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原创]《论宝钗》(郑无极最新73万字红学专著)79
作者:郑无极 标签:钗黛形象的B面 红楼梦 林黛玉 论宝钗 人物形象 薛宝钗 | 阅读次数: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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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宝钗分”与“曹中晶”:虽离别亦能自安
《红楼梦》第12回,曹雪芹给读者讲述了一个“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的故事。大意是说,贾瑞因贪恋凤姐而相思成疾,眼看生命垂危。这时忽然来了一个跛足道人,送他一件“两面皆可照人”的风月宝鉴,告诉他:“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贾瑞接了镜子,却没有听从跛道的劝告,只照风月宝鉴的背面,而是偏偏对镜子的正面照上了瘾。结果,只照了三、四次就落了个精尽人亡的下场。贾代儒夫妇见孙子死了,大骂道士:“是何妖镜!若不早毁此物,遗害于世不小。”遂命架火来烧,只听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正哭着,只见那跛足道人从外跑来,喊道:“谁毁‘风月鉴’,吾来救也!”说着,直入中堂,抢入手内,飘然去了。众所周知,《红楼梦》的一个别名就叫做《风月宝鉴》。所以,这么一个“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的小故事,也就等于告诉我们,《红楼梦》本身也是一件“风月宝鉴”,读者只可观其“背面”,而不可观其“正面”,否则就会“以假为真”,落得跟书中贾瑞一样的结果。而事实上,跟这个小故事相关的若干条脂批也的确是这样提醒读者的。在道士云“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处,脂砚斋批道: 谁人识得此句?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庚辰本第12回双行夹批) 在提及那件“两面皆可照人”的镜子处,又有两条批语云: 凡看书人从此细心体贴,方许你看,否则此书哭矣。(庚辰本第12回双行夹批) 此书表里皆有喻也。(庚辰本第12回双行夹批) 在小说的另一处,脂砚斋也曾提及: 是书勿看正面为幸。(甲戌本第8回眉批) 这就更进一步地证实了《红楼梦》全书作为“风月宝鉴”,不可照其“正面”,只能看其“背面”的神秘寓言性质。 而既然《红楼梦》这部书本身就是一面“风月宝鉴”,要懂得“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那么,作为书中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两个颇具神秘色彩的象征意象——通灵宝玉和宝钗金锁,我们也当以如是原则观之,不看其“正面”,而专照其“反面”。那么,我们又该如何从“反面”去解读这两件神异的象征物呢?笔者以为,我们只要将其正面镌字的文意颠倒过来,再续接上其背面镌字的含义,便是对这两件宝物的正确解读。 按小说第8回交代,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其正面镌刻的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其背面镌刻的是“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十二字。背面的十二个字,我们此刻暂时不忙讨论,留待稍后细说,这里只单看其正面的八个字。很显然,只要将其含义作一颠倒,便是对顽石(贾宝玉)下凡一世的最好概括: 既失既忘,尘寿不永。 读者不妨回忆一下,本章第一小节中所论及的那个“甄宝玉送玉”一事。贾宝玉(顽石)的通灵玉不慎丢失,落到了甄宝玉(神瑛侍者)的手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那就意味着后者找到前者“兴师问罪”来了。曹雪芹的构思其实很清楚:贾宝玉脖子上的那块通灵玉,正是他作为顽石后身才具有的前世遗蜕,也恰恰是顽石“以假混真”,冒充神瑛的一大“罪证”!而当甄宝玉(神瑛侍者)在一僧一道的指引下,手握此一“罪证”,找到贾宝玉(顽石)时,那也就意味着贾宝玉(顽石)在人世间的“尘寿”即将走到尽头。故而,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通灵宝玉对于贾宝玉其人来说,也的确是丢失不得的“命根子”。 宝钗金锁的情形却跟通灵宝玉略有不同。