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 地 做 佛
(之一)
(作者:智博)
学佛修行之人,必须因地作得佛,方能果地圆成佛。因地作佛就是明心见性、开佛知见。近世以降,学佛行人凡遇说“明心见性”即谈虎色变;或有直言者,则以为骄狂——此人竟欲作佛!儒者之温良恭俭让成为不敢直面真理的遮羞布。然岂不知,古德对真理的追求亦有“当仁不让”之谓耶?宗门之“直心”是也!
佛说实法,以方便开示。法本如如周遍,寻伺言说难免偏著。佛以智慧慈心度众生,以种种譬喻委曲说之。我等众生钝根少智,以譬就喻,委曲受之,直心死却,故心常暗不明,因地无佛。降及末世,更是以讹传讹,说者在此,听者在彼,彼此彼此,老死不相往来!学禅人常说:佛在心中。听者行去,向心中觅求,悟曰:“心本清净。前念既断、后念未起间即彻见了了灵知之真性!”明眼人叹曰:若惟有在中间这个“无念”处方可见佛性清净,何以谓佛性普遍存在?佛说方便,句句实法;吾人偷心不死,处处著相。岂不知向内心求与向外物求何异耶?若果真欲了生死,必须开佛知见;开佛知见,必先死却偷心。老实念佛即是佛,平等心处见真如。这就是因地作佛。
何谓佛知见?曰:三藏十二部即是。既是又何需辗转复言之?曰:吾之心得,无所得故,自说自听;无听说相故,聊表心迹;无迹相故,说者无碍,听者勿碍。
《心经》曰:“是诸法空相”。只这一“空”字即可开一佛界。何以故?法本如如不可得耳。法本如如,相亦如如,法相周遍,法相不二;空也如如,缘也如如,般若圆满,佛法不二。若以执心迷著一相,即法相二分,法法迁流(时间相),相相各异(空间相),因果相续,生死轮回。若去执心,不著一相,不染一尘,则清清朗朗,法本无生,法亦不灰,如如不动。如如者,自在圆满、不落一处,明明历历,了不可得、即空即缘也。故《金则经》末偈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如是观者,即谓去偏执,圆觉照也。一微尘即一佛刹,微尘无微尘相故。何以如是?微尘之为一法,其法如无分别,无生灭迁流之时空对待,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善不恶。佛刹土也。若执微尘相,即有分别,著落一处,成住坏空、念念相续、终无了期。众生界也。吾人之心,处某一时空即见某一时空相,见而执之是谓迷。执迷即不得见法本如如,自具无限时空之所有(自在、自然是也),即所谓大音希声、大相无形、大有若无、本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之实相。著落处即偏一隅。然若由相即法,见而不执,又能离相见空性了不可得,不著一处,明明历历,不生不灭,此即所谓无有著落之脱落桶底的“觉性”——心物如如不二。
以此觉性,即可明知心乃因缘所生之法,本具佛性,圆明虚空,因惑业所致,执迷分别相,认假(偏而不圆)为真,生死流转。识此妄心,明达本来,即谓明心。心明则性见,性本不可得,诸法空相,曷可以相见佛智法身!故丹霞曰:“佛之一字,我不喜闻。”见佛而无相,佛之知见正於此心中开花,真见性人也。鹦鹉学舌者,妄作思议,佛性蒙蔽,何时得见天日!故佛说不可思议,是真实语。观吾心乃由缘起,困於识执,迷於六根,五位百法次第生成,因地果地阶级分明;然其本体却无住无碍,如如自在,五位百法唯此一心,此心空性,无四相故。
观心不可思议——以何心观何心?又以何心复观何心?何心能觉何性?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能於此有无之处见消息,觉性圆照在平常,前念后念悉皆当下之真性现量,观心观物同体一心,明心见性理事无碍,烦恼菩提事事无碍。大颠和尚问韩愈:“会么?”悟后说平常,行得说不得。真空即不真,佛界本无界。因地果地,悟前悟后,异耶同耶?作佛会么?
因地作佛,以平常心行平常事。即於日常用事中作全然承担、全然布施、无住无碍。何谓全然?全然即随缘而无缘相之当下真性现量周遍圆满,即无为而无不为之妙用。此乃见性人之大机大用语也,非凡心所能测度,故不可妄加诠释。唐宣宗作王子时,为避战乱,於寺中做小沙弥,曾见黄檗在殿礼佛,即问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要礼拜什么?”黄檗刮他一掌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作如是礼。”这就是全然,就是黄檗的无为而无不为。若有人以“因禅师开悟后仍觉即身作佛脚力不够,求佛加持往生西方”之语妄诠之,便是以凡心度圣智,即遭刮掌。吾言至此,不觉自刮起掌来,闭口闭口,妄说不得!正是:众生业力不可思议,菩萨愿力不可思议,佛之智慧不可思议。
偈 曰:
因地作佛本份事,
明心见性无十地;
了不可得出牢关,
明明历历入尘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