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江山》4
作者:奥尔菲斯 标签:范仲淹 欧阳修 | 阅读次数: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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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医公孙(上)
“展护卫,还是尽快把叶捕头送到后院的客房,也方便医治。”包拯见叶青伤成这样,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是。但是……为何不见公孙先生……”展昭俯身将昏迷不醒的叶青打横抱起,往后院走去。 “今晨他去了京畿路的提点刑狱司,办理一些文书方面的事宜……这时候只怕也该回来了。”张龙道。 “张龙,你去一下提刑司,让公孙先生尽快赶回。”包拯回头吩咐张龙。 张龙应声去了。 望着在自己怀里昏睡着,却依旧皱着纤细的眉,仿佛不胜痛苦的叶青,展昭觉得自己好像在照镜子。 展昭本来想把叶青放在客房的床上,却见叶青胸口背心都伤得不轻,想了一想,还是让叶青坐在床上,靠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白玉堂早就轻车熟路地把展昭房里的那几瓶止血消毒的药膏给拿了过来,递给展昭,笑了笑说道:“本来这些都是给你这只猫儿预备的,想不到今天要用在这位叶捕头的身上了。” “反正是物尽其用,也没什么不好的。” 展昭让叶青靠在自己身上,想把他身上那件浸透了鲜血的中衣也脱下来,但有好几处已经被凝固的血迹粘在了伤口上,稍微一碰,叶青苍白清秀的脸上就露出痛苦之色,他也不敢再动。 “我去打盆温水来。”王朝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这样的伤势再拖下去,八成就要出人命了。 “白兄,在毒药方面你懂得比我多,能不能看出叶捕头中的是什么毒?”展昭见叶青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又从中透出淡淡的青灰色,看上去半分生气也无,不由皱了皱眉。 白玉堂走近叶青身前,细细打量他的脸色,又抓着他的手腕搭了片刻脉,两道剑眉也不由皱了起来:“猫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中的是‘阳关’,这下麻烦大了……” 说着,白玉堂也不顾展昭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当下取过桌上的一条干净白布,强行捏住叶青的下颌逼他张口,随即将那条白布团了一下,塞进他口中。 “猫儿,等会他如果开始挣扎,千万要按住他,别让他伤了自己!”白玉堂神情紧张,伸指封了叶青胸口的数处穴道,“这该死的毒我也只是以前见过一次,现在公孙先生还没回来,我只能先封了他心脉附近穴道,防止毒性攻心再说……眼下我们得先帮他撑过‘阳关’的第二次发作……” 说到这里,只见已经软倒在展昭怀里,全无意识的叶青竟然开始痉挛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用力之大,连手指关节都惨白一片。他的身子也突然猛地向前一栽,长长的黑发甩出一道弧线,竟是要跌下床去! 展昭一惊,连忙伸手扣住叶青双肩,将他的身形稳住。但叶青并未就此安份,全身剧烈地痉挛了一阵后,突然反手扣住展昭扶着自己的手腕,五条血痕登时印在展昭的衣袖上。 “扣住他的手腕,别让他再动!”白玉堂眼见叶青的指尖都已经开始渗出血来,心道不好,“不然他等会很可能会自己把自己的手脚都折断!” 展昭将叶青的身子往自己怀里一带,双手下滑,闪电般扣住叶青的双腕,却觉得触手尽是嶙峋的腕骨,瘦得没有几分肉。 白玉堂一边按住叶青的双腿,一边对展昭道:“果然我每次到开封府都没好事,不是你这只猫七病八灾,就是其他人弄了一堆麻烦……” 叶青的身子依旧在痉挛,现在不光是他的指尖,连他全身的每处关节都开始渗血,这让他看上去简直就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而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苍白若死。 最初的那层淡淡的青灰色,现在已经开始转成淡淡的碧绿。 “白兄,这‘阳关’是什么毒,怎么发作起来如此厉害?”