山洪般滚滚而下。他蹙着眉,腮边的头发被泪水濡湿贴在脸上,肩膀乃至全身因抽噎而神经质地抽搐。他在无声啜泣,所有声音都哽在喉咙里,许久许久。

“我爱他……我是如此地爱他……”

〖我的声音 你听得见吗 无法实现的爱情
 不能忍受的伤口是那么深 飘散的樱花短暂的春天
 直到昨天你仍然微笑 窗边盛放的百合 正在凋零〗

〖我只想被你的爱埋葬
 因为我只要对你继续微笑
 如果死后埋葬在你的爱下的墓场
 确实死而无憾
 请忘记悔恨
 谁…我〗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我不能让他死,我要他复活,我要亲手让他复活。”

“我买通医院帮我抽出了一升京的血液,我要的是他的DNA。很快我就考进研究院,利用身份和环境的便利,一直秘密研究人类克隆。看见学界里克隆猪克隆鼠一只接一只地诞生,这有什么意义呢?它们终归只是牲畜。只有京,只有他才是我所有的目标和意义。我要他活过来,我要他永生。为了京,即使我背上道德审判沉重的枷锁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无数次失败后,我终于培养出一颗能分裂的克隆细胞——双细胞胚胎。我急需母体子宫,迫切地需要。我做了世上最卑鄙的事,我把一个需要人工授精的女人的受精卵换掉,将分裂成八细胞阶段的胚胎植进去。但是……第六天……流产了……细胞无法在子宫内壁上着床……”

“死了……”

“京死了……我的京,死了……”

一滴宛如鲜血的泪珠顺着心夜的脸颊滑下来。

“我决定离开这里,到他的世界去。今天是我的二十五岁生日。”

男子的唇边绽开一抹幸福的笑,淡淡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

电视屏幕上又变成一片雪花,再也没有图象出现了。

经过警方的调查,寺地心夜的死因没有可疑。寺地家人领回尸首,火化。

那两套简陋的房子经过一番装修后租了出去,但很快租客们便纷纷违约退租,最终没有人再来租房。租客说,在夜深之时,总会听见,两个虚空的魂灵寂寞地叹息。



晴れ晴れしい朝よ皮肉に
-おはよう-








文中诗句皆出自京诗集[前略、お元気ですか、最果ての地より名も無き君に愛をこめて…]。

京さん、お誕生日おめでどうございま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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