尽管癞头和尚送给宝钗的八字吉谶——“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跟通灵宝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字正好可以配为“一对儿”(第8回,莺儿语),但我们必须看到,宝钗金锁上的这八个字却并非全部镌刻在锁片的正面,而是“不离不弃”四字分布于黄金璎珞的正面,“芳龄永继”四字却位居黄金璎珞的反面。因此,我们只要将前四字的文意颠倒过来,再承接上后四字的文意,便不难洞悉作者的用心了。这就是: 甘离甘弃,芳龄永继。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很清楚,宝钗以“法爱”的精神成全了宝玉的“悟道”、出家,而作为宝玉的妻子,她自己则必然付出孤凄一生的巨大代价。但宝钗却秉承“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比可冷”的大彻悟思想,且出于对宝玉的至爱,甘愿忍受这种夫妻离别的痛苦,能够做到“历着炎凉,知著甘苦,虽离别亦能自安”,甚至是“离相愿”和“恒无怨”!所以,她这种胜似佛妻耶输陀罗的精神,才会受到作者的最高赞誉,从而使其青春动人、“艳冠群芳”的形象超越一切时代,而永存于读者的心中。而事实上,为了更一步地说明宝钗的这种“甘离甘弃”的崇高品格和“芳龄永继”的恒久魅力,作者甚至以魔幻主义的手法,在小说人物的命名方面也下足了功夫。如果仔细探究下去,我们不难发现,“薛宝钗”这一女主人公的姓名,不仅其本身隐藏着深刻的文化底蕴,而且跟作者为自己所拟定的“曹雪芹”这一名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 所谓“宝钗”,顾名思义,就是珍贵的头钗,钗中之宝也。而钗又是中国古代女性最为常用的一种首饰,由两股簪子合成。旧时,夫妻或男女情人相互分别时,女方常常会拔下头上的金钗,分作两股,二人各持一股,以寄托思念之情。因此,“宝钗”二字在古诗文中,又往往是跟离别、相思等意象联系在一起的。比如,《长恨歌》中就有“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的说法。而关于分钗话离别,在唐诗宋词当中,最为经典的叙述,又莫过于辛弃疾的《祝英台近·晚春》。其全词如下: 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流莺声住。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将愁带去! 全词写一位深闺少妇思念远行的丈夫。在晚春季节,她看见了春去花落,无人爱惜,莺声鸣啭,无人劝阻的景象,愁苦异常。她摘下插在鬓边的鲜花,一遍一遍地细数,试图占卜自己丈夫的归期。刚刚数完,重新戴到头上,心情又忐忑不安起来,忍不住要再次取下来重数。值得注意的是,全词的起首就用了“宝钗分”三字,点明了这位女主人公在南京桃叶渡跟丈夫话别时,他们也曾分钗两股,各执一半。因此,明末清初的词韵学家沈谦在《填词杂说》中评论说:“稼轩词以激扬奋励为工,至‘宝钗分,桃叶渡’一曲,昵狎温柔,魂销意尽,才人伎俩,真不可测。”点出辛弃疾这位惯写豪放词的热血男儿,其内心之中也有细腻婉约的一面。 然而,同样是“宝钗分”,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却又跟历史上那些分钗话离别的思妇、怨女有一个本质性的不同,那就是面对离别之苦,薛宝钗的态度却是“甘离甘弃”和“离相愿”,也惟有她才能做到“虽离别亦能自安”。因此,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又故意对一首以“闺怨”为主题的唐诗进行了反用,以此来突显小说里的薛宝钗形象对于唐诗宋词中那些“宝钗”意象的重大突破和全面超越!这一段的相关原文如下: 香菱道:“前日我读岑嘉州五言律,现有一句说‘此乡多宝玉’,怎么你倒忘了?后来又读李义山七言绝句,又有一句‘宝钗无日不生尘’,我还笑说他两个名字都原来在唐诗上呢。”(第62回) 所谓“宝钗无日不生尘”,语出唐·李商隐《残花》: 残花啼露莫留春,尖发谁非怨别人。 若但掩关劳独梦,宝钗何日不生尘。 按,这是一首典型的闺怨诗。女主人公把自己比做残花。首句“残花啼露莫留春”,说她朝啼夜怨、春感秋悲,也无计留住自己渐逝的青春。次句“尖发谁非怨别人”,“尖发”是指女子不戴钗的发式,或者干脆就是披头散发、没有发式的情形。这里指闺怨女子懒于梳妆。“怨别人”,怨恨离别之人。合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那些懒于梳妆、披头散发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是怨恨离别之人呢?第三句“若但掩关劳独梦”,“掩关”,关上门。“劳独梦”,独自一个人劳魂役梦,哀怨不已。