看到叶青的样子,连展昭也觉得有些骇然。 “这本是西域的一种毒药,只因人中了这种毒之后,会有三次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所以就被人取了个‘阳关’的名字——取的是‘阳关三叠’之意。第一次发作,会打散中毒者体内的真气,让其无法动武,之后中毒者的脸色会变成青灰;第二次发作,全身血脉破裂,每处关节都会渗出血来,而且会造成剧烈的疼痛,足以令人……生不如死。”白玉堂有些黯然地道。 展昭一时无言,只有紧紧地扣住叶青的手腕,看着叶青那瘦削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颤抖得仿佛秋风中的树叶一般。 “……那,这种毒有救么?”展昭问道。 “我只知道,如果在第三次发作后,还是没能解毒的话,那就是神仙难救。”白玉堂摇了摇头。 “展大人,温水来了。”王朝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看到叶青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展……展大人,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中的毒发作了。”展昭示意王朝将温水放在床边的桌上。 “怎么公孙先生还不回来?我出去看看。”赵虎眼见叶青体内毒发的痛苦样子,早把刚才叶青对包大人“无礼”的行为忘到了九霄云外,一转身就出了门,看样子也是奔提刑司去了。 叶青脸上的碧绿此时更浓,脸色苍白得仿佛要透明,额上满是冷汗,纤细的剑眉绞扭着,咬在口中的白布也渐渐被鲜血浸染。 展昭只觉得自己手中一片湿滑,从叶青手腕处渗出的鲜血甚至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痉挛的身体开始逐渐平复下来,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在逐渐淡去,但那一丝丝淡淡的碧绿,却像是嵌入了他的血脉般,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不肯褪去。 “总算是熬过去了……”白玉堂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要拿过桌上装满温水的铜盆,忽然只听门口传来张龙的声音:“公孙先生回来了!” “太好了,公孙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展昭舒了一口气,小心地取出叶青口中那块已经变成红色的白布,对着被张龙拽进屋内的公孙先生笑了一下。 公孙策却被屋内的情形吓了一跳。 无力地靠在展昭怀里的叶青脸色惨白得发青,全身却几乎都被鲜血浸透,满眼的血色,红得有些刺眼。而展昭的衣服也遭了殃,到处血迹斑斑,手上的血迹更是还没有洗掉,怎么看都像是重伤之人。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公孙策连忙让张龙去取自己的药箱,同时将桌上的铜盆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将里面的白色手巾绞干,就要帮展昭擦去脸上的血迹。 “我没事的,这只不过是沾了叶捕头身上的血而已,公孙先生你快先救他,不然就晚了!”展昭忙将公孙策的手轻轻挡开,“能先帮我把他的中衣脱下来么?他身上的伤口要赶快清理包扎。” “……这不是刑部的叶捕头么,怎么会伤成这样?”公孙策认出了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口里问着,手上却丝毫不慢,忙取了好几块手巾,每块都沾了一些温水,敷在叶青那些已经粘住中衣的伤口上。 “应该是和西夏刺客有关……不过我现在也没有详细了解,还是先把他救醒再说。”展昭将叶青的身子稍微扶正了些,又道,“公孙先生,你可会解‘阳关’这种毒?” “什么?展护卫你是说……‘阳关’?”公孙策换手巾的手顿时停滞了,“叶捕头中了‘阳关’?” “是的,就在公孙先生你回来之前,刚刚第二次毒性发作。”展昭点了点头。 “……还有时间,在第三次毒发之前,我们先把叶捕头身上的伤处理好,同时也得让他恢复点体力,不然就算等会我能为他解毒,他的体力也支撑不住。”公孙策替叶青把了脉,回头对马汉道,“你去吩咐厨房煮一些红枣枸杞汤,煮得稍微浓点。” 马汉点头,出去吩咐厨房了。 叶青身上那件已经全红的中衣终于被脱了下来,而当众人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时,不由都倒抽一口凉气。 背心、左肋和右肩的伤势最重,伤处已经见了骨,黑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伤口四周,丝丝缕缕的鲜血依旧从血块的缝隙中缓缓流淌出来。而其他地方的伤痕也是深深浅浅,再混着关节处刚才渗出的鲜血,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距离第三次毒发,还有多久?”展昭一边帮着公孙策清理叶青的伤口,一边问道。 “应该还有三、四个时辰,如果我们动作快一些,完全来得及。”公孙策从药盒里挑了些自己配制的金创药,用一支干净的毛笔蘸着,小心地涂在叶青的伤处。尽管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叶青苍白的脸上依旧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喂,猫儿,你以前受伤的时候,是不是也和这叶青差不多,一副凄惨的样子?”在一边帮忙换水、递手巾的白玉堂突然问道。 “我哪有像他这样只剩一口气……”展昭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这话的底气实在不硬,只说了一半,语声就低了下去。 “所以说啊……我白五爷是说什么也不入公门的——只要看看你们这两个家伙的惨样,后颈就冒凉气……我说猫儿,这公门饭就这么好吃的么?”白玉堂又将一盆血水倒了出去,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回来,对着展昭有些戏谑地道。 “白兄明知故问。”展昭头也不抬,用绷带熟练地将叶青左臂一处伤口包扎起来。 “想必公孙先生的这些伤药消耗得很快。”白玉堂倒也不生气,走到展昭身边道,“好啦,包扎得差不多了,猫儿你去换身衣服吧,剩下的让我来。” “你这只白老鼠倒是会捡便宜……”展昭笑了笑,倒也没反对他的话,小心地将怀里的叶青交给白玉堂后,起身去了自己房间,换下了那身沾满血迹的外衣。 公孙策见叶青全身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身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遂从身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洁白中衣,让白玉堂帮忙给叶青换上,自己却打开药箱,取出一小片麝香来小心放进药钵中碾碎,用温水冲开。 这时候展昭也换好衣服回来了,却依旧是一身温文尔雅的深蓝。 “白兄要不要也去换件衣服?”他坐到床边,从白玉堂手里接回叶青,小心让他在自己怀里靠得舒服,才接着道,“看你这身白衣,也是沾了不少血迹呢。” “算了,就那么一点点,不用了,何况这开封府里也就你和我的身材接近,我才不想穿你那一身猫皮。”白玉堂摇了摇头。 “展护卫,请你将这碗温水给叶捕头饮下,他应该可以清醒过来。”公孙策将手中那盏混着麝香粉末的温水递到展昭手里,回头又吩咐马汉,“厨房那里的红枣枸杞汤应该熬得差不多了,麻烦你去倒一碗来。” 展昭将手中的茶盏送到叶青唇边,小心地让他喝了下去,还好叶青虽然昏迷不醒,总算能饮下这盏温水,不至于让展昭撬他牙关。 片刻之后,叶青那纤细的剑眉微微蹙起,慢慢醒了过来。 “叶捕头,你醒了?觉得如何?”包拯一直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众人忙碌,此时见叶青醒转,不由温声问道。 叶青吃力地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只觉得全身都痛得仿佛要断裂开来,自己原本就很单薄的真气东一丝西一缕地在经脉中乱窜,咽喉里却似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他连呼吸都困难,想开口要水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喝了这个吧,喝完再说也不迟。”公孙策将桌上那碗红枣枸杞汤端过来,微笑着道。 叶青想要伸手接下,只是他现在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你别乱动,让我来吧。”