同第四句“宝钗何日不生尘”合起来看,这两句话的意思便是:若是一个人整天关起门来独自劳魂役梦,哀怨不已,她那镶嵌了珠宝的金钗也会因为她的懒于梳妆而放置不用,以至于一天一天地被落上尘埃。 然而,众所周知,《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却是最不屑于作这种哀伤、怨别之语的。庚辰本第37回,脂砚斋对于宝钗的诗风评论说: 宝钗诗全是自写身份,讽刺时事。只以品行为先,才技为末。纤巧流荡之词,绮靡秾艳之语,一洗皆尽,非不能也,屑而不为也。最恨近日小说中一百美人诗词语气只得一个艳稿。(庚辰第37回双行夹批) 与此同时,宝钗在她自己的诗作中,也一再吐露出跟那些“怨别人”截然相反的心声。譬如,以下一些诗句: 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第22回,《更香谜》)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第37回,《白海棠咏》)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第70回,《临江仙·柳絮词》) 那么,曹雪芹又为什么偏偏要将“宝钗”一名跟这首闺怨诗联系到一处呢?要知道,唐诗宋词中出现“宝钗”二字的作品简直多不胜数。仅从《全唐诗》中的记载来看,除了李商隐的《残花》以外,就有以下这么多的实例: “宝钗新梳倭堕髻,锦带交垂连理襦。”(许景先《折柳篇》,见《全唐诗》卷一百一十一) “回回若与高树齐,头上宝钗从堕地。”(王建《秋千词》,见《全唐诗》卷二百九十八) “美人开池北堂下,拾得宝钗金未化。”(王建《开池得古钗》,见《全唐诗》卷二百九十八) “归来看理曲,灯下宝钗斜。”(刘禹锡《同乐天和微之深春二十首》,见《全唐诗》卷三百五十七) “宝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元稹《会真诗三十韵》,见《全唐诗》卷四百二十二) “宝钗骤马多遗落,依旧明朝在路傍。”(张萧远《观灯》,见《全唐诗》卷四百九十一) “陆郎倚醉牵罗袂,夺得宝钗金翡翠。”(李贺《少年乐》,见《全唐诗》卷五百九十四) “宝钗摇翡翠,香惹芙蓉醉。”(魏承班《菩萨蛮》,见《全唐诗》卷八百九十五) 考虑到清康熙本《全唐诗》就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主持编撰的,可以说,只要曹雪芹愿意,他完全可以将《红楼梦》中的“宝钗”一名跟上述任意一首唐诗联系起来。从技术上讲,这是毫不困难的。可为什么曹雪芹偏偏要将小说里这位“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的薛宝钗,跟李商隐笔下的那个“怨别人”牵扯到一块儿呢?而事实上,也早有拥林派论者抓住这一“漏洞”,断章取义地引用“宝钗无日不生尘”一句来攻击薛宝钗,说她每日每时、一举一动都在构想“阴谋”,连她送给林黛玉燕窝,也不忘在里面“下毒”。这种荒诞可笑的泛阴谋论、“燕窝有毒”论,我们在本书第十二章中已经给予了有力的批驳,此处就不再重复。但此刻我们仍然关心,曹雪芹又为什么偏偏将薛宝钗的名字跟这句“宝钗无日不生尘”联系起来呢?其实,我们只要将视野稍微放宽,看看下面一句“此乡多宝玉”,就不难明白,曹公的意图恰恰在于正话反说、反话正说!他将“宝钗”一名跟李商隐笔下“怨别人”牵扯到一起,目的正是为了说明《红楼梦》中的薛宝钗绝非历史上的那些为儿女情长所困的“怨别”之人。同样地,所谓的“宝钗无日不生尘”,其实也恰恰从反面说明脂评本原著中的薛宝钗乃是一位一尘不染的“山中高士”一般的悟道圣徒! 按,“此乡多宝玉”一句,语出唐·岑参《送杨瑗尉南海》: 不择南州尉,高堂有老亲。 楼台重蜃气,邑里杂鲛人。 海暗三山雨,花明五岭春。 此乡多宝玉,慎莫厌清贫。 这是一首送朋友赴边远地区上任的送别诗。南海,郡名,治所在今天的广州市。在当时被中原地区的人视为边远、蛮荒之地。尉,官名,主管地方上的防御、治安等事物,大体上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局长。首联“不择南州尉,高堂有老亲”,意思是说,家里面有年迈父母的人,就不会选择去遥远的南方做官,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从颔联开始,诗人就在劝朋友也不必伤心难过,因为南方沿海一带也有瑰丽秀美的景色。“楼台重蜃气,邑里杂鲛人”:登上楼台,可以望见海市蜃楼的奇景,在街巷里,或许能寻找到传说中泣泪成珠的鲛人。“海暗三山雨,花明五岭春”:海上的神山下起雨来,能给大海蒙上一层晦暗,五岭的春天到了,却使山花开的越发的烂漫。“此乡多宝玉,慎莫厌清贫”:这里有这么多可观可赏的奇景,你就不要嫌到南方当官太清贫吧。 仔细品位此诗,不难看出,这首诗的用语跟曹雪芹之写贾宝玉的情形,其实也是正好相反的:第一,此诗是送人上任做官,而《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显然是不愿意为官作宰的。第二,尾联的上句乃云“此乡多宝玉”,可贾府中却显然只有一个“宝玉”。第5回,在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姑乃云:“……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所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虽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者。故遗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其中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生性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幸仙姑偶来,万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然后入于正路,亦吾兄弟之幸矣。’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稍后,又云:“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无论是转引宁、荣二公的话,指明“惟嫡孙宝玉一人……略可望成”,还是直接说贾宝玉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都是在强调小说男主角贾宝玉的唯一性。纵然是我们把书中若隐若现的那个甄宝玉也算上,《红楼梦》中也仅有两个“宝玉”而已。哪里来的“此乡多宝玉”呢?第三,所谓“慎莫厌清贫”,就更明显是取其反义了。因为第3回的那首吟咏贾宝玉的《西江月》,就已经十分明确了告诉了读者,书中的贾宝玉乃是“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怎么可能做到“慎莫厌清贫”呢?因此,作者将“此乡多宝玉”一句跟书中的贾宝玉联系起来,明显是在说反话!同样地,我们再来看《红楼梦》中的薛宝钗跟李商隐的《残花》诗,那也是句句相反的关系。如前所述,李商隐笔下的女主人公是个“残花啼露莫留春”的“怨别人”,脂评本中的薛宝钗却是“纤巧流荡之词,绮靡秾艳之语,一洗皆尽”,即使遇到夫妻分别的痛苦,她也是“历着炎凉,知著甘苦,虽离别亦能自安”。李商隐笔下的女主人公因为“怨别”而懒于梳妆,以至于使自己的首饰日复一日地蒙上灰尘。而《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却从来没有这种慵懒不勤的记录。倒是跟薛宝钗形象相对的林黛玉,常常是“桃花帘内晨妆懒”(第70回,林黛玉《桃花行》)。故而,我们完全可以得出结论,这一句“宝钗无日不生尘”,对于《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形象而言,也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反话!更进一步,我们看到,在小说中,这两句唐诗都是从香菱口中说出的。香菱这个人在书中恰恰就有一个“呆香菱”的称号。事实上,这一回的回目就叫做“憨湘云醉眠芍药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按照曹雪芹的设计,这句“宝钗无日不生尘”和那句“此乡多宝玉”,都是出自这位“呆香菱”之口。若读者不能反照风月宝鉴,从背面去理解,而是当真相信了《红楼梦》中也有很多宝玉,或者宝钗沾满了灰尘,这不是比“呆香菱”还要呆吗?除了那些铁杆的拥林派读者以外,我看,没有人是愿意去做这样的呆子的吧? 《红楼梦》第22回,宝钗为宝玉讲述了一个关于南宗六祖惠能的故事。其中,引用了惠能所作的一个著名的诗偈: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而现在我们既然知道曹雪芹引用“宝钗无日不生尘”和“此乡多宝玉”,其用意均在其诗本身的反面,恰恰是在强调薛宝钗一尘不染以及贾宝玉乃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的属性,那么,就不妨套用一下这首诗偈的最后两句话,来为曹雪芹笔下的“宝钗”一名的寓意作一个小结。这就是: 怨别本来无一物,宝钗何处染尘埃! 很显然,《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原本就不是李商隐诗中的那种“怨别人”。事实上,也正因为此“宝钗”不是彼“宝钗”,所以曹、脂心目中“艳冠群芳”的女主角,才能远离那些世俗欲求的苦海,而始终保持心灵的纯净不染,以至于做到“离相愿”和“虽离别亦能自安”! |