展昭从公孙策手中接过汤碗,送到叶青唇边,红枣与枸杞的甜香飘散开来,“你失血太多,喝下这个会舒服一些的。” “……多谢展大人。”喝下一碗红枣枸杞汤,叶青总算能够开口说话,但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平日的清朗,变得有些暗哑。 “不用谢我,你应该谢的是公孙先生才对。”展昭一笑,将手中空碗放回桌上,“要不要再喝一点?” “不用了……”叶青困难地将视线转向包拯的方向,“能否请……包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你不妨说说看,如果本府能做到,一定答应你。” “……日后您去刑部之时……请别告诉杜大人,我已经回到汴梁的事……倘若他问起,只说不知即可。”叶青脸色惨白一片,脸颊上的碧绿淡淡地浮现出来。 “哦?原来是此事……”包拯沉吟着,还未说出到底是否答应叶青,就听展昭问道:“叶捕头可是为了自己身中的‘阳关’之毒?” “原来如此,叶捕头也算是一片苦心了……不过,叶捕头又怎么知道,学生一定无法替你解毒呢?”公孙策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针灸专用的针盒,微笑着道。 第四章后记: orz为什么现在每章都要写个后记?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啊……不过也真的是有些东西在正文里没法交代清楚,所以只能每章后面都拖个尾巴…… 看《七侠五义》电视剧,好像已经是N长时间以前的事了,最近又重温了里面的几个单元,其中看着最憋气的是猫儿被官场中人为难、两头难做人;最莫名其妙的是那些与清宫戏如出一辙的礼仪;最冒火的是那个白痴皇帝胡乱怀疑人——正史里的仁宗哪是这么白痴的?不过最啼笑皆非的,还是公孙先生那句“学生无能”。我知道这句台词他好像也就说过两次,但问题是开封府的主簿哪有这么“无能”的?都说“文公孙,武展昭”,但我们经常看到的是后者,至于前者的表现……说实话,的确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的。 说起来公孙的确挺冤,本来他也应该算是挺聪明能干的家伙,结果被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弄得声名一落千丈。我可不想他真的“无能”,所以,在我的笔下,公孙先生不但不应该“无能”,而且应该大大地“有能”,“有能”到足够胜任开封府的日常文书工作,以及维持那群以猫儿为首的开封府武官的身体健康。 我前面说过,在我的文里,不会让猫儿受半点委屈——凭什么猫儿就应该受气、夹在皇帝和包拯两边难做人?更别说是什么为了维护包拯而被欺负、被罢官,甚至被杀头。凭什么只能让猫儿去保护包拯,包拯反过来就不能维护猫儿?或许大家觉得这样的剧情会让猫儿的形象更光辉些?可我只觉得这样的包拯很窝囊、很无能——该说“学生无能”的,其实应该是他!我不喜欢受气的猫儿,更不喜欢只能让猫儿以命去维护的包拯,因为那样的包拯,已经不是百姓心中的青天,而只是一个被官场的游戏规则打败的无能者而已。 PS,叶青的顶头上司杜衍,还真是北宋历史上著名的贤臣,叶青果然是没跟错人的,下面我把《宋史》里对这位大人的介绍给贴出来,大家也不妨看看。 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阴人。父遂良,仕至尚书度支员外郎。衍总发苦志厉操,尤笃于学。擢进士甲科,补扬州观察推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平遥县。使者荐之,通判晋州。 诏举良吏,擢知乾州。陈尧咨安抚陕西,有诏藩府乃赐宴,尧咨至乾州,以衍贤,特赐宴,仍徙衍权知凤翔府。及罢归,二州民邀留境上,曰:「何夺我贤太守也?」以太常博士提点河东路刑狱,迁尚书祠部员外郎。按行潞州,折冤狱,知州王曙为作《辨狱记》。高继升知石州,人告继升连蕃族谋变,逮捕系治,久不决,衍辩其诬,抵告者罪。宁化军守将鞫人死罪,不以实,衍覆正之。守将不伏,诉之,诏为置狱,果不当死。徒京西路,又徙知扬州。有司奏衍辨狱法当赏,迁刑部。章献太后遣使安抚淮南,使还,未及他语,问杜衍安否,使者以治状对。太后叹曰:「吾知之久矣。」 徙河东转运副使、陕西转运使。召为三司户部副使,擢天章阁待制、知江陵府。未行,会河北乏军费,选为都转运使,迁工部郎中,不增赋于民而用足。还为枢密直学士。求补外,以右谏议大夫知天雄军。 始,衍为治谨密,不以威刑督吏,然吏民亦惮其清整。仁宗特召为御史中丞。奏言:「中书、枢密,古之三事大臣,所谓坐而论道者也。止只日对前殿,何以尽天下之事?宜迭召见,赐坐便殿,以极献替可否,其他,不必亲烦陛下也。」又议常平法曰:「岁有丰凶,谷有贵贱,官以法平之,则农有余利矣。今豪商大贾,乘时贱收,水旱,则稽伏而不出,冀其翔踊,以图厚利,而困吾民也。请量州郡远近,户口众寡,严赏罚,课责官吏,出纳无壅,增损有宜。公籴未充,则禁争籴以规利者;籴毕而储之,则察其以供军为名而假借者。州郡阙母钱,愿出官帑助之。否则劝课之官,家至日见,亦奚益于事哉。」 兼判吏部流内铨。选补科格繁长,主判不能悉阅,吏多受赇,出缩为奸。衍既视事,即敕吏函铨法,问曰:「尽乎?」曰:「尽矣。」力阅视,具得本末曲折。明日,令诸吏无得升堂,各坐曹听行文书,铨事悉自予夺,由是吏不能为奸利。数月,声动京师。改知审官院,其裁制如判铨时。迁尚书工部侍郎、知永兴军。民有昼亡其妇者,为设方略捕,立得杀人贼,发所瘗尸,并得贼杀他妇人尸二,秦人大惊。徙并州。元昊反,以太原要冲,加龙图阁学士。 宝元二年,迁刑部侍郎、复知永兴军。时方用兵,民苦调发,吏因缘为奸。衍区处计画,量道里远近,宽其期会,使民得次第输官,比他州费,省钱过半。召还,权知开封府,权近闻衍名,莫敢干以私。拜同知枢密院事,改枢密副使。夏竦上攻守策,宰相欲用出师。衍曰:「侥幸成功,非万全计。」争议久之,求罢不许,赐手诏敦勉。为河东宣抚使,拜吏部侍郎、枢密使。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积诏旨至十数。,辄纳帝前。谏官欧阳修入对,帝曰:「外人知杜衍封还内降邪?凡有求于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封还也。」 契丹与元昊战黄河外,参知政事范仲淹宣抚河东,欲以兵自从。衍曰:「二国方交斗,势必不来,我兵不可妄出。」仲淹争议帝前,诋衍,语甚切。仲淹尝父行事衍,衍不以为恨。契丹婿刘三嘏避罪来归,辅臣议厚馆之,以诘契丹阴事。谏官欧阳修亦请留三嘏,帝以问衍。衍曰:「中国主忠信,若自违誓约,纳叛亡,则不直在我。且三嘏为契丹近亲,而逋逃来归,其谋身若此,尚足与谋国乎!纳之何益,不如还之。」乃还三嘏。拜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衍好荐引贤士,而沮止侥幸,小人多不悦。其婿苏舜钦,少年能文章,论议稍侵权贵,监进奏院,循前例,祠神以伎乐娱宾,集贤校理王益柔为衍所知,或言益柔尝戏作《傲歌》,御史皆劾奏之,欲因以危衍。谏官孙甫言:「丁度因对求大用,请属吏。」度知甫所奏误,力求置对。衍以甫方奉使契丹,寝甫奏,度深衔之。及衍罢,度草制指衍朋比。时范仲淹、富弼欲更理天下事,与用事者不合,仲淹、弼既出宣抚,言者附会,益攻二人之短。帝欲罢仲淹、弼政事,衍独左右之,然衍平日议论,实非朋比也。以尚书左丞出知兖州。庆历七年,衍甫七十,上表请还印绶,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衍为宰相,贾昌朝不喜,议者谓故相一上章得请,以三少致仕,皆非故事,盖昌朝抑之也。皇祐元年,特迁太子太保,召陪祀明堂,仍诏应天府敦遣就道,都亭驿设帐具几杖待之,称疾固辞。进太子太傅,赐其子同进士出身,又进太子太师。知制诰王洙谒告归应天府,有诏抚问,封祁国公。 衍清介不殖私产,既退,寓南都凡十年,第室卑陋,才数十楹,居之裕如也。出入从者十许人,乌帽、皂履、绨袍、革带。或劝衍为居士服,衍曰:「老而谢事,尚可窃高士名邪!」善为诗,正书、行、草皆有法、病革,帝遣中使赐药,挟太医往视,不及,卒,年八十。赠司徒兼侍中,谥正献。戒其子努力忠孝,敛以一枕一席,小圹庳冢以葬。自作遗疏,其略曰:「无以久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用,宜早建储副,以安人心。」语不及私。 论曰:李迪、王曾、张知白、杜衍,皆贤相也。四人风烈,往往相似。方仁宗初立,章献临朝,颇挟其才,将有专制之患。迪、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习,不敢窥觎;而仁宗君德日就,章献亦全令名,古人所谓社稷臣,于斯见之。知白、衍劲正清约,皆能靳惜名器,裁抑侥幸,凛然有大臣之概焉。宋之贤相,莫盛于真、仁之世,汉魏相,唐宋璟、杨绾,岂